《流觞曲水》十里流觞

12、第十二章 尚书府

　　虽说是上好的马车，在行了这几日后，玄音的筋骨即使没有散架，也有些许酸痛了。
　　“韩卿，韩大公子~我们还有多久到你家啊？”她揉着肩膀问道。
　　“快了，半个时辰不到，行了这几日也没下车走动，累了吧？”韩卿笑道，轻轻抿了口茶。
　　“还好啦，倒是车外景色不错，到了帝都之后可要好好走走呢！”
　　“好，到时候带你逛逛。”
　　“真的？有尚书公子陪我逛街，真是好大的荣幸呢。可是……你美成这样，到时候不会被那群崇拜你的女人阻塞了道路吗？”玄音眨眨灵动的大眼，嬉笑道。
　　“没想到你会担心这个……”韩大公子很窘迫。
　　“哈哈哈，好啦好啦，说着玩的。”玄音摆摆手，耸肩道。
　　若是祈风，早就抛个媚眼对她说，那是因为我美~
　　唉，臭狐狸现在如何了呢，冥界和人界的时差可是大得很哪。
　　华丽的朱红色大门前立着两座石狮子，目光炯炯，嘴里各自叼着一颗铜珠。高高的台阶横卧着，一阶一阶向上延伸，彰显着主人的不凡权贵，红墙飞檐优雅大气，门上庄严的牌匾上有刚劲的书法写着三个大字：尚书府。
　　马车在门口缓缓停下，韩卿先下了马车，回身扶着腰酸背痛的玄音下来。门口的侍卫见了他，立即上前道：“少爷！”
　　韩卿对车夫吩咐完安顿马车和行李的事，又回头道：“去跟爹说下，我在厅堂等他，有事交代。”
　　“是！”
　　“你家真大气啊！”从小跟着师父在山里习武长大，又只待在十里镇鲜少出远门，见到这么气派的府邸，玄音不禁叹道。
　　“以后有的是你逛的，进去吧。”韩卿笑道，先行迈步进了大门。
　　穿过雕刻精致大气的长廊，两人来到了厅堂里。
　　“卿儿，可回来了哟。”一个打扮华贵的美妇走上前，拉起了韩卿的手。
　　“娘。”
　　“这位姑娘是……？”
　　“韩夫人好，我叫玄音，是韩公子的朋友。”玄音福了一福，垂下眼帘轻声道。
　　美妇走过来，牵起玄音的柔荑，看着她的眼睛和蔼地笑道：“玄音姑娘生得可真是美，梵城两大美人可被你比了下去呢！”
　　“呃，夫人过奖了。”
　　韩卿的娘是右丞相韩天泽大人的正妻，为人和善大方，性格温顺，做事的体稳当，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整一个贤妻良母的代表，这般优秀，都可以一个顶俩了，以至于韩大人甚至为了她不纳妾！毕竟这可是穆家的才女，十年前的江南美人呢！
　　虽说是上了年纪，可依岁月无情却旧掩不住当年的风姿和那秀丽典雅的气质，浓淡得宜的柳眉下一双杏眼微阖，搭配在一起更显得成熟女人的风韵，玄音暗自瞟了一眼韩卿，在心底叹道：怪不得这韩卿生得这么俊俏，原来有个品种优良的美娘啊！
　　“哎呀，咱家就俩儿子，老爷一直盼着有个像你这样落落大方美丽动人的女儿，他见了你一定会高兴的。”韩夫人笑眯眯地说道，拉着玄音坐在榻上。
　　“娘，哥回来了？听说家里来客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走进一个紫衣的翩翩少年郎，皮肤白皙，面容清秀。
　　他一见到玄音，便呆呆愣住，墨瞳盯着玄音，连招呼都忘了打。
　　“渊儿，愣着干什么呢，你哥回来了都忘了问好？这是玄音姑娘，快跟人家打声招呼。”韩夫人不禁笑道：“玄音啊，我这孩子就是不懂礼数，你莫要见怪才好。”
　　玄音轻笑道：“怎么会？听韩卿说过，他的弟弟可是个偏偏少年郎呢，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韩渊窘道：“哥。玄音姑娘。”
　　韩卿笑着说：“你呀，见到美人就忘了哥哥了？”
　　韩渊涨红了清秀的脸蛋，更加窘迫：“我才没……我不是……”
　　见到那副场景，玄音也不禁乐了，忍不住逗趣道：“韩渊弟弟，你莫不是不欢迎我吧？”
　　“没有……我不是……我很欢迎你啊……”韩小公子的粉嫩脸颊简直红得快滴出血了，衬着圆圆的大眼睛显得可爱无比，让人恨不得往他那水豆腐似的脸蛋儿上掐几下。
　　韩夫人最终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呦，玄音你真是个宝啊！”
　　韩卿也笑道：“渊儿你还好吧，充血很严重呢！”
　　“噗……”玄音捂着嘴笑得可欢了，这么红，八成一会儿消不下去了，我哪知道逗这个少年这么有趣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欢，让老夫也听听如何？”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韩大人登场了。
　　“老爷，卿儿的这朋友可真是有趣呢。”韩夫人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韩大人好。”玄音站起身，优雅地福了一福，几缕发丝落在额角，衬得她明丽大方，从容得体。
　　站在一旁的韩渊不禁又看痴了去，在哥哥的示意下才回过神，窘迫地笑笑，两兄弟异口同声道：“爹。”
　　韩天泽一身锦袍，雍容华贵，即使不再风华正茂，也是三十而立之年，气宇不凡。他笑道：“渊儿，爹爹可终于知道你的脸这么红了，这就是卿儿带回来的姑娘？生得可真是标致，看着也机灵，老夫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啦。”
　　韩渊已经窘迫得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爹，玄音是来梵城游玩的，卿儿在十里镇也多受他们家照顾，如今让她在我们家住着可好？”韩卿问道。
　　“这是自然，来者便是客啊。老李，叫人将映月苑收拾干净了，把玄音姑娘的行李搬进去。”
　　“是，老爷。”管家领命下去了。
　　“你们俩这一路过来也累了吧，都去梳洗一下，待会一起吃晚饭。”韩大人一开口，气势就出来了，虽说是命令式的口气，可从这和蔼的中年人口里说出来，便带上了温暖的因子，慈父就是慈父啊。
