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无差）剑南歌接秋风吟》夏维

30、番外（上）

　　其实，展家在常州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商家，一般来说，江湖上的纷争，对于小小的商家来说，是能避则避，明则保身，真和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扯上关系，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得而知。

　　然而，展家人天性的菩萨心肠，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当震天堡堡主浑身是伤的倒在展家大院的门口时，展徵天二话不说，立马请来大夫救治。这一次的救命之恩，陌昀谨记在心，出于报恩，从来不随便收徒的陌昀破格要收下小展昭，展徵天也不是迂腐之人，能够学得一身功夫保身，对于展昭来说，也是一场际遇。于是，小展昭被带上了栾山，成为了震天堡堡主的关门弟子。
　　却不知那时狂刀欧阳衍恰逢在震天堡做客，一眼便相中了小展昭这个练武奇才，嚷着定要收这娃娃为徒，那时，展昭早已拜在震天堡门下，怎可能临时叛师投靠他人门下。那欧阳衍却是个怪人，根本不顾这些所谓江湖规矩，竟是在震天堡大打出手，陌堡主不愿惹了这个麻烦，无奈只得同意小展昭同时拜两人为师，也不算失了对展家诚信。

　　震天堡的武功刚烈威猛，是以，堡中的弟子几乎都是男子，除了堡主的宝贝女儿陌雨雅。在这栾山中的男儿国里，陌雨雅这朵清雅出俗的小花，自然成为了大伙儿悉心呵护的明珠。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年少轻狂，都说男儿十五立父志，于是乎，唯一的一朵娇花——陌雨雅，自然成了众多热血男儿的心仪伊人。恰值风华正茂年纪的展昭，也无法脱俗，不知何时，原来只是师妹的陌雨雅，每天夜里都会出现在梦中，一颦一笑，那样清晰的印在脑中，无法磨灭。

　　那时的陌雨雅，被保护的太好，对于师兄们对自己的臆想，哪里会明白。和那群江湖出身的师兄弟们不同，展昭骨子里少了一些江湖人的豪迈不羁，多了几分江南水乡世家的温文尔雅。比起那些整天叫嚷着打打杀杀的师兄们，陌雨雅更愿意和安静文雅的展昭相处。一来二去，展昭的那份心思，愈发的重了。

　　只是望着师妹天真无邪的笑颜，他迟迟无法说出掩藏在深处的情意。面对着师兄弟们毫无掩饰的嫉妒，展昭只有苦笑，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呢，却是眺望明月不敢亵渎半分，这其中的酸楚，又有谁可言明？

　　对待儿子，陌昀严厉冷酷，有时候还比不上他看好的弟子来的疼爱，陌家的男儿，都是严父打出来的铮铮铁汉。可是对于这唯一的女儿，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溺爱成性。女儿的归宿，自然不可随便决定，山上的这些个弟子，冲着他震天堡在江湖上的名气，还真没有一个配的上的，就算江湖儿女不那么讲究门当户对，最起码，也不能差的太远。

　　那些弟子的花花心思，陌昀岂会不知道，心里是片明镜，只是陌雨雅亲近的是展昭，展昭的性子，他是极为放心，一众弟子之中，展昭的修为，也是顶尖。有了这么一个方方面面俱到的护花使者，他犯不着和一群臭小子计较。

　　展昭的心思隐藏的极深，也还逃不过陌昀的法眼，眼看着展昭无法控制下去，陌昀这尊大佛也终于出动了。

　　“展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啊，真是叫我好找。”远远地，陌雨雅一蹦一跳的的身影就这么印在展昭的眼里，尽管只是模糊的影子，在他看来，却是无比的清晰，毕竟是每夜伴随着他每夜入梦的伊人。

　　“小心！”展昭一个疾奔，稳稳接住不经意被树枝绊倒的陌雨雅，宠溺的责备着，“小师妹，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轻功没有学好就不要老是鲁莽，出了事可怎么办？”

