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上》明仔

18、第 18 章

　　卫沧澜醒来的时候，长生正在旁边的贵妃榻上睡得七扭八歪，半张脸挂在榻上，大张的嘴巴中隐约有银丝流出。
　　他掀开被子，不管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和刺骨的寒冷，赤脚朝门外走去。
　　“王爷？”被开门声惊醒的长生连忙蹦起来，一把抱住还想往外走的卫沧澜，“你要去哪儿！”
　　“那个老头呢？”卫沧澜的眼里带着杀气和寒意，神情和他身体一样冰冷。
　　长生连忙劝道：“他走了，我赶走了，你先把鞋子穿上，地上又湿又冷的……”
　　“去把他找回来！我不信……”卫沧澜甩开他，想要继续前行，却再次被长生死死拉住，“放开我！”
　　“王爷！不管你是不是，我不说，他不说，还会有谁知道！”长生咬紧牙低声吼道，“那道人说了，只要把妖气控制住……”
　　卫沧澜狠狠瞪他，眼眶发红：“我不是！”
　　“你是又如何，难道还能把我吃了不成！”长生急得恨不得用脑袋去撞醒他，“你不是，那便去找控制妖气的方法！”
　　“你听他一派胡言！”
　　“你不怕死，我怕死！”他掏出定神丹，顺手塞进他的嘴巴里，“你要不吃，我，我的脑袋便会砰砰砰地爆了，你忍心吗！你舍得吗？……哎！不许吐出来！”
　　卫沧澜被迫就着他的手把药丸吞了下去，差点没被噎死，用力拽开他的手后，咳得差点没吐血。
　　长生有些心虚，连忙给他顺气：“我，我尝过了，没有毒。”
　　卫沧澜斜瞪他一眼，兴许是眼角的水汽，兴许是眼里的绝望，长生一阵失神，卫沧澜挣脱开他，朝雨中跑去。
　　“我不信！若我真是妖，为何我能引来天雷而不受任何牵连！为何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少年站在暴雨之中，愤怒地质问他，“这里每个角落都是辟邪镇妖的法器，为何独我一人安然无恙！”
　　长生手足无措，看着从前不染一尘的王爷被雨淋得透彻，又是难受又是绝望。
　　他们无所依，无所靠。生存在世上，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说啊！”卫沧澜近乎疯狂。
　　“你是王爷！你是世上仅次于皇上的最尊贵的人！即使是妖又如何，只要你是王爷，谁又碰得了你！”长生冲到雨帘下，指着他的鼻子痛骂，“我是人，可我是人又如何！我要仰仗着你的鼻息才能活得下去，才能狗仗人势！在你这个落魄王爷身边，好歹还有点人样，要是落到了别人家里，我连一条狗都不如！你知道什么叫猪狗不如？你这辈子不曾跪在路边求人，不曾吃别人家倒出来的残羹剩炙，不曾饿得连人骨都吃得津津有味！你又如何得知，当妖不好！”
　　卫沧澜呼吸急促，眼角明显带着水汽。却再也没有刚才的疯狂。
　　谁知却轮到长生歇斯底里地继续骂：“我还巴不得当妖呢！等当了妖怪，我就修炼成千年老妖精！要吃谁就吃谁！把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剥皮拆骨，把那些敢对我呼三喝四不当人的家伙们全都扔到刀山火海里！再来个五鬼搬运，把那些金银财宝……你要不想当，给我当！把妖气都给我！”
　　卫沧澜这回终于冷静了，反问道：“怎么给你？”
　　长生一愣，却还是没刹住咒骂声：“你去当人，当一个无用的人好了！论权势，你就是个小屁星官……”“不许说脏话！”“……论，论本事，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那些小妖！”他顿了顿，“你连人都欺负不了！就算是个人又如何！”
　　卫沧澜皱眉：“你就只想着怎么仗势欺人么？”虽说如此，心情却平复了许多。
　　长生终于停了下来，暗骂自己失去控制，连忙干笑：“那，那还不是想报复嘛……”
　　雨势渐小，卫沧澜在雨中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压下眼底的水分。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他侧脸看向还在干笑的贴身小厮。
　　长生怎会笨到不识颜色，连忙装傻：“把妖气给我？”
　　“后面一句。”
　　“我想报复……”
　　“前面一句！”
　　“啊，阿嚏！”
　　“……”
　　过了一会，院子里便传来长生的求饶声：“哎呀，王爷！不要捏脸，不要捏脸！”

