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掣山栖》象牙塔的沙漏

3、惊谁家之弦

　　“朕要确定是否值得。”凉亭中只剩下这两人相互试探。晋翎面上不动声色，却一刻也没停的思索他的真正用意。面前之人，毋庸置疑是个特别的存在，见识到他的与众不同后，穆靖的态度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如果自己要收他为己用，就要给他多出江辰一分的信任，而那一分信任说不定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而不表明态度，他就会成为自己默许的，穆靖的势力。晋翎不是没想过这人也许是穆靖故意推上浪头的人，但那一样，他的行为也会受制，而相对的，面前这人也可以混淆视听。又是一场豪赌！
　　“请陛下赐酒与方至凡将军”李子涵叩首。
　　“方将军？”晋翎心中一动，那是个标准的墙头草，如果是他，自己到有把握控制。只是，赐酒……莫非！眼神微冷，晋翎示意他继续。
　　“此酒名为，醉花雕。”言止于此，李侍郎面上一副向往之色，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此酒的钟爱。
　　“卿好杯中物？”敷衍般的一句问句，晋翎微一勾唇，似是下了决心，“如此，卿便取去罢。”西临醉花楼吗？方志凡，好一只老狐狸！
　　闻言，李子涵毫不犹豫的躬身下拜，“谢陛下”双关之语，李子涵知道晋翎打算用自己了，但凭他的多疑，接下来的试探，绝不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了，不过，来日方长，戏是三个人的，不妨慢慢唱。

　　如愿的得到了两坛美酒，李子涵脸上的陶醉真实的可以溺死人。就连引他入宫的老太监都诧异这李侍郎入宫前后反差怎会如此之大，但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宫中老人，老太监只是同样殷勤的送他原路返回，巧妙的避开剩下觐见王公贵胄。
　　回府后，李子涵甚至来不及换衣就抱起美酒去后院独饮。
　　这一喝，就从残阳尤在喝到月色朦胧。

　　“邀君共饮”一点星烛，院中空寂。李子涵举杯，却是邀月。
　　一袭白衣忽现院中，分明是一身素白，却与这月夜出奇的和谐。那人似是叹息一声，李子涵抬头看他，眸光相碰，酒到杯干。
　　“缘何独饮？”分明是一个陈述，那人的语气却比这入夜后的空气更是清凉几分。
　　“缘何离去？”语义凄凉，李子涵将添满的酒杯递给他，却在半途将杯子掷向地上，杯子应声而碎，飞溅而起的是那夹杂着碎瓷的醉花的美酒。半晌，子涵目光如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凌厉，字字铿锵，“怎奈，三千里一微臣！”
　　那人又是一声叹息，却是完全不同的味道，如果说刚才是无可奈何，那么现在就是有心无力。动手为他添酒，终于没有再说一句。
　　饮下此杯，李子涵终于趴倒在石桌上，喃喃的说着什么，细细听来，他分明是在说“公子、、清邵、、”
　　“清邵不曾有恨，子涵又何须记到现在，恨意怀心，纵使三千里，又奈何一微臣。”悠悠一语，白衣人翩然离去，彼时，清邵叛出白帝，此刻，穆靖又何尝不是背叛了自己？子涵，你何时才能看清这一切纷扰。不如离去，无心纷杂，朝堂亦是天涯！

　　次日，李侍郎终于因为彻夜饮酒而告病未去朝堂。
　　这一告病，却使朝堂上的气氛异常诡异。
　　高坐堂上的的晋翎第一时间向穆靖所在的位置投去质疑的眼神，虽是一瞥，但凡是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这些个大臣又怎么会看不出端倪来，心中暗自揣测皇帝的用意。
　　穆靖心中了然，却神色淡漠，对着诡秘的气氛恍若未觉。既然皇帝接下自己的战书，自己又怎能不给予回应呢！
　　“陛下，臣有事要奏。”微一躬身，穆靖朗声道“臣听说兵部侍郎李子涵并非伤寒，而是彻夜饮酒所致，而那酒，似是西临醉花雕。”
　　“西临之醉，朕记得应是贡品。”晋翎微微一笑，忽而蹙眉，“卿可知朕为何不准西临醉中三品，酒仙酒 ，醉花雕再进献？”
　　“臣不知。”穆靖坦然对答，心中却不以为然。因为，那时我们时常对饮那酒中仙！小翎，称仙的非酒，而是饮酒的人。
　　“因为，酒中仙不比人中龙，醉花人人可饮，王座却非天命者不可！”晋翎敛笑，说不出的威严，那是帝王之姿。
　　“陛下英明。”穆靖拜下，心中了然，再无退路。
　　“吾皇英明。”群臣朝拜，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朝堂上，似乎，朝堂的气氛的微微逆转，又似乎，本该如此。
　　“传旨，西临将军方志凡，忤朕之义，再奉花雕，罚俸三月，入京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