　　陌雨雅调皮的吐吐舌头，从展昭的怀里蹦出来，笑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小心的。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爹答应了我这次随你一道下山游历。”

　　“真的？”展昭惊喜的叫道，雀跃的心情似要飞了起来，也有几位师兄出师游历时请求带上小师妹，师傅一直没有松口，这次，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师傅对他会有所不同？

　　“那是当然了，我何时骗过你，展师兄？”陌雨雅脸一扬，拍着胸脯道，“还有，爹爹叫你过去一趟，商量一下我们俩出门的事。”

　　“多谢师妹相告，我这就前去。”展昭掩饰着内心的兴奋，怕是不禁放浪起来，惊了师妹，只是道了声，匆匆赶去前堂。

　　此时前堂只有陌堡主一人，他背对大门负手而立，静静等待着。高堂庙座正对前堂大门，平时陌堡主便是坐在此处，教诲众弟子。感觉到另一个人呼纳声响起，他转过身，端坐在正椅上，两手搭上扶手，正视向大门。

　　“弟子拜见师傅。”方进大门，展昭便单膝跪地，抱拳道。

　　眼前这位少年温润如玉，天资聪颖，习武之道蒸蒸日上，小小年纪武艺已是入了江湖上流，为人亦是宽厚有余，虽是缺了分霸气，却也不失侠义豪迈，端的是人中龙凤，单单看人，配他女儿足以。只可惜乃商贾之子，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陌堡主抬手示意，朗声道：“起来吧。想必雨雅已经告知与你，我打算让你二人入江湖闯荡，生为江湖人，总归要入了这江湖。”

　　从师父这里确知，展昭一阵狂喜，他忍不住唇带笑意，应声道：“弟子省的。此次入江湖，定会尽全力保得师妹周全，敬请师父放心。”

　　“这一点，我自然放心与你。”陌堡主颔首，看着这少年眼中喜意，心中念想更加坚定，也是他信得过这个徒儿，才有这次密谈，他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眼神陡然犀利，语重心长道，“昭儿，我心知你对雨雅心意。只是，你必须知道一点，雨雅将来是武林名门的媳妇。”

　　“师父！”展昭惊讶，他猛的抬起头，怔怔地望进师父双眼，那眼底的不容拒绝，叫他一时寒了心，他张了张口，满胸壮语，却是犹如梗喉，难受至极，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陌堡主看着徒儿神情，继续道：“昭儿，你是聪明的孩子，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收了心，专心于武学，假以时日，以你聪慧之资，成为武林翘首不是难题。”

　　然而，那时的展昭还没有在江湖朝堂上磨炼心性，他只是个初识情爱滋味的少年，有着一股属于少年人的冲动。他腾地站起身，眸中冒出情热之火，摇首道：“徒儿对师妹之心天地可鉴，但愿能得师妹陪伴，此生足矣。若师妹意属他人，徒儿当不会坏人姻缘，倘若有幸得师妹垂怜，自是一生只待她一人如若珍宝。”

　　“展昭！”陌堡主气急，一把拍在把手上，怒斥道，“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竟敢如此妄言！且不论雨雅是否钟情与你，即便是你与她二人已是情投意合，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自古男女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得你们放肆！你展家虽在江南商贾之中小有名气，却终究成不了大家，我震天堡乃南武林三门五派七世家之一，雨雅更是震天堡四小姐，多少名门公子怎能求之为妻，怎与你这等小民婚配！”

　　师父果然是小觑展家，闻得此言，展昭心中酸痛，入门十载，他最具天资，师父也是待他极好，传授武艺之时从不藏私，与震天堡少爷一般无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师父竟会有如此门第偏见，无数话语竟是梗在喉头，一时无法言语。

　　“师父！师妹她定会不愿如此决定婚姻大事，没有感情可言，又怎能过一生幸福？徒儿并非强求师妹相伴，只是却是不想师妹因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失了金玉良缘，往后终日以泪洗面。”

