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岁》ANT

9、第九章

　　第九章

　　“保险者拒交、滞交保险金，这会对政府工作的运转产生多大的影响我想您是不会不知道的。既然您之前已经否决了我们所提出的关于国民年金空洞化的修补方案，那么是否已经有所高见呢？”
　　很明显的讥讽的语气。又来了。此刻已经工作了整整两天，跑了无数营业性非营业性机构，看遍了所有近期有关资料，只小憩了两个小时的牧绅一心中满是烦躁的怒气，他觉得头痛，甚至有些轻飘飘头重脚轻的感觉。他懒得再去发火，去不顾形象地把对面的这个道貌岸然的厚生省年金局官员骂一顿，或者说是打一顿。牧只是仰起脸扯着嘴角给了对方一个灰暗不明的笑容。他垂下眼理了理束缚了自己很久的领带，一边整理一边缓缓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件事不归我们管。”
　　牧的身高以及此刻低沉的声音很有威慑力，加上那隐在暗处的目光，对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没敢再说话。
　　牧有礼貌地对着对方举了个躬，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向了停车场。
　　如果轮到政策评价组来制定所有政策的话，政府分得如此细致的职能又有什么用？谁都知道厚生省的官员最好捞油水，进去当官的“社会公仆们”拿了那么多好处也不知道干点实事……
　　牧坐在驾驶座上带上了门，然后伸手紧紧地捏住了眉间，他感觉到因疲惫而疼痛的脑袋似乎有快要爆开的感觉。

　　神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雨，抓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牧，但从拨出的那一刻起，电话那头就只有空洞的忙音。

　　藤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彩子和宫城，耳边慵懒的黑人嗓音柔柔地晕染出淡淡的温馨，虽然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虽然宫城和彩子正式交往已经有一些年头了，但当他们亲自说出“我们要结婚了”的话时，还是把藤真吓了一跳。
　　藤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适合，想转化成祝福的笑脸但此刻的五官就像是胶水粘住了一样，很难动弹。于是彩子在看到他异常扭曲的面孔的时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恭喜啊……”藤真终于有些缓过劲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宫城则是直接豪爽地将一大杯透明的液体放在了藤真的面前，他自己此刻也因为过度紧张而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藤真瞪着眼睛看了宫城两秒钟，然后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大一时刚碰到彩子时的情景，想起了大二时彩子和自己神采飞扬讨论“路灯侠客”的情景，想起了宫城对自己坦白已经和彩子恋爱了时满脸窘迫的场景。当宫城在吧台内调酒的时候，彩子喜欢静静地坐在那里，带着微笑陪伴着他鼓励着他；当彩子坐在木质舞台上轻轻地哼着歌时，宫城总是默默地带着一脸傻笑，偷偷自我满足般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藤真开心地想，他们是多合适的一对啊，而这一对终于要修成正果啦！藤真无比庆幸能成为这段美好感情的见证人，他能在他和她的点点滴滴中体会到幸福的感觉，平淡而又真实。

　　“啊……西柚汁！！”前一秒满脸幸福笑意的藤真顷刻间转为浑身抽搐，五官纠结，犀利的目光直直地钉在了依旧在原地一脸傻笑的男人身上。
　　“哈哈，藤真你原来不是蛮喜欢喝得嘛，再说今天的西柚也比以前干净得多……”宫城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在彩子肆无忌惮的笑声中笑得更加灿烂了。
　　“好吧，还没成夫妻就学会一起欺负人了。”藤真又抿了一口果汁，苦的他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不笑了……”彩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开始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藤真啊，你总是说我们两个，你自己的个人问题什么时候解决？有中意的姑娘了吗？”
　　“彩子你……”藤真满脸无奈的笑意，只是刚准备说些什么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藤真抱歉地笑了笑，看着陌生的号码犹豫了几秒，按下接听键。

　　藤真推开了病房的门，四周一片的惨白让他不适应地皱起了眉，在这一片白色中，他看见了静静躺在那里的牧绅一。
　　“放心吧，只是疲劳驾驶冲下了公路，就是沿海的那条，结果车钻进了沙子里……轻微脑震荡和轻微擦伤。”
　　藤真仰起头，眼睛因为窗户投来的光线而微微眯起，他看见那个有些模糊的白色身影潇洒地从窗沿上一跃而下，微笑着走到了过来。
　　藤真隐隐觉得这张脸自己在哪里见过，但是确切的又想不起来。对面的人倒也没着急，只是先侧身将手上啃了个干净的苹果核扔进了墙角处的垃圾桶里，然后抬起眼对着藤真扯出了一脸——痞笑。