　　玄音突然想就到了师父，那个有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顽童。
　　丫鬟领着玄音来到了浴池，尚书家的浴池可真是气派，规模大，整一个小型的潭子，都可以在里面养鱼了。池壁用白玉石砌成，放了水后冒着氤氲的雾气，温暖的烟雾缭绕着，迷了眼。边上有个典雅的大屏风，上面是精致的百鸟图，衣服就挂在边上。整个浴池周围用一片一片的轻纱遮挡着，有风穿过的时候便纱舞飞扬，伴着丝丝白雾，不似人间却似仙境瑶池。
　　玄音任小丫鬟们脱去了自己的衣裳，浸入温暖的水中，水面上漂浮着花瓣，她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闲适，由几个只着轻衫的丫鬟帮自己洗净。百鬼夜袭之后，自己的精神便一直没有放松，紧绷得像是离弦的箭，白天又在花铺帮忙打点到深夜，这回又随着韩卿几日的奔波，确实是累了。
　　“姑娘，醒醒呀。”睡眼朦胧间，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小丫鬟将玄音摇醒，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玄音摇摇头，轻笑道。
　　“姑娘怕是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啊。”小丫鬟认真道。
　　玄音心中不禁一暖，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心竹。”
　　走出浴池穿好衣服后，玄音回到了映月苑四处溜达，尚书府的人做事可真是快，这里瞬间被收拾得干净妥当。苑里有个小型的花园，种着各色的花儿，倒是和十里花铺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个池塘，里面种着粉色荷花，池底有漂亮的鲤鱼穿叉游行着，一架精致的木桥横过池塘，另一端到达另一边的六角亭子。
　　“能每天能住在这里真幸福呢。”玄音走上了木桥，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还未赏弯全部的景色，身后传来了心竹的喊声：“姑娘，夫人叫你过去一起用晚膳了。”
　　“好的。”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月儿挂上树梢，洒落一地银白。
　　“玄音，你来了。”还未走近，便听到韩卿远远道。
　　此时的他沐浴过，褪下了旅途的疲惫，换上了一袭月白锦袍，领口绣有雪梅图，衬得他贵公子气质十足，两鬓的几缕青丝用白玉簪子绾起，神情慵懒，一双褐眸笑意盈盈，俊美无比。
　　“嗯。”
　　“玄音姐好。”韩渊在韩卿身后红着脸道。
　　“玄音哪，快来来来，坐我身边。”韩夫人笑眯眯地招呼她。
　　“谢夫人。”玄音笑着，姿势优雅地坐下。
　　韩天泽说：“在这里不要拘束，当家一样吧，既然来了梵城，我们便是要好好招待你的。”
　　“谢谢韩大人。”
　　“哎呀，跟老夫客气什么。老夫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吗？”韩大人佯装瞪眼道：“再客气我可就不喜欢了！”
　　玄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大人可要小心，玄音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客气的。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啊。”
　　“哈哈哈，好，好！这性子老夫喜欢！”韩天泽爽朗霸气的笑声回荡在餐桌上，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晚饭过后，一家子坐在院内赏月谈天，丫鬟小厮都参与在内，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等玄音回到映月苑已是深夜，她一头躺在床上，望着帘幕上的流苏发呆，很久很久过后，正想更衣，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玄音，睡了吗？”
　　“韩卿？”她开了门讶异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还不是一样？唔，我要跟你说，明天带你去游梵城。”韩公子笑着说。
　　“真的？”玄音开心道：“这么美的城，老早就想看看了。”
　　“是吗，那明天就有机会了呀。在府上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晚上吃的还合胃口吗”
　　“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我很喜欢这里，韩夫人和大人都对我很好，谢谢你们。”
　　“不是说不客气了么？”韩卿笑着摇摇扇子，又道：“晚上早些休息吧，明天我来叫你。”
　　“好！”
　　月色静好，尚书夫妇热情和蔼，在尚书府的这一个晚上，过得真是开心。
　　玄音舒了口气，轻闭上眼，缓缓靠上雕花的窗子，一路赶来实在是累了，一向灵觉敏感如她却忽略了窗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
　　床上的少女睡得安稳，呼吸均匀，树叶的影子刻在窗棂上，衬得月色更加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