　　“放肆！展昭，你可记得我还是你师父，你竟是还想教训老夫不成！”陌堡主陡然放出周身气势，内力运转，话语间蕴含混沌吐息，剑眉横起，怒目而瞪。

　　“徒儿不敢。”展昭咚的一声跪下。

　　“多说无用，总之，雨雅不是你能肖想之人。若你还执迷不悟，那么这次江湖之行，我也只好另寻他人代替与你。”

　　师妹性子良善，江湖是非太多，她那样的性子最是容易卷入其中，若是他人陪伴，他定是无法放心，况且，这些年来也只是他单方面相思，这份念想从一开始便没有指望能得到回报，断与不断没什么两样，师父的话也并非无理，他终归是配不上震天堡的四小姐，这相思念头，断了也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展昭终归无法反驳师父，他只求师父应了他与师妹共闯江湖，遂言道：“徒儿谨遵师父之命，还望师父允了徒儿与师妹之行。”

　　陌堡主收起了他的气压，轻轻颔首道：“这样便好，昭儿，为师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从明日开始，你便带你师妹游历一番，当一个真正的江湖人。”

　　“是。徒儿告退。”

　　离开前堂，展昭依旧无法平静，被敬如父亲的师父如此说教，心中难免会留下伤痛，离开前堂，展昭依旧无法平静，被敬如父亲的师父如此说教，心中难免会留下伤痛，可再怎样的痛，他都得忍着，那个人毕竟是他的师父。

　　----------------------------------------------------------------------------------------------------------------------闯江湖的小分线
　　山青水绿，野林葱葱郁郁，散发出一股清香芬芳，使人心旷神怡。这里是下山的必经之路，踩在黑泥小道上，陌雨雅似兴奋云雀，双臂展开，跳跃旋转，将美景尽收怀中。

　　展昭只是静静看着这样灵秀的师妹，眉黛如画似月，朱唇如玉似花，清脆笑语掠过耳畔，暖了一声疲乏。他知道，师妹不是极美，衡山有女凌若仙，如同她的名字那般，貌美似仙，越女有一舞者，妙曼身姿宛若艳蛇妖娆，美到极致，那朝堂里的庞贵妃，赛过西施貂蝉，独揽群芳。然而，在他的心中，那些外表的华美都及不上师妹的一颦一笑。

　　“展师兄，你说华山派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咱们震天堡一样？”陌雨雅背着手，小步走在展昭身旁。

　　展昭嘴角衔着笑，轻声回答：“我想许是不相同的吧，听闻华山派驻地临近瀑布，他们时常在瀑布下历练。”

　　“听着挺有意思，我到了之后一定要去瀑布那里看看。”陌雨雅高兴道，“不知道那个独孤少侠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次出来，陌堡主特意嘱咐了两人，此次华山之行除了送信之外，最好是能够与这位少侠结交。那话里未尽的意思，展昭明白，想必师父是准备于华山派结成良缘，他的师妹，也许会是那位独孤少侠的贤妻。

　　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苦涩，眼前的师妹是那轮可望不可及的月，他唯有学会放弃。

　　“当得起一声少侠，自然是正人君子，武艺亦是非凡。传言独孤少侠曾单挑黑云寨七十二洞主，一人一剑平了这个南武林臭名昭著的土匪窝。”展昭自是实话实说。

　　一路上，两人就着这个独孤少侠谈论着，展昭所知皆是野间传闻，不敢妄下断言，陌雨雅头一次听闻一个人的传奇，好奇心大涨，直呼着要师兄多说一些。

　　突然，一阵刀剑铿锵之声传来，不远处的林子中，竟是跳出一群人。当中一人浑身染血，黑色的劲装残破不堪，他倚剑而立，鹰鹫一般的眼睛盯着一位老者。

　　老者白须长髯，约莫六十岁上下，白眉挺翘，抚了抚胡须，厉声道：“安易心，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呸！”黑衣人只是啐了一口，吐出喉中淤血，没有任何答话，长啸一声，剑气身动，竟是强行提起真气，做最后一搏。

　　“哼！不知道好歹之人！”老者甩袖，退了几步，一声令下：“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