　　青烟观虽是建在京郊，却鲜少有人来访。
　　终日云雾缭绕的青云山将道观隐藏在深处，就连入口山门都因为爬满青苔而难以辨识。若不是青烟观每年都会派道士参与祭天大典，青烟观恐怕早已从皇家道观的队列中剔除。
　　长生从马车上跳下，左右张望，这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马车里的人不等他招呼，就自己跳了下来，大步朝山上走去。
　　近乎垂直的石阶望不到尽头，云雾里也看不到道观或人影，卫沧澜只走了几步，便消失在浓雾中。
　　长生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拴马，连忙追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长生累得趴在台阶上直喘气，却始终还是没看到小王爷的身影，想了想，干脆直接躺在石阶上，打算等对方下山的时候再一起走。
　　却不知，青烟观鲜少人烟的一个原因，便是这座山。
　　浓雾再起，这回，甚至把他的身子完全包裹住，伸手不见五指。长生总算知道了不对劲，想要顺着台阶爬上去，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惨叫一声从台阶上滚落。
　　嘻嘻。
　　孩子嬉笑的声音若隐若现。
　　长生打了个寒颤，手脚并用地朝上爬，过了一会，竟好像撞到了什么，他大叫一声，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护在胸前。
　　过了一会又迅速丢开。“妈呀！”这分明是一节手骨！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嘻嘻，小鬼，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在他耳边问。
　　长生屏住了呼吸。“你，你是谁？”
　　“你又是谁？你不是山上的人，也不是妖怪，你怎么进来的？”那声音像个纯真的孩子，不带任何恶意。长生顿时松了口气，不管是人是鬼，总归不是个要自己命的。
　　“我家主子带我进来的。我，我不会上去，不会打搅你们，我就在这里等他，行不行？”
　　“可我饿了。”那声音乖巧道。
　　“……我有干粮。”长生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杏仁饼。
　　“我爱吃人。”
　　长生默不作声。心里突然觉得万分的平静。
　　“嘻嘻，让我尝一口好不好？”浓厚的白雾中露出一个可怕的巨大的猫头鹰脑袋，人头一样大的眼睛和斑斓的毛发看起来让人惊悚不已。
　　长生后退一步，猫头鹰狰狞地笑着，张大了嘴……
　　“去你的！”长生不知何时捡起了那个手骨，狠狠砸上了猫头鹰脑袋，猫头鹰惨叫一声缩到一边，却不想长生拿着手骨猛追不舍，“我让你打我主意！让你打我主意！”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猫头鹰捂着脑袋哭号。
　　“恶人就要有恶人磨！让你以为我好欺负！让你小瞧我！还敢吃我？不用我主子出手，我就先打死你！”长生用力打下去，心中积郁了好久的憋屈在这一下下的捶打中释放出来。
　　再可怕的邪魔也比不上人。
　　藏着躲着畏惧着又有何用？一样不能从他们的贪念中逃出，不如一跃而上，先下手为强！
　　“哎哟喂！明明是你自己走进生死道，送上门的食物我怎么可能会不去吃！”猫头鹰扑棱着翅膀想要逃跑，却被对方抓住尾巴，又猛地拽回来。
　　“生死道？”长生一愣，猫头鹰趁着他这一走神，迅速地逃脱开。
　　浓雾再起，将人再次包住。

作者有话说

　　太久没写王爷，手有点生。 =-=
但是其实这么多坑里面，为什么王爷更得最慢，就是因为最重视的，其实还是这篇文。
不想做速食面，但是太深沉又不适合我orz ，慢慢来吧，这个注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