　　那个笑容就像是一把锤子，一下子砸开了藤真纷繁的记忆，他稍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他想起了这家医院的名字，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很不靠谱的三井寿医生。
　　看得出对面的人终于想起了自己，三井笑得更加灿烂，并且直接凑了过去：
　　“嘿嘿，你的记性还不错——当然，距离我还有一段差距，我在他手机里翻家属联系方式时扫到你名字的第一眼就想起来啦，貌似曾经救治过这样一个【冲进稻田】的家伙。”
　　在将病人的手机递过去的时候，三井注意到藤真的脸色稍稍沉了下去。
　　藤真并没有怎么拨弄手机，只是扫了一眼便坐去了牧面前的凳子上。悠闲下来的三井则是重新跳上了窗沿，从口袋里继续摸出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病房里弥散着消毒水的气味，令人近乎窒息的死气沉沉。
　　藤真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看着牧的面庞，微微皱起了眉，他没想到自己的手机号码牧居然还留着，而且前不久那次并不算太愉快的相遇之后，他们又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藤真看着沉睡的牧，心中忽的一动，随即立刻低头抓起手机开始翻阅什么。
　　“三井……医生……”虽然声音并不算是很大，但因为这话语是突然透过寂静无比的空气砸过来的，所以三井一个踉跄，差点从床沿上摔了下来。他瞪着眼睛看着藤真，心想死小子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藤真张了张口，准备说什么，最后还是硬硬地吞了回去。像是略微沉思了下，他选择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三井的面前。
　　三井看着藤真将此刻躺在床上的“黑大块”的手机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不晓得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遇到这种情况应该直接翻阅病人的通话记录，找那个与他通话次数最多的人拨过去，这样找到能来照顾病患的家属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三井觉得对方这话有几分道理，于是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所以，你打电话喊这位先生过来吧。”藤真将手机屏幕贴在了三井的眼前，嘴角兀自浮上了浅淡的笑容。

　　“三井医生，快去急诊室……又、又、又一个！”突然破门而入的小护士把三井吓得差点摔了手上的手机，看着对方脸红气喘捂住胸口的一副狼狈相，三井皱起了眉，心想大概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只是那个——
　　“【又一个】是什么意思？”三井终于犀利地提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又一个从那条路上翻车跌进了沙滩……是国家队的流川枫！”
　　“什么？”这次倒是藤真惊呼了出来，三井疑惑地撇过头看着他，满脸“你跟他很熟么难道你是他粉丝否则你激动什么”的疑惑。
　　藤真顿了顿，说道：“那是我学弟的好朋友。”

　　当藤真和三井一起赶到急症室时，果不其然，在急诊室门外的走廊上瞥见了那个耷拉着的刺猬头。
　　“藤真学长？”在看见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之后，仙道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牧绅一受了伤……对了，流川是怎么一回事？”
　　当听到“牧绅一”这三个字，仙道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滞，神色也紧绷了起来，但在藤真很快速地转移了话题问道流川时，他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又软了回去，重新爬上了焦虑：
　　“小枫自己开车不晓得要去哪里……你也知道的，他自己开车很容易睡着的……”
　　听到仙道的叙述，藤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只见过一两次面却简单干净到让人印象深刻的孩子，跟着仙道一起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是不是都有开车往海里跑的冲动啊？”三井扯下口罩，满脸纠结地问着站在身旁的藤真。
　　听着对方这个无厘头的质问，藤真露出了一脸苦笑：“流川枫不是我们学校的，只是碰巧是我学弟的朋友而已。”——他又对着对方重复了一遍。
　　三井猛地抬起头，对着藤真眨了眨眼睛，然后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哎，还好都是轻伤，没什么大碍……”
　　藤真好笑地看着对方丰富的表情变化，没有开口说话。

　　牧绅一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神略带担忧的眼神。牧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但只觉得嗓子干干的，很不舒服。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到了隔壁的病床，猛地瞪大了眼睛。神明白牧的意思，站起身来帮牧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慢地把他扶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牧绅一前辈。”仙道先噙着笑意开了口，牧看着他愣了两秒，点了点头。他完全没想到仙道彰会在这里，而他身前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好像是国家队的流川枫……牧觉得很疑惑，紧紧地皱起了眉，沉默起来。
　　病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空洞的空间无比清晰地放大了四个人的呼吸声。
　　忽的一道白光划破了一切的沉寂。
　　“那个……”三井突然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只是当他灵敏无比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之后，就很聪明地收住了口。他稍稍站直了身体，左手手臂下夹着几分病人的资料，稳着步子走到了流川枫的病床前，弯下腰开始进行一些细琐的观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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