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搴木末》木末生

18、第八章 不速之客（1）

　　“别又睡懒觉，来客人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我，忽的被子被掀开，肯定是素馨。
　　“你好好招待人家，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扯回被子重新盖上。
　　“是云翳带来的人。”
　　“我才不……等等……啊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一句话把我的瞌睡虫全吓跑了，是云翳的朋友，可不能失礼了，赶紧起床准备，“快快快，你别愣在那边，赶紧帮我装道具啊！”接手严家之后，我立马让素馨帮我寻了一套女扮男装的工具，包括束胸、假喉结、还有下面的那个东西，不过第三个玩意比较少用，以防万一。最好用的就是那个喉结了，和肤色很近，得用药水才能脱下来，平常沾到水也不会掉下来，还会随着说话上下滑动，很是逼真。这也是我女扮男装到现在还没有被人识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谁刚刚说不凑热闹来着，这下怎么又火急火燎的。”素馨帮我披上外衣。
　　“还不是你，一开始都没有和我说清楚……”边说边系上腰带。
　　“是是是，是我不对……好了，可以了……哎，你等等，我再看一眼，不要漏了马脚……行，可以了，走吧……”
　　到了客厅，门口早已围了一群人，就是没人敢进去，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我知道云翳在客厅，可是这个账房先生不是最温和的么？大家只觉得对着他说错一句话是亵渎，可是还没有到连靠近都不敢的地步啊！
　　我倒要看看，他这朋友是怎么样的一个凶神恶煞。
　　众人见我过来，立马让开一条道。我很顺利地走到了客厅门口。下一瞬，我立马愣在门口。
　　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不敢进来。只见那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白色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银底朝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似正而邪，自成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我刚借尸还魂过来的那年，在马车上遇到的男子。虽只是一瞬，却让我至今难忘，他身上的气场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他当时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长衫。只是不知他是否也认出我了？
　　那人见我过来，眼睛眯了一下。随后便迎过来，笑着作揖，说道：“这位便是严墨公子吧，有礼了！”礼数做得极足，却让人觉得他并非是在朝你行礼，反而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事情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我突然觉得有很多地方都很不对劲，只是又说不上来。只能说，这个客人很不简单，云翳怎么会认识这么奇怪的人？
　　“严重了，既是亦云的朋友，便也是我严墨的朋友，你且宽心在府中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
　　“那就有劳了。”
　　随后就让人带他去住所。和云翳来的时候一样，我没有问来历，当然也没有问他来这边所谓何事。不过，我相信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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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素馨帮我铺好被子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也没有说很多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怎么了，还有何事？”
　　“我知道姐姐有话问我。”
　　“你认识他么？”
　　“认识。”
　　“就是他？”
　　“是，与我当时见到的时候没差太多，我看得真真切切。”
　　“好。素馨，谢谢你告诉我。”
　　“姐姐只要明白，即使只他，于素馨来说，只有姐姐最重要。”
　　“我明白。早点睡吧。”
　　素馨走后，我没有睡下。回想这几天碰到的事情。
　　白天那个人说，我叫叶秋，一叶知秋。
　　云翳当初也说自己叫亦云，人云亦云。现在这个叶秋，恐怕不是叶秋而是秋叶吧。一叶知秋，不是枫叶那又是什么？
　　左木风，还是来了。还是以一种我始料未及的方式出现。找了许久的“陌生人”，居然是“朋友”。
　　早上素馨来叫我的时候就奇奇怪怪的，说话举止没什么不正常，可是眼神却充满慌乱。等我见到那个所谓的叶秋之后，就一下子明白了。素馨是突然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这么慌乱吧。刚才问素馨，果然如此。
