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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步生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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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位搅了我和火鲤兴致的叶御神,我很是不待见他,连带他扔下的那位天策军爷一起不待见。火鲤说,师父,医者父母心,不能因为一只二货小黄鸡失了杏林弟子的名头。
好吧,既然我心爱的小徒儿都开口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救救他吧。
不过也算这天策命硬,浑身都是血窟窿还能撑着活那么久都没归西,显然他这样子着实让晕血的我差一点归西了。我抢救他半天,清都和火鲤就得过来抢救我半天,一来二去,终于在三天之后抢救完毕,不过他尚在昏迷之中,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他今夜能否醒来了,他要是过了子时还醒不来,就算孙爷爷来了也只能摊手说无奈了。
火鲤对军爷倒是照顾得勤勉,我开玩笑说,怎么,对人家军爷有意思?却见火鲤白了我一眼,转身去给军爷煎药了。
我抓住清都的衣角使劲揉着,清都,你要给我做主啊,徒儿要那个半死不活的军爷不要我了!
清都好不容易将他被我揉皱的衣角从我手中拯救出来,拍拍我的脑袋说,火鲤只是一时起劲而已。
我狂点头,对,徒儿只是一时起劲。
想想又不对,万一她这次不是一时的呢?
清都沉默了。
我说,我要去他药里投毒!
说完我兴冲冲跑去厨房,清都无奈地在后面追着,喊着杏林,你冷静点云云。
当然,我终究没有投毒,而军爷也挺争气地在子时之前醒来了,当然,他醒来时一脸迷茫地看着我,然后转而对着火鲤说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清都忍着笑意,火鲤则是脑后挂起三条黑线,“这位将军,你谢错人了。师父,你不要用那杀人的眼神看他了,这样谁都不会把你当成救命恩人的。”
谁叫这厮有抢我徒弟的可能?我清了清嗓子,道,“大爷我不要你的没齿难忘,你离我徒儿远远的就行了。”
“师父……”火鲤不知道丢了我多少个白眼,我神伤地扑进清都怀里咬手绢,“嘤嘤嘤,我就知道你这逆徒长大了就留不住,看到军爷就胳膊肘往外拐,不要为师了!清都啊,你要给我做主啊,嘤嘤嘤。”
那军爷更加茫然,“其实我还没醒过来吧?”
天策军爷叫尉迟,同我们三人一样,都是受命来找碧落阁的,不同的是他隶属于轩辕社。尉迟在融天岭中了南诏王的埋伏,本以为自己要为国捐躯了,没想到遇到四处游历的叶御神,就这样被叶御神从沙场上扛回来了,之后便被我们收留医治。
清都说,最近我看到尉迟总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晚娘脸,这样很不好。
我冷笑,谁叫他没事老粘着我家火鲤啊,我火鲤徒儿那么可爱,怎么可以被他一人独占?不行,我还是要去杀了他,火鲤徒儿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然后清都无奈扶额把准备去厨房拿杀猪刀的我架走了。
虽然不待见尉迟,但是他对我家火鲤确实很好,他虽话不多,却是个温柔细致的男人,会因为火鲤一句无心的话,为她跑遍整个无量山买图纸学做风车;会因为火鲤一时的念想,为她捉一百只萤火虫再放飞给她看;会因为火鲤的一个笑容,陪她坐在山头看日落日出,云卷云舒。
我窝在树荫底下,抱膝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我家可爱的小火鲤,我终是留不住了。
视线里出现了白色下摆,抬眼却是清都,他朝我伸出一只手来,笑得格外温柔,“一个人在这里感伤么?感觉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我拍开他的爪子,起身整整了衣裳,不屑道,“怎么可能感伤?那鱼翅(我是如此称呼尉迟那厮的)虽然长的没我好看,脾气才学也及不上我,但勉强也算合格了。当然,他要是敢欺负我家火鲤,我就追杀他全家。”
清都笑了,“人家尉迟将军怎么说也算一表人才,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我说,“长太息以掩气兮,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兮。”
“……杏林!”我就这么看着清都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然后一声又一声唤着我的名字,直到我耳边他的声音模糊到不见,直到他的身影和漫天的落英一起黯淡成黑色。
我想,我是昏倒了吧。
我醒来的时候,清都火鲤和尉迟都守在床头,我不由得笑了,“不就是昏倒了么,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许是我这几天太累了吧。”
我看到火鲤红着眼圈哽咽着喊我师父,后面的话都吞进腹中吐不出来了。
我笑了,“我没事的。鱼翅兄,你先带火鲤出去玩吧。我和清都有话要说。”然后我就看到我心爱的火鲤徒儿被尉迟架走了。
我说,“是什么毒?”
清都的声音很低,“步生莲。”
“步生莲,七步生莲,步步生莲华。”我呢喃,“这么说,我只剩七天可活了?”
清都摇了摇头,“碧落师兄调了药剂的分量,还可以撑一个月。”
“果然是碧落下的手,只是他什么时候下的毒?”我问。
“也许是那天……他说‘若早早香消玉殒’的时候。”
“中了步生莲的人会如何死去?”
“……”清都不敢看我,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世上,我最烦的两句话,一句是“随便你”,另一句便是“对不起”。
“无妨,一个月比七天要好些。”我觉得有些累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我最终没能赶往苗疆,而是“病倒”在了无量山。
七日之后,我告别了满山遍野的绯色山花,被清都送去了雪山上。他说雪山的寒气可以暂时压制步生莲的毒性。火鲤忙着给我配解药,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步生莲的制法,怎么去配解药?我只知道比起晒太阳的时间,我缩在被窝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然后我开始咳血,掌心生出了一朵小小的莲花苞,好像谁说过,等掌心的莲花完全开放,便是我的死期。
我一点都不想死,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还有好多好多风景没看,我爹娘还等我回家呢,我还没看着火鲤出嫁呢,好多事情没有完成,怎么可以死呢。
我打起精神,每天坐在屋檐下等着,等着打猎归来的尉迟,等着采药归来的火鲤,而清都总是先我一步坐在屋檐下等我。
然后,我等到了星弈师兄和薇秀。
薇秀还是那一身粉色衣衫,只是多披了一件狐裘披风,我就这么看着她俊俏的脸蛋染上了哀伤之色,然后搓着我的手指问我怎么没有穿暖和。
我说,“你在搓下去我的手指就要废了。”
然后薇秀就哽咽着骂我怎么没照顾好自己。
我很委屈,又不是我求碧落给我下毒的,天地良心呀。
星弈师兄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只叫我安心休养,然后他就跟清都单独聊天去了。
我觉得困了,就招来火鲤把薇秀领去安顿,自己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