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莲》公子意

9、师徒同悲

　　静虚说，纯阳的跑路靠的是灵逸的气场和风骚走位。
　　至于万花，他总结了十个字：扎你满身针，甩你一脸墨。
　　万花武学，重于飘逸的身法，灵巧的走位，关键时点脉截穴，置人生死于一线。
　　我从不轻易出手，只是怕一个气劲拿捏不好而夺人性命，所以出手伤人，乃是不得以而为之。如果我不解决掉这队巡逻兵，任他们唤来同伴，只怕等下就是我被乱箭扎成刺猬的尸体了。
　　出针扎晕他们，我施施然飞上墙，正待离去，却听到左前方传来怒骂声，声源是在偏殿附近，听的并不清楚，不过出声的明显是个男子。我不想理会，正欲离去，天空中突然出现红光一闪，却是信号烟花，一时间城中士兵纷纷出动，我只好先找个地方藏身。
　　藏身的地方在偏殿的阁楼，阁楼很空，只挂着几幅画，没别的。楼下传来方才那个男子的声音，很是清晰的训斥声。
　　“连个丫头都看丢了！我神策军养你们何用？全是废物！废物！”
　　士兵胆怯地辩解道，“可是将军，她来自五毒，会操纵毒物，好多兄弟都被她的毒蝎子毒蛇毒蜈蚣搞死了。”
　　将军大怒，“她会放毒你们不会放毒？那个妖女，抓到了，给我用火烧死她！”
　　“是！”众士兵胆怯应答。
　　将军这才稍稍息怒，又道，“刚才是哪个方向发来的信号？”
　　边上的士兵答道，“回将军，西南方。”
　　将军低吼，“该死的！又是南疆！”他一挥袖，喝道，“还愣着作甚？快给我追那妖女！”
　　“是！”
　　我冷笑，称呼都变了，从丫头升级成妖女了，足见那五毒妹子很是厉害嘛。不过，神策军为什么那么仇视她？莫非她窃取了什么军情机密？而南疆……看来很不太平啊……
　　我突然有点想念我可爱的小徒儿了。
　　彼时她独自流浪至华山脚下，我捡到她时她已整整饿了一天，衣衫却很整洁，我请她海吃一顿，她虽吃得很快，举止却很得当体面。当时的她不过十三四岁，小小年纪为何要从苗疆跋山涉水过来，对此我很是费解。她说华山的空雾峰生有格桑花，她要采格桑花回族里就她小哥的命。小哥是她的青梅竹马，二人两小无猜，想来长大后是要结为一对的。
　　无论如何，这个小丫头我看着很是顺眼，刚好她看我也很是顺眼，于是乎我便自然而然地将她收为徒弟，然后带着我这个可爱的小徒弟跑去空雾峰摘那躲悬崖边上的救命格桑。
　　我身无长处，能教她的也无非一些针灸之术，希望她能够用得着。回到万花谷，请去往南疆的师兄送她一程，我自己也跟着车队一路送到了长安城门口。
　　那日一别，已是一年未见了。
　　本来我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不知为何，两个月前却突然断了联系，许是她最近忙吧。
　　但愿她一切安好。
　　待四周守备松散，我悄悄溜走了，准备回去跟静虚好好算账。
　　月明星稀，瞿塘峡的夜路很不好走，我借着月光摸索着前进，每走一步都要在心里咒骂静虚一句。前方林子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敢轻敌，我连忙飞到一棵树上隐藏起来，却是那帮神策追兵。
　　“妖女！看你还望哪里逃？”
　　“老大小心她的蝎子！”
　　“妖女？有病！懒得搭理你们。”少女的声音。
　　“妖女休走！四面包抄她！”
　　“哼，姐正烦着呢！找死！”
　　然后响起了神策士兵们的惨叫声。
　　我冷笑，这群朝廷走狗真是不自量力。
　　“谁？！”少女警惕的声音。
　　我又笑了笑，从树上落下，“徒儿，连为师的声音都不认识了么？”
　　眼前苗族打扮的少女喜不自胜，朝我扑了过来，“师父！”
　　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好徒儿，想死为师了。”
　　“┭┮﹏┭┮，师父，我也想你了！”
　　我的小徒儿火鲤，漂亮可爱的萌系少女，来自苗疆五毒教，今年不过十五岁。
　　瞧着昏倒一地的神策军，我说，“徒儿，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再叙旧。”

