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威尔士暮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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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到不列颠群岛的德鲁伊总共有三支。除去爱尔兰，不列颠境内的是生活在威尔士大绿林，说威尔士语的奇欧帕（Llewpard）一支，和隐居在苏格兰高地密林，说苏格兰盖尔语的艾尔伊尔（Eryr）一支。泰希他们要前往接触的大绿林，坐落在威尔士南部，与麻瓜的三个国家森林公园重叠，占据了整个威尔士王国将近20%的面积。它曾经是不列颠境内最大、魔法生物物种最丰富的森林，然而它也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欢迎巫师进入了。
幻影移形的原则是，移形者必须到过目标地，并且对目标地有清楚的记忆，而泰希和西里斯都没去过威尔士，叫弗洛林带两个人移形，显然不太现实。所以泰希一行三人不得不通过飞路网络到达威尔士的南部首府卡迪夫，然后通过麻瓜的交通工具到达大绿林边界——德鲁伊不喜欢飞天扫帚，邓布利多说。
“就算他们不讨厌，我也拒绝用飞天扫帚。”泰希耸耸肩，“我可不愿意把生命安全交给一根木头。”
西里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得好听，就是不会飞而已。斯莱特林的招牌：给自己的无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说弗洛林，你真的会开这玩意么？”
西里斯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然而紧扒着汽车车套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情。他们正开着在卡迪夫租车行租来的一辆沃尔沃（“安全系数最高，适合生手！”租车行的小哥如是说。）行驶在盘山路上，路况还不错，但是右侧紧贴山壁，左侧就是山崖，路侧甚至没有护栏挡着，车道很狭窄，拐弯的时候必须鸣笛示警。而在这种情况下，弗洛林的驾驶技术似乎很成问题，每次车子拐弯的时候，泰希和西里斯都有种要冲出道路的错觉。
“为了我们能活着完成任务，还是让我来开吧。”泰希罕见地赞同了西里斯的意见。
弗洛林倒是非常淡定：“不行，你的驾照已经过期了。”
“这种荒山野岭还管什么驾照啊！”
“就算是这样，你也已经十五年没开车了，泰希。”
西里斯听着发出一声哀嚎：“你们这些不靠谱的斯莱特林，我应该去找海格要回我的摩托车……”
“那也一样是尘封了十五年的摩托，布莱克先生。”泰希冷淡地说。这时候沃尔沃正惊险地擦过山壁，直直朝道路的拐弯冲过去，又在冲下悬崖的前一秒拐了过来，泰希和西里斯同时抽了一口气。
“说起来，弗洛林，”泰希认命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有驾照的？”
“毕业以后按照家里的传统，在世界各地游历了三年，这个你知道的。在俄罗斯的时候——那时候还应该叫做苏联——交了个女友，是个麻瓜，教会了我开车。后来觉得的确有用处，就去考了驾照。就是每年还要年检这一点比较麻烦。”
西里斯为了压抑自己的心惊肉跳，刚给水壶上了个蓄满咒，喝了一大口浓茶，听到弗洛林的话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他坐在后座正中，一大口茶直接喷到了坐在副驾驶的泰希的肩膀和头发上。
“西里斯·布莱克。”泰希慢慢侧过头，露出一个微笑，抽出了魔杖。
“忍到下车，泰希。”弗洛林右手把着方向，抽出左手来按住泰希的魔杖，沃尔沃惊险地抖出一个S形，轮胎和道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泰希打了个哆嗦，呿了一声，收回魔杖给了自己一个清理一新。
西里斯顾不上泰希的挑衅，他彻彻底底地震惊了：“等等，弗洛林，麻瓜女友？”
