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Chapter 1 ...

  •   才不过一个晚上而已,这床就又被蹂躏成了这个样子,枕头掉到了地上,呆呆的像没人要的可怜虫,被子乱七八糟的全裹在了身上,而对面的墙上空调在哈出冷气。我就躺在这张床上,身体彻底的掉了个头——哎,我的睡相到底该有多恐怖呢?
      细微的晨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在房间的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我微张着那打出生起就显出不对称的一单一双的眼睛,看着它们在那里一点点地活过来,耀武扬威的充盈整个空间,刺痛了我的眼。高中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也有这样的一个镜头,女主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发呆,被窗格切割得零落的暗沉的光影在窗前地上一点点移动,只是那却是夜幕低垂,很快黑丝绒就降下来,带来最具保护意味的黑夜——她始终有一个漫长的夜来安抚自己。可我呢?昨天,哦,不对,今天两点多才睡,怎的很不想起床啊!
      正想着,“嘀嘀嘀……”该死的闹钟不合时宜的拼命叫嚣起来,好像有谁拿着一把刀架在它的脖子上那样不顾一切,又或者它只是将之当成了使命来践行。我放空的大脑就像在一瞬间被通了电,瞟一眼闹钟,“我靠,今又要迟到了!”主任那张肥肉横生,油脂外溢的脸仿佛瞬间放大在我的眼前,从虚空里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一阵恶寒,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急冲向卫生间洗漱,将水龙头开到最大,里面的水争相恐后的冲出来,仿佛要冲淡什么。
      我已经在这个城市里寄生了将近五年的时间,五年,足够将一个对生活充满了向往而本身又没什么大能耐的人,像我,打磨成一个最麻木务实的油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仅凭一种习惯维系着生活,就像现在,我挤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上,频频看表,只希望不要迟到才好,因为如果那样的话,那个猥琐外加吝啬的老板又有了一个从我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工资里划走一部分的理由,而最近的房价是一天比一天高,一句话,什么都在涨,唯有工资不涨。
      街道两旁高楼林立,巨大的广告牌一帧接着一帧,美丽的代言女星笑得妩媚无限,欲拒还迎,普通人还真做不来,她们挣得那么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省新闻里说,本省的发展速度高居全国前几时,我总是对这句话地真实程度表示深深的怀疑,你有看一个乞丐夸耀自己如何如何富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建了十年的超级购物广场刚建好没过多久就又被挖掉了,好像又要在这修高铁;随处可见的是“此处施工,将于xx年竣工”的字样;空气里浮满了水泥类的细小尘屑,每时每刻都在攻击着我们的脆弱如纸的肺,难怪医院的生意越来越好;街头永远充溢着众多的人头,在天桥上缓慢移动的瞬间偶偶往下一望,你会看到如同很多人像春蚕刚孵化出来是的那些微小的生物那样在蠕动,本质上来说,这一刻,人与动物又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呢?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不断往我这边蹭,脸上露出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可恶笑容,暴露出一整排因为吸多了劣质香烟而变得焦黄的牙齿。我蓦地抬起头,对他轻轻地笑了笑,下一秒,高跟鞋毫不迟疑的跺在他的脚上,那个男人的脸刹那间变得有意思极了,非身临其境不能体会,尤其是我凑在耳边说了句,“请将你刚偷的手机藏好”之后,更是像吞下了个鸡蛋似地双目瞪得圆极了——我管你偷没偷,大帽子扣扣下来看谁说得过谁。妈的,你当老娘好欺负的!
      一下公交,一路飞奔,有惊无险,终于在8点59分冲进了办公大楼。不走运的,老板的目光像冰冷的探射光一样砍过来,我耷拉着头迅速的走到自己的工作位上。一天的忙碌行将开始。
      我供职的这家公司是一家大型的图书出版公司。出版行业在早些年还是很好混的,但这几年,充塞的公司太多太多,盗版盛行,更是将本来就不太的蛋糕硬生生的切走了一大块。再加上电子阅读的盛行,我们的纸质传媒也越来越难做。当然,也还是有人在挣钱,你看人家磨铁的沈浩波,可见差别是永远存在的。我记得我以前一大学同学说过这样一句精辟的话,他说:“你看,哈佛那么难考,但还是有人拿到了全奖的offer,国内的大学那么容易,也还不是一样有人落榜,可见,这是个人的能力问题。”很显然,我们的公司算是比较有能力的那一种,因而可以维持着还算优雅的喘息。
      我在第十次拨通同一个号码,而仍然是客服小姐有气无力的“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之后,愤然的仍下话筒,往椅背上一靠,再也不想动弹半分。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我慢吞吞的来到员工食堂。
      “怎么?还是联系不上温莎吗?”李涵看我一脸的愁云,马上料到了让我抓狂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令人恶心到不行的写手温莎——说她是个作家都算是抬举她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靠,你说她是不是在去私会男人的路上被人先奸后杀,然后弃尸荒野,被野兽收了尸啊?!”
      “你要不要这么毒啊?不过,你说这贱人我也不是人见过,像她这么贱的,贱成她那样的,我还真第一次见。”李涵显然也深受其害。
      李涵是一个极其凌厉的人,你从她的外表上上就可窥见一二。一头乌黑的波浪大卷发直垂到腰际,衬得小小的脸盘娇俏无比,一双眼睛伶俐中带几分妩媚,嘴唇却是薄薄的没什么特别,可是她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这张嘴,往往语出惊人,尖酸刻薄,骂起人来那叫一个荡气回肠,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直至天际。于是当仁不让的荣膺“蚊子”这一称谓。
      说起我们的相识还真颇有点戏剧性。那时我们都还时刚从大学校园里出来的奔忙在各大公司以求找到面包机的“蚁族”社员,那天再去“菱悦”,也就是我现在供职的这家公司来面试的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个不给老人让座的年轻人,李涵发挥了他的最强功力,从敬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说道现代人的精神风貌,再到和谐社会的构建,愣是把那个年轻人的头越说越低,最后灰溜溜的提前下了车。
      更巧的是,后来我们应聘的同一家公司,更是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录用者之一。而转眼间,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从最低的实习编辑打拼到了编辑部的负责人,不可谓容易,相互看着对方把自己生命最美的五年烂在了这个公司了,甚至诡异的在腐烂的的年华上开出了一朵所谓的事业小有所成的花,说出来真真好笑。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越来越谈得来。在遇到什么特别难搞的事时,总是相对着背诵闻一多的那首《死水》: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
      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
      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
      漂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们笑声变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
      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
      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搞得办公室的一干同事像看怪物一样地瞧着我们,久而久之,这个习惯竟然成为了大家共用的借以发泄减压的必备技,我和李涵直说应该给我们技术转用费。
      扒拉着餐盘里的食物,愤愤的说:“算了,我下午亲自去一趟得了,这稿子在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也好,等她主动跟你联系,估计得等到下半辈子。可是,她前几本书不是挺合作的吗?怎么这次拖成了这样,都连个人影都不见了。我就说,这些写书的千万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大牌了,恨不能飞到天上去。到她住的地方去看看吧。”不愧是老搭档,李涵更我想到一起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