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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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旭的极力邀请下，晚餐是在广元一家很有名气的馆子里吃的，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陈恕吃得最好的一顿。尽管成功入围初试，李大力似乎对林旭并无好感，他恹恹地推托，最后是在苏翔的一锤定音下，他们才一起坐在了这家装潢十分气派的餐馆包间里。
林白威一个晚上都兴奋非常，听说林旭入围了初试，坐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而林旭也一派和煦的微笑从容以对，偶尔苏翔也会加入他们的话题，只有李大力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喝闷酒。
“苏翔，听你谈吐斐然，不知师出何处？”尽管林白威对他很是热情，可是林旭似乎更愿意找苏翔说话。
“不敢当，家母曾是私塾先生，我在家中时得她指点一二罢了。”苏翔说得很生硬，这种文艺腔调听得陈恕憋笑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假装端酒喝。
林旭露出一个震惊而钦佩的表情：“令堂当真是一个奇女子，让我好生佩服。书香门第，也无怪你和尼玛皆见解不凡。”
苏翔似乎被酒噎了一下，他放下酒杯咳了两声，才干干地说：“林旭你过奖了，我妹妹着实不成器，多有顽劣，万望包涵。”
“哪里，尼玛大气聪明，见解独到，让我很是受教。”林旭望着陈恕，笑着说道。
其实陈恕也没跟他说什么，不过随口搬了一套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调调，还说得漏洞百出。但是眼看着他就光顾着跟苏翔还有自己聊天，把正牌女主撩一边，陈恕偷偷冒起了冷汗。根据穿越文第一守则，与女主抢风头者死，她偷偷地在桌底下用力踹着苏翔，好让他赶紧麻溜儿地闭嘴。
可眼看不管踹了多少次，苏翔依旧不为所动，理都不理她，她不得不放软了声音：“哥，我好像喝多了。”
其实她做好了苏翔让她自己爱上哪哪去的准备，然后借酒装疯搅局，可是没想到听到她这句话，苏翔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歉意地朝林旭颔首：“抱歉，我妹妹不胜酒力，我带她出去醒醒酒。”
林旭关怀地询问了几句，便让苏翔领着陈恕走出了这间包间。
才刚一出门，陈恕就开始咬牙切齿地瞪着苏翔：“人家男主跟女主聊得正欢乐，你当什么第三者，这是民国穿越文，又不是耽美你凑什么热闹！”
“你没事吧？”没理会她的气急败坏，苏翔反而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反而让陈恕有些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下把浑身绷紧的力道给卸了。
“没事，我刚没怎么喝。”
“那个，耽美是什么？”苏翔这才接着她刚刚的话询问。
陈恕哑了哑，无力地挥挥手：“算了，没什么。”
“你确定那个林白威就是源头？”苏翔似乎知道答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也不再追问。
“不确定。”陈恕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萤石，萤石的光泽已经逐渐黯淡，应该快到时候了，“我们这两天可能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萤石的的力量在减退，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再做出什么与这个世界有过多牵扯的事。”
“以怎么样的形式离开，忽然一下就消失？”苏翔回头望了望还在包间里的三人，小声地问。
“你还记得上一次，那个阿良，他消失的情景么，就是那样。”似乎想到了苏翔曾经被阿良无比热情地抱在怀里，她忍不住笑了笑：“所以快到时候的时候我们要找个机会躲开众人的视线。”
“OK”苏翔果断地回答，似乎他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一种犹豫的神情：“萤石一般是自己启动还是由你来发动？我是说再次进入这个世界。”
“我来发动，怎么了？”陈恕好奇于他脸上那可以称得上是扭捏的神情，诧异地问。
“你一般是国内时间的深夜发动萤石吧，那我好做好准备。”苏翔别开脸，低声说。
听到这句话，陈恕心里忽然一沉。第一次是偶然，这一次就姑且也算是偶然吧，但如果下一次如果苏翔依然出现，那就一定有什么原因。萤石在她身上，不可能将不知道身处何方的苏翔也一次又一次地拉进来，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出现了。
她有点茫然，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以前当她疑惑的时候她能问陈止，可是现在陈止不见了，她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努力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怎么了，这次来之前你睡在什么地方？”
苏翔没理她，自顾自将手搭在餐馆的栏杆上，从二楼打量国统区的夜晚。
“哎，说嘛说嘛，你到底在哪里？饭店？网吧？啊，你不是在国内对吧，你在哪，英国？英国那个时候几点？白天还是晚上？”
……
完全不理会陈恕在耳旁的聒噪，苏翔看都不看她一眼。
“啊~！我懂了，你该不会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吧？！”陈恕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亢奋地开口：“完了完了，不会真是进行到一半被我打断了吧？你以后的名声毁了……”
“你有完没完！”终于苏翔脸上淡定的神情出现了一条裂痕，他忍无可忍地朝陈恕挽起他那已经烂的不能算袖子的袖子。
“被我说中了也别恼羞成怒嘛，大不了下次我配合你的时间好了~绝不妨碍你‘办正事’！”陈恕欢乐地跳开，朝他挤眉弄眼地调侃。
“Shit！”苏翔重重地骂了一句，用力地把自己的拳头扳得“咔咔”作响。
“诶，说说而已你别真动手啊~做到一半不行了就已经不是男人了，还打女人，那就连人都算不上了啊~”难得看到苏翔脸上出现这种气急败坏的神情，陈恕兴高采烈地火上浇油，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
“翔子。”
李大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正站在他们身后，笑着看他们挑刺。
陈恕不好意思的讪笑一下：“大力哥，你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的？”
“刚刚，就听到你说翔子在什么床上的时候……”说到这李大力黝黑的脸上似乎也红了红，陈恕也有点尴尬，反倒是苏翔镇定了下来：“大力，你来的刚好，我正有话想跟你说。”
大约是看到苏翔的语气有着严肃的味道，估摸着他们有正事商量，陈恕便没再继续插科打诨，安静地站在一边。
“我正好也有话想跟你说。”李大力走到苏翔身旁，与他一同将手搭在栏杆上。
“大力，我先说。”似乎是猜到李大力要说的话，苏翔没让他开口，直接了当地说：“跟林旭搞好关系。”