“是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不过最后还是分手了。你知道的，政治原因。”弗洛林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忆，“苏联解体以后我还专门去找过她，不过那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我下次旅行计划去中国或者古巴，如果可能的话，或许朝鲜——社会主义国家的姑娘对我总有种独特的魅力。”
“你……真的是个斯莱特林？”
“你堂姐安多米达也是个斯莱特林，并且，她嫁给了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泰希看着他那副惊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来气。
“但泰德也是个巫师。”
“好了，现在来看看，是谁带着有色眼镜？”泰希冷笑。
“我是说……麻瓜驾照，麻瓜女友，以及为了麻瓜招惹食死徒？你怎么会进斯莱特林？”西里斯懒得理泰希，对弗洛林说。显然，从第一次见面到在凤凰社的工作，西里斯对弗洛林的印象一直都不赖，对他的态度也跟对泰希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是绿色的。”弗洛林和泰希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西里斯一脸迷茫。
“我最喜欢绿色。”弗洛林笑眯眯地解释，“当时分院帽说我很难搞：有勇气，但是太懒；有脑子，但是太懒；有信仰，但是太懒；有野心，但是太懒。它纠结了好久，让我自己挑算了。我喜欢绿色，就选了斯莱特林。”
西里斯目瞪口呆。
车驶下了盘山公路，拐过几个路口，离开了柏油铺就的公路。路况开始变差，细窄的小道上铺满了碎石，沃尔沃的底盘时不时被飞起的小石头打出咚的一声，泰希总是担心底盘随时会被打漏。
威尔士是全英犯罪率最低的地区，提起它，首先进入脑海的就是山、荒原、森林与农庄。而对于巫师来说，威尔士还代表着另一种独特的咒语体系。身为凯尔特后裔的威尔士人，除了具有德鲁伊天赋的以外，还有一批使用威尔士咒语的巫师。然而由于英格兰咒语体系的日渐强势和霍格沃茨的崛起，近年来，可能只有在邓布利多那个年纪的巫师那里，才能听到威尔士咒语了。
泰希上学的年代，她的古代魔文课教授对这一现状深表忧虑，还布置过长长的让人写到想吐的论文。不过在当下，提起那些未免太过煞风景。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分，天边的落日把云扯成絮，然后一点点染成暮色。那些暮色均匀地撒在一眼望去没有边的草滩上，橙色的光与绿色的光叠加起来，泛起了浅浅的黄，点缀着秋天本来就星星点点的枯黄颜色。目力所及并没有水源，然而听力所及却能听见河川汨汨流淌的轻柔呢喃。背后是他们刚刚路过的荒山，以嶙峋枯劲的姿态向天拔起；前方已经能望见森林的边缘，浓绿的颜色已开始凋落枯黄，好像不小心打翻在泛黄羊皮纸上的墨水，一方不懈地渗透氤氲，一方借用阳光和空气奋力干燥自己，在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势均力敌。
然而势均力敌终究只是暂时的，冬天就要到来，年华终将老去。
泰希沉浸在威尔士的田园风光里，忽然觉得背后吹来的风好像变大了点。她扭头一看，却发现后座的车窗被西里斯完全打开，一条大黑狗正趴在车窗上，努力把头往外伸，张着嘴巴，舌头在风里像面旗帜一样甩动着。黑狗闭着眼睛，一脸惬意。
泰希发了几秒钟呆，然后狂笑出来。被惊醒的西里斯迅速变回人形，一脸恼羞成怒，却是自作孽不可活，压根找不到词句来辩解反击。而泰希早已经笑倒在弗洛林肩膀上，弄得他差点挂错档，开进草丛里去。
在威尔士宁谧的暮色里，田园风光似乎把很多东西都抚平，留下一点对三个人，至少对泰希和西里斯来说，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祥和宁静。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天南海北，穿插着弗洛林开车的一惊一乍，和泰希、西里斯惯常的针锋相对，然而在这样的气氛里，吵架好像都吵得没什么火气。三个三十来岁中年人好像毕业旅行的麻瓜大学生一样，幼稚，无聊，对窗外的所有景色充满兴趣。
