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飞檐走壁的奇迹

21、情书系列之十七

　　小A：

　　很多朋友在劝我，劝我放手，他们说你一直执着难道不累，何苦亏待自己？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人类的孩子，从出生起就带着一种抓握反射，意即拿一件东西或一根手指递给他，他会本身去抓握，越小年纪越抓的牢抓的紧，越抓的时间长。从身心语言的角度来说，这再明显不过，说明把握是天生的本能，而放手，从这个角度来讲，其实是和本能对立，所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除非有更强烈的本能，譬如生死，譬如爱。

　　不是吗？爱究其本质，也是一种本能。母亲会本能为孩子抵挡所有灾祸，孩子会本能去希望家庭的完整父母的呵护。和生死一样，不需要什么理由，都是与生俱来，死而消亡的。所谓的放手，不过是压抑的另一种说法吧。就像死本能，我们无法勇敢的面对甚至无法勇敢的提及一样，抓握的本能，我们同样无法正视。在思想的高度，我们是多么愿意自己高尚潇洒，超凡脱俗，而在生物的本能，我们又是多么脚踏实地，随遇而安，为生存而生存，为死亡而死亡，为爱而爱。

　　思想是人类整体的潜意识，本我是自身的潜意识，我们常常在这两者间挣扎为难，两边都是自己，手心手背，确实难以抉择。我也曾为此难过。那些规律规则，如我的许多朋友们劝诫的那样，就人类整体的情爱经历而言，放手，或压抑的确是合适的做法。但自身的本能，爱与抓握，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我在这两种力量的撕扯间，反复无常的喜怒哀乐，无法控制。

　　席慕容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时光的涵义，不是所有人都会懂得珍惜。太多的人喜欢把一切分成段落，每一个段落都要斩钉截铁的宣告落幕。而世间有多少无法落幕的盼望，有多少关注多少心思在落幕之后也不会休止。我亲爱的朋友啊，这世间并没有分离和衰老的命运，只有肯爱与不肯爱的心。”

　　肯爱，是随心所欲；不肯爱，是控制压抑。我不能断然否认压抑的必要性，因为如果没有压抑，每个人都自称是上帝，无视道德律法，无视旁人，为非作歹，肆意伤害，那这世界和地狱又有什么差别？但也不能因此否认爱的本能，或者干脆藐视它的存在。那就和否认人的本质是生物一样荒谬。不同的是，有人，譬如传说中的神佛上帝，他们可以做到博爱，或是大爱，完全将自己的潜意识归顺于整个社会的潜意识，当然矛盾会减低；而有人只能做到爱自己，甚至无法接受和他们一样的其他人，甚至会像孩子面对陌生人那样无处不在的竖起防御大旗，严重的人，心理学有个相关的名字，叫反社会。当然，大多数的人，都是平凡的，我们在上述这两者间徘徊，寻觅，找属于自己的角色，找属于两种潜意识可以动态平衡的相处的黄金分割点，肯爱与不肯爱之间。

　　本能啊本能，谁心里没有存在一个纳尼亚呢？谁心里没有住着一个黄金堆满的谷，总是呈上佳肴的阿斯兰餐桌呢？谁心里不是希望证实自己的价值，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呢？

　　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我们都在冲突兼并中成长，我们都是生死之间滑动的砝码，随着成熟在加重自己的价值，也随着成熟在靠近死神掌管的世界。这也许不是个好消息，但事实上，只有在追悼会上，其他人才会意识到我们的重要性，以及，价值。当然，还有另一个途径。在活着的时候，就可以成为无价之宝的途径，在生与死本能之外的第三种本能。

　　爱。

　　譬如小A，你或许还记得，我说过的，你是我的无价之宝。深藏越久，越珍贵。

　　返回去看这一篇，怎么看都不像情书，你莫要笑啊，我的确有想写心理学论文的打算，但我更想和你平心静气的讨论，更想倾听你关于上述这些观点的看法，或者看你的笔酣墨畅，意气风发的精彩演讲，就算全是反对的意见，我也会好好的一字一句的研读。怎样都好过我现在对着死气沉沉的屏幕，唱独角戏一般述说着自己的看法，石沉大海似的寂静结果。要知道，我有陈述人类本能的勇气，却没有请你过来浏览的胆量。爱，装在我心里，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黑漆漆的眼睛泛着水光，怯生生躲在角落里，叨念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抓握它在掌中，轻轻抚慰，我们都在等你，也都在等时间给我们一个不再等你的理由。

　　抓握是本能，爱更是本能，能吞没它们的除非是更强烈的本能，譬如生，譬如死。

　　我还不肯到没有你的另一方世界去。

　　何况“言必称死者，生之欲盛也”，我只有空爱，没有空顾得上生死纠结。若不是你，连最初的那次身体抗议都不会有。

　　先说到这里吧，我要抓紧时间去爱，去思念了。

　　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