　　也就是说，左木风骗了云翳，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骗了云翳多少，身份？来此的目的？如果让云翳知道，自己的朋友欺骗了自己，他应该心里会不痛快吧？现下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我自己去和他商谈，顺便试探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
　　来到他所住的别院，没关门，屋内灯火通明。似乎在等谁的到来。
　　“你来了。”
　　左右看看，没别人，难道是说我吗？可为什么我看不到说话的人？
　　“严公子喜欢在外面吹冷风？”声音充满戏谑的味道。
　　还真的是说我，为什么最近老是遇到我还没到就知道我会来的人？这些人都是未卜先知啊！
　　一进屋内就看到一个衣衫半裸的美男子斜靠在一张胡床上，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可是我却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感觉，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肯定是前世见过，有点司空见惯了，不过也还好是这样，我要是露出一点害羞的表情，肯定会加深他的疑虑吧？恐怕他现在是在试探我是否是他当日见过的那个女孩——只是当时距现在都两年半多了，他还会记得么？我当时身上脏兮兮的，现在又是女扮男装，要联想在一起也不容易才是。但愿是我多想。
　　“严公子如此进一个陌生男子的房间，似乎未觉有不妥之处？”听着语气到好像是在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不知羞耻。
　　“叶公子刚才既已邀请严墨进来，岂敢失礼。何况君子坦诚相对也未尝不可。”
　　“哦，听严公子的意思是愿意和叶某坦诚相对了？”说着他起身整整衣襟，随手披了件袍子。
　　又是试探么？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现在估计早已面红耳赤，但是你太小看我了！
　　“只要叶公子真诚待严墨，严墨定业把公子当朋友就是！”我就装听不懂，你又能怎么样！
　　他笑笑没有说话。
　　“公子在此别院住的可还习惯？”不想再纠缠刚才的话题，索性坐下，扯开话题。
　　“承蒙关心，但是如果公子不介意，能否让叶某到另一处别院住下，恰才饭后逛了一圈，觉得该院甚好。”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哪有客人挑客房的道理。只是云翳既然肯为了你找我商量住所的问题，肯定是将你看得极重，我就暂且不与你计较：“不知公子看上哪座别院了？”
　　“晓风别院。”
　　怎么偏偏是晓风别院？是巧合还是有意试探？抬头端详他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以前就觉得此人高深莫测，两年多前看不懂他，现在我依然看不懂他。
　　“公子见谅，此别院是严墨原先一位庶母的住所，现在虽然空下，只是家中女眷的住所外姓男子进入，恐有不妥。”
　　“哦，那一个女子进异姓男子的房间又该如何？”
　　“公子是指？”
　　“素馨小姐好像经常进入你的房间啊……严公子为何频频出汗，屋内太热了吗？”
　　吓我一跳，是说素馨啊！
　　“过来的时候路上走路，屋内比外面温暖许多，故而流汗。叶公子是说素馨么？公子有所不知，素馨与我是亲兄妹，母亲去世后，她思母心切，故跟母姓’畲’。”我就不相信你是真的不知道，来我府中之前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了吧，其中肯定还包括素馨故意放出去的她的生辰。
　　“素馨小姐倒是有孝心，未知她与公子相差几何？”
　　“我俩是双生兄妹，同年同月同日生。”后面这一句我可没有骗你。
　　“倒是巧了，先前倒未看出来，公子和素馨样貌相差似乎甚多。”
　　“墨曾经换过脸，是云大哥帮的忙。”
　　“云大哥？可是云翳？”
　　“是，”不怕你去找云翳求证，这点相信他会帮我掩盖过去：“这件事说来话长，改天有空再和公子解释。”当时闹得那么凶，你会不知道才奇怪。
　　“也可，对了，你可知府中可有八月十五出生的女子？”
　　“公子为何如此问？女子生辰八字乃是隐私之事，墨如何得知。”有些事情让你知道得越容易，你越不会相信，现在就是要吊足你的胃口。何况你也没说你是怡亲王，更没有理由命令我。
　　“实不相瞒，叶秋先天患有隐疾，年少时候有位术士说秋五行缺水，需一位属水的女子进行六合，方可无病无灾。且尤以水气旺盛之地壬戌年八月十五子时出生的女子最佳。日前该术士又来府中，声称通过五行八卦演算，国内旺水之地就在洵阳县。故秋才有此不情之请，望公子看在云翳面上，帮叶秋询问一下才好！”
　　“既是如此，我心中倒是知道有一个人选，像公子这般风流人物配她，倒也不冤枉。只是不知她愿意与否。”
　　“贤弟指的是？”一下子就从“公子”变成了“贤弟”，这人倒是会套近乎，明明已经知道是素馨，还在这边和我装蒜。
　　“实不相瞒，是家妹素馨。”
　　“贤弟可是说真的？未曾骗我？”
　　“千真万确，墨见兄长长得一表人才，也甚欢喜，未知兄长家在何处？”你既是虚情，我又何妨假意。
　　“稍远……在京阳。”心里大大翻白眼，这人如果去唱戏肯定是个好苗子。
　　“啊，如此远……”
　　“贤弟放心，叶某定会护素馨周全。”
　　“这样，素馨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她的终身大事还是须由她自己决定，待明天我问过她再给你答复可好？”
　　“不错，应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