李大力转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地说：“我跟那种大少爷聊不到一块去，今晚要不是你说要来，我才不跟他一桌吃饭。”
“我知道你对他有偏见，是因为今天初试的事吧。”苏翔了然地接话，“你今天只是过了初试，后面还有体能检验，我们这么天天餐风宿露的，你吃不消。所以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最好能跟他一起同吃同住。”
“我还有我娘给我的半把金梳子，没他我们也一样能过下去。”李大力犹自不服气，倔强地说。
“今天我看了一下，他在军中似乎有人脉，跟着他没有坏事，而且他也对我们的印象很好。”苏翔耐心地给他分析：“大力，官场黑暗，在军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日后你要过的体检，除了检查你身体是否健康，还要检查你的营养状况是否适合长时间在高空飞行。金梳子是你娘给你的，你就好好留着，能不用就不用。你的性子太烈，有时候要学会察言观色，也要学会审时度势。不用刻意地去迎合，可是他主动开口就不要拒绝。”
苏翔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有点吃惊的望着苏翔。他大约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骄傲而清高的少年，竟然有着丝毫不逊色与林旭的世故和老练。陈恕也觉得有些不妥，轻轻地咳了一声。
苏翔好像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陈恕的轻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留住你的傲骨，这是你身为军人应有的脊梁，但是不要曲高和寡，因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大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生怕苏翔再继续说下去，陈恕适时地开口打岔：“我们回去吧，人家做东请客，我们自己在这聊得爽快倒把主人给丢里面了，怪不好意思的。”
“嗯，回去吧。”苏翔拍了拍李大力的肩头，率先往包间走去。
包间里不知林旭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林白威一个劲地捂着嘴笑，只要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发现，眼前这个身着男装的清秀少年明显是一个秀气灵动的少女。她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一种动人的春意，双颊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眼前的林旭而微微泛红，看到陈恕，她笑意盈盈地指着桌上的一叠水果，温柔地说：“尼玛，吃点水果，这样的话会好受点。”
陈恕暗中打量过她，即使在最开始，林旭对她不甚热情时，她也依然大方体面地在一旁笑听他们交谈，丝毫没有半分被冷落的不满和腹诽。此刻更是毫不矫情地与他们交谈应对，与林旭在一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一个令人如浴暖阳。
她挺喜欢这个女主的，但是一想到最终却不得不亲手摧毁她这个动人的世界，心里有点闷闷的不舒服。包间里明亮的灯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那么的生动鲜活，他们的未来正要开始，鲜衣怒马锦绣江南，似乎正等着他们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可说到底他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抹意识而已。不知道苏翔的想法，陈恕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的声嘶力竭地呐喊——不能再呆下去了！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对这个世界的人都产生了感情，这会是最糟糕的后果。
……
曲终人散，借着夜晚的冷风，吹散了留存在心中的暖意。陈恕紧紧抱着双臂，与苏翔和李大力一起走到了林旭给他们安排的旅店。出人意料的，在上楼之前，苏翔忽然叫住了陈恕：“你酒还没散吧。”
不知道苏翔想说什么，但是确实不想一个人呆着，陈恕从善如流地跟李大力说：“大力哥，我跟我哥再溜两圈，你先去休息吧，养好精神。”
似乎觉察出这对“兄妹”今晚有些异样，李大力担忧地多望了一眼他们，还是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李大力已经走远，可是两人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华灯落下，因着前方战事吃紧，长长的街道空无一人。街道很洁净，仿佛根深蒂固深入骨髓般的清洁，又或者是空荡，国难当头，每个人都藏之不及地将自己的东西收好掩好，竟连垃圾都不曾落下。马路不是水泥路也不是柏油路，靠近墙角军人靴鞋未及践踏之处，有笤帚清扫过的宛如梳齿般的印痕，那样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一帚压着一帚，绵无尽头，好像扫在自己心上。
“你做这行，我是说，一次又一次地完成这样的任务，会不会觉得有时候感情就这样被透支掉了。”苏翔的声音不高，可是很有穿透力，总是能说到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不会。”陈恕摇头，“起码，现在不会。”
“那以后呢？”
“我很少想以后。”陈恕笑笑，看着苏翔那张在月光下更是显得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微微扭头，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神也摇曳不定。
“知道吗，有执念的人，不分男女，只有两种。”轻呼一口气，竟然在空中凝成了一片白白的水雾，陈恕搓了搓手，继续说道：“一种，他们只能看到以前，另一种，他们只看得到以后。他们都看不见现在，所以他们对以前的无法割舍，和对以后的梦寐以求，形成了执念。”
“可是没有以前，也没有以后，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陈恕忽然有点失神，她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这句话，又或者说她不敢去接这句话。月亮当空，却遍地清寒，忽然间萤石发出了一片流光溢彩的光芒，让月光转瞬黯淡。看着自己逐渐开始变得透明的双手，她抬头给了苏翔一个微笑：“这么快……”
“嗯。”苏翔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最后朝那家旅馆望了一眼。
那一瞬间，陈恕忽然想起了两首本不应搭调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再回首，却已是百年身。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离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