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有余生》洛禾

17、第十六章

　　晚上回到家里，童菲菲就把柯雅盈叫了过来，告诉了她孟洵没收围巾，还有打算带她去见家长的事情。柯雅盈自然是气急败坏地把孟洵痛骂了一顿，但到底也不敢真冲过去找他理论。毕竟从一开始理亏的就是她们，况且现在孟洵手里握的把柄越来越多，她们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好在这双手套没被他发现，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果交代了。”柯雅盈拿着那副手套，扁了扁嘴巴，“算了，你教我怎么织围巾吧，我自己来织，争取元旦的时候能送给他。”
　　“你这种新手，春节前能织完就不错了。”
　　“那就春节送呗！反正春节也是要送礼的，正好不用再操心送什么了！”柯雅盈大大咧咧地说着。
　　童菲菲笑着叹了口气，雅盈的性格就是这点好，天塌下来了当被子盖，再难的事情到了她那里也总是可以莫名其妙地找到出路，这份乐观豁达有时候还真让她挺羡慕的。
　　男士围巾不需要太花哨，童菲菲教了柯雅盈最简单的针法，就拿出自己包里的那条，坐在灯光下继续织了起来。
　　“你还真要织给那个黑面神啊？”柯雅盈被孟洵收了围巾，现在对他可谓深恶痛绝。
　　“那不然怎么办，他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
　　“他这算什么啊？硬是赖上我们了是吧？你就随便糊弄一下好了，最好织得难看一些，看他戴不戴得出去！”柯雅盈气狠狠地建议。
　　童菲菲白了她一眼：“我这么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真把他惹恼了，把你和小果的事情抖出去，你怎么办？”
　　“呃……”柯雅盈羞愧地低下头，她忘了这茬了。
　　童菲菲叹了口气，看着柯雅盈的眼睛，语气有些凝重：“不过，就算孟洵现在不说，你和小果的事情也不可能瞒一辈子。现在小果对你怎么样？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小果现在对我挺好的！这段时间他都没再冲我发脾气了！”柯雅盈笑得弯起了眼睛，“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你呢！好像就是上次你在医院和他谈了那番话之后，他对我的态度真的变了好多！”
　　“我那也是实话实说。”童菲菲笑了笑，“你都听到了？”
　　“没有，我就听到了后面几句，但大概也猜得出来你前面说了些什么。”柯雅盈亲昵地抱住了童菲菲的胳膊，把头靠在童菲菲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的，“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行了吧，就会在我这里卖乖！你们家小果不疼你啊？哪次吃饭他不是紧着你喜欢吃的菜来点？上次咱们逛街的时候，你随口说了句想和我去吃香辣蟹，他立马就去菜场给你买了足足一斤！还把蟹黄和蟹肉都给你挑出来，自己就在那里啃蟹脚……”
　　“呵呵，那你不是也吃了的吗，他也不是给我一个人买的……”
　　“我那是沾你的光！不是因为他担心你在外面吃的螃蟹不新鲜，能让我把你押回去吃他做的？我那还是第一次尝到他的手艺呢，没想到他做的菜还挺好吃的啊！”
　　“那当然！我们家小果可是十项全能！”柯雅盈那个得意劲儿，好像说的十项全能是她自己一样。
　　“是是是，知道你们家小果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那你打算怎么时候公开人家身份啊？现在孟洵可是已经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万一哪天他真查起来你可得小心点！”
　　“唉，我现在就是在烦这个呢！”柯雅盈松开了童菲菲的手，苦着脸嘀咕，“我也不想老这么瞒着，可现在是肯定不敢公开的啊。我是想等到小果至少有点成就了，我再和我爸妈说。不然，他现在这种情况，先不说我爸，我妈是铁定不会同意的！”
　　“那小果要取得怎样的成就才能获得你爸妈的认可呢？会不会就算他成了大画家，你爸妈还是不同意？”
　　“那应该不会吧？”柯雅盈说得有些不确定，沉默了一会儿，她咬了咬嘴唇，“反正，我是一定要和小果在一起的，要是我爸妈他们真不同意，大不了我和他一起私奔！”
　　“私奔？”童菲菲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小姐，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这么老土的办法你也想得出来？不说别的，就以你老爸的能耐，抓住你和小果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柯雅盈丧气地垮下了肩膀。
　　她屈起腿坐在童菲菲床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光扫到床头柜旁边的相框，抿了抿嘴唇，轻声问道，“那个，你当初是怎么搞定宋君安他妈的？开始的时候她不是也挺不待见你的吗？后来怎么就那么喜欢你了呢？”
　　听到宋君安的名字，童菲菲怔了一下，她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毛线针，眼神有些恍惚：“我那和你不一样。”
　　看着柯雅盈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担心了。也许，是我多想了吧。父母总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如果你爸妈知道你真的很喜欢小果，小果也真的对你很好，或许，他们会同意的。”
　　“嗯，我也觉得，他们会同意的。”柯雅盈声音坚决地说道，似乎为了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童菲菲淡淡地笑了笑，从床头柜上拿起相框，柯雅盈也凑过去看，小声嘀咕：“你别说，小果和君安长得还真挺像的！我一直都觉得我之所以第一次见到小果就觉得他很眼熟很亲切，没准就是因为君安的原因呢！”
　　“这么说，君安还是你和小果的媒人了？”童菲菲笑着打趣了柯雅盈一句。
　　“呵呵，反正我和小果能在一起你和君安功不可没！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你也不怕羞！人家向你求婚了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着结婚了？真是的，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就不会矜持一点啊？”
　　“切，你就会说我！你不是比我更夸张？你们家君安那会儿不就是腿上动个小手术吗，你就一日三餐都送去他宿舍，恨不得要伺候到嘴边，还把所有衣裤全包了，连内裤都帮他洗……”
　　柯雅盈说着说着才发现不对劲，连忙停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下，童菲菲捧着相框，半垂的脖颈弯出一个哀婉的弧度，整个人沉默而黯然，就像是一尊被冰雪尘封了的雕像，柯雅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袖子：“菲菲……”
　　童菲菲缓缓转过头，目光茫然而空寂。过了许久，她的焦距才慢慢对上柯雅盈的眼眸，淡淡地笑了笑：“是啊，那个时候，我比你不矜持多了。我们宿舍的女生，都笑我是‘二十四孝女友’……”
　　“菲菲……”柯雅盈的眼眶红了，她从床上蹭过去，把相框从菲菲手里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她，“你想哭就哭吧，别笑了，真的，别撑了，好吗？”
　　童菲菲仍是淡淡地笑着。她的下巴轻轻地搁在雅盈的肩膀上，声音干净得连一丝哽咽都没有，那样平静，就像是死亡般的沉寂：“我哭不出来。”
　　是真的，哭不出来。她记得，君安走的那一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当她搂着他冰凉的身体，疼得整颗心都粉碎的时候，她也以为她哭了。可原来，没有。
　　那样多的冰凉，那样彻骨的寒冷，却不是泪水，只是雨水。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痛到了极致，反而是不会流泪的。因为，她其实也死了，在君安走的那一刻，她就死了，所以，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流得出眼泪呢？
　　她仰起头，昏黄的灯光碎在她的瞳仁里，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就像她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样的模糊，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