　　我们回到江流集的时候天空早已出现了鱼肚白，晨光中，冲虚站在渡口静静地望着我们微笑，他的笑容很暖，仿佛驱散了清早的寒气，连带我的疲惫感也被驱散了一些。
　　他说，“回来了？”
　　我点点头，“你一直在这里？”
　　“嗯，我和无忌昨夜里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无忌呢？”
　　“他和静虚清虚先去苗疆了，我在这里等你，我们明天走另一条路去。”
　　“啥？！”听到静虚这小子走人了我感到火大，“我还没把静虚扎成刺猬呢！他怎么可以走？！”
　　冲虚柔声笑道，“因为……”他突然低头附耳过来，我下意识往后一退，却听见冲虚说，“我们被人盯上了。”
　　我一愣。
　　冲虚又道，“回屋慢慢说吧。这位是……”
　　看他打量着火鲤，我忙道，“这是我火鲤徒儿。”
　　火鲤郁闷道，“┭┮﹏┭┮，你们终于注意到我了，我以为我还要继续被当成空气直到天荒地老。”
　　冲虚：“……”
　　我：“……”

　　吃完早点，我给火鲤沏了一壶碧螺春，冲虚则继续缝他的衣服。
　　我抿了一口茶，道，“什么叫我们被盯上了？”
　　冲虚并未抬头，只柔声说道，“还记得在洛道遇到的蛊煞么？那个操纵蛊煞的人……正确的说，是那个人背后的组织想对我们不利。”
　　“你怎么知道？”我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南疆么？”
　　“呃，不是抽奖抽中了么？”
　　冲虚摇头，定定看着我，“杏林，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因为代掌门的委托。抽奖只是顺手而已。”
　　我一愣，“那无忌静虚他们……”
　　“他们不是，所以我不希望他们受到波及，因为那个组织想对付的，只有我们两个而已。不过，如今多了一个。”冲虚看着火鲤莞尔一笑，“你们曲云教主托你来的吧，托你来寻找碧落阁的人。”
　　火鲤吃了块糕点，点点头，“是的。”
　　我已经云里雾里了。“冲虚，你怎么知道代掌门派去联系的人是我？”
　　“是星弈告诉我的。包括火鲤的事情，也是星弈传书与我的。”
　　这个解释可以接受，因为这世上几乎没有星弈师兄不知道的事情。
　　“好了。”冲虚收起针线，起身，“你们师徒想来还要叙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便离开，顺便帮我们把门关了。
　　火鲤说，“师父，这个道长是新师公？”
　　我干笑两声，“胡说什么呢，人家道长冰清玉洁，你不要黑他。”
　　火鲤：“……师父，你确定冰清玉洁可以用来形容男人么？”
　　我说，“那就玉洁冰清吧。”
　　火鲤：“……”
　　我摸摸火鲤的脑袋，“徒儿进来可好？跟你那小哥发展得怎样了？”
　　火鲤神伤道，“不好！┭┮﹏┭┮师父，小哥抛弃我了，跟一番外妞跑了！”
　　我郁闷了，“不是两个月前才带你去见族长的吗？”
　　“见完族长的第七天，他就跟番外妞跑了。┭┮﹏┭┮，他说我是他在错误的时间遇上的正确的人，注定有缘无分。”
　　“卧槽！”我忍不住骂了一句，“世间男子多薄幸！”
　　我和正阳相处才一年就算了，火鲤和那个混账小哥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样感情也能说分就分，说散就散？何况当年火鲤还冒险去为他采格桑花！是可忍孰不可忍？！
　　“┭┮﹏┭┮师父，我心里堵得慌。”
　　我叹了口气，搂着火鲤，“我知。为师跟正阳分开三个多月了，依旧想念他，前段时间，每次想起他都会哭。”
　　“┭┮﹏┭┮，师父，我也是。”
　　“~~o(>_<)o ~~吃不下饭，吃了就吐，眼睛每天都是肿的，还疼。”
　　“┭┮﹏┭┮是的，心里超闷，胸口有东西堵着。”
　　“~~o(>_<)o ~~为师郁闷的地方还有——明明是他不对，还记得他的好。”
　　“┭┮﹏┭┮嗯，明明恨死他了，但是还记得，他对我好的那些。”
　　“~~o(>_<)o ~~徒儿，我们同命相连。”
　　“┭┮﹏┭┮师父……”
　　“~~o(>_<)o ~~徒儿……”
　　我一把抓过火鲤就外门走，“徒儿，咱们喝酒去~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o^)/~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