真是太无聊了。泰希想。而我竟然不觉得厌烦。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到达了大绿林的边缘。对麻瓜而言，这是国家公园的一个角落，德鲁伊们并没有使用麻瓜驱逐咒，然而麻瓜们进入的森林既没有魔法生物，也绝对找不到德鲁伊的聚居地。他们用以驱逐巫师的是一个沿着森林边缘的巨大的高级驱逐咒语，泰希找遍了文献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
“天快黑了。”弗洛林靠在车门上，指指天色，“夜里的森林比白天危险得多，你们真的不考虑在车上睡一晚再进去？”
“不了，食死徒随时会赶到。而且不出意外，来进行接触的食死徒应该是……”泰希看了一眼西里斯。
“虫尾巴。”西里斯沉着脸说。
“所以就算他来了，我也很难发现一只老鼠的踪迹。”弗洛林苦笑，“那么无论如何，保持联络。”
“大绿林不会屏蔽通讯咒么？”西里斯问。
“没关系，泰希跟我有与众不同的联络方式。”弗洛林朝泰希眨眨眼。
西里斯哼了一声：“少废话了，谁说的时间不等人？赶快走吧。”
弗洛林却又说：“等等，拿着这个。”他从麻瓜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两个东西扔给泰希和西里斯，那是两个拇指大小的水晶魔药瓶，里头装着金色的液体。
“福灵剂？”泰希惊讶地接住，晃了晃瓶子。
“不，是护身符。万不得已的时候喝掉它。”
西里斯想要拔开瓶盖闻一闻，却失败了。弗洛林微笑：“说了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怕被毒死可以给我。弗洛林的魔药成绩一向很好。”泰希朝西里斯翻了个白眼，把瓶子揣到牛仔裤口袋里，扬了扬手表示感谢：“谢啦。那么回见。”
她把魔杖塞进手臂上绑着的魔杖套里，活动了一下身体，变成了猫。西里斯也朝弗洛林挥了挥手，变成了狗。一猫一狗一前一后地顺利穿过了驱逐巫师的屏障，进入了大绿林。穿过几道树篱之后，泰希停下脚步，变回了人形。
西里斯也跟着变了回来：“为什么变成人形？”即便是普通的询问，他跟泰希说话也从来是吵架一样的语气。
“你知道大绿林有多大吗？我需要咒语指路，白痴。”泰希的魔杖在手中旋转，它好像有点犹豫，在几个方向左右摇摆。
西里斯沉默地等待着，直到泰希的魔杖终于停在了一个方向。泰希把魔杖塞回去，正要变身，却听西里斯忽然说：“安多米达要我给你带个话。”
泰希停住了动作：“什么？”
“确切地说，她让尼法朵拉带话的。但是尼法朵拉总是忘记，她跟莱姆斯走之前来不及找你了，要我转达。”西里斯不耐烦地说，“多米达说她很高兴你回来了，如果有空，抽时间去找她喝杯茶，泰德也很想见见你——你是什么时候跟他们扯上关系的？”
“我们都是你最讨厌的斯莱特林，不是吗？”泰希皮笑肉不笑地说。
西里斯冷笑：“多米达是我最喜欢的堂姐，她的确是个真正的斯莱特林，但她有自己坚定不移的原则。还有弗洛林，我也承认我挺欣赏他，那是个不错的家伙。你要搞清楚，吉安那，我对斯莱特林的确有偏见，但不是所有。只不过你完全属于我最讨厌的那一类斯莱特林罢了。”
泰希嗤了一声。然而出奇地，她想到安多米达和弗洛林，忽然没有了还击的欲望，于是只是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你又了解我多少呢？不过你说得没错，他们都是好人，跟我不同。”
说完她就变成了猫，竖起瓶刷般的尾巴，向树林深处走去，她听见蠢狗跟在了自己身后。两只动物无法开口吵架，互相抓挠似乎也显得太过荒诞，这是他们难得独处的和平时光。然而泰希却难得地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蠢狗身上。
在斯莱特林的七年时光对泰希来讲，决计不是什么温馨快乐的回忆。我的青春是一场晦暗的风暴①，她常这么觉得。她总是朝着前方横冲直撞，就算头破血流，也很少缅怀过去的时光。然而毕业十八年后，她头一次，抱着有点怀念的心情，想起了她的学院生活，那个不太受欢迎的学院里，那些不太好相处，却在她的回忆留下印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威尔士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