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无差）剑南歌接秋风吟》夏维

2、第二章

　　马蹄飞扬，溅起了阵阵尘土，马上的人一袭蓝衣，腰间是一柄长剑，显然是江湖人士的装扮。青丝挽成束髻，墨色的云冠将其牢牢固定，余下的发丝随风飞舞，迷乱了双眼。
　　到了一家茶馆前，蓝衣人肋住缰绳，跃下马背，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守在门口的店小二的手上，吩咐道：“麻烦这位小兄弟给马喂点草食，今日还得要用上它来赶路。”

　　小二接过缰绳，朗声回道：“好呢，客官，您先进去坐。小的马上就去马棚喂草。”

　　蓝衣人微微点头，提起手中的长剑，迈进这家不大不小的茶馆。茶馆虽然名字是茶馆，这里面还是会供应一些主食，主要为来往的旅客的饱肚子之用。茶馆很小，一进去看到的是掌柜的钱台，年纪四旬的掌柜噼噼啪啪的在打着算盘，春风满面的算着银子的增涨。

　　一见到蓝衣人进去，掌柜便热情的迎了上去，眼底印出的是白花花的银子，点头哈腰说道：“客官，我们这虽是茶馆，却是和一般茶馆有很大的不同。因这里是金坛县城郊，每日路过的旅人占多数，由于大多忙着赶路，定是还饿着肚子，所以啊，我们店中还供应了主食，旋煎羊．白肠．鲊脯．冻鱼头.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就看客官您喜欢哪样了。”

　　掌柜的兴许是算账算到了兴奋，这一溜的菜名是说的顺畅极了，却是因为说的过快，真正可以记住的菜名可真没几个。蓝衣人含笑听完了这一串的菜名，待掌柜的喘气的空当，适时插进话：“一杯铁观音外加一盘小炒牛肉。”

　　掌柜眨眨眼，不确定的问道：“就这么一点？”

　　蓝衣人微笑着点头。

　　掌柜不禁有些泄气，本以为是个冤大头，看样子是个俊俏的小官人，瞧着这份模样，也像是家里有点银子的主，没想到啊，竟然是个小穷酸。

　　不过，望进眼前这青年那双深潭似的眼中，心底涌起的不满也瞬间消散殆尽，尽管是看不到底，但眼中的浩然之气，震撼着被它注视的人。

　　“小三子，快来招呼客人，真是的。跑哪去了，还不给我死过来！”掌柜不敢再看那双眼，看下去仿佛他心底沉淀已久的秘密会被这个青年看透。

　　跑过来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黑黝黝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他憨厚的咧开嘴笑着，却被掌柜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怒斥道：“还不赶紧把汗擦干净，这个样子，你也好意思让客官看见！”

　　小三子赶紧捏着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而后，又是傻兮兮的笑着。

　　掌柜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娃小时候摔了脑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虽然看上去是傻了点，不过做事很灵活的，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小三子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蓝衣人依旧保持着脸上温和的笑意，道：“无妨。我还有要事须得赶路。劳烦小兄弟尽快准备一盘小炒牛肉并一杯铁观音。”

　　小三子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急急忙忙的去了厨房。

　　蓝衣人朝着掌柜点点头，便径自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手中的长剑斜靠着木凳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双手平放在桌面的两脚处，整襟危坐。

　　“你们听说了‘御猫’没？”说话的是邻桌的满脸横肉的壮汉，他的左手中正握着一把钢刀，一只腿高高撩在长凳上，右手拿着筷子在空中比划着。

　　同桌的两人一瘦一胖，瘦子的脸上从左眼到右耳际，斜跨过一条深紫色的疤痕，一说话便随着脸部的肌肉抖动着，甚是怖人。胖子的皮肤是出奇的白皙，粉嘟嘟的煞是好看，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仔细看，还以为这厮竟是无眼鬼。

　　瘦子嘻嘻的笑着，一下子半个身子窜上桌子，道：“御猫？不就是皇家的一只小猫儿吗？有什么好谈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御猫可不简单。正是那昔日江湖上闻名的南侠展昭！当年南侠刚出道，年方十五，一人独闯黑木崖，单剑挑了黑峰岭十三峰，出来时竟然毫发无伤，一时间名声噪起。还有三年前的绝峰顶和魔道高手千面狐花磷之间的巅峰对决，那可真是惊天动地，南侠威名远播啊！”胖子忍不住啧啧称赞，当年的事仅仅只是耳闻，就已经让他对南侠神往不已。

　　壮汉不以为意，他摇摇头，叹息道：“可惜那也只是昔日的南侠，现今却是那皇家的猫儿，吃的可是皇家饭，身份比那劳什子南侠尊贵多了，我看哪，今后这江湖中恐怕不会再有南侠了啊！”

　　窗边的蓝衣人初听这话，手不禁颤抖了下，身子蹦的笔直，但是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南侠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后还不是去了那皇家的御花园，那种人简直是丢尽咱江湖人的脸，没事谈这人干嘛？好好的一餐饭，到让这皇家的小猫儿弄的没了兴致，真是的！”随着筷子重击桌面的声音，一个看上去方及弱冠青年男子跳了起来，吐了吐口水，不屑的说道。

　　“就是的啊！什么狗屁南侠啊，不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江湖上原来给他的这个美名，真的全都给糟蹋了！”

　　这一下子，小小的茶馆里炸了锅，几桌江湖人大肆说着南侠的不是，老百姓们则是当成茶余便饭时的八卦听的津津有味。

　　只有蓝衣人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插进了掌心中亦不自知。

　　小三子跑着端上来点的菜碟，一一摆放在蓝衣人的面前，又是憨厚的笑笑，转而离开，直奔进厨房，似是对这些八卦无甚兴趣。

　　“呦，没想到爷一来就听到了一只猫儿的故事啊。”门口走进一位浑身白的少年，白衣白裤白带白云冠，却不刺眼，只因他年少华美，容颜上已是上乘，一进来带来的冷冽的气息，叫人难以忘怀，少年语气虽是调笑，面上却是横眉冷对，似是看不起这群背后说人是非，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

　　一群人并没有理会这少年的突然插话，自是说他们自己的。掌柜乍见这少年，身上衣料一看就是上乘，头上的云冠似是镀了一层银，在日光下熠熠发光，腰间的玉佩汀叮作响，听着音质，绝对是块宝玉。

　　冤大头来了，这是掌柜的唯一想法，他拖着肥胖的身躯做到少年的眼前，谄笑道：“这位小官人可是要吃些什么？我们这里虽是茶馆，却因这里是金坛县的城郊，每天路过的旅人占多数，所以啊，我们店中还供应了主食，旋煎羊．白肠．鲊脯．（火赞）冻鱼头．……”

　　“好了好了，真是啰嗦。给爷来份糖醋鲤鱼，红蒸月饺，夏月麻腐鶏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对了还要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没满十八的不要！”少年不赖烦的打断了掌柜的长篇论，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四处寻找着位子，还不住的说道，“我说你们这里就没有雅间吗？这里简直臭味熏天，一群泥做的大男人挤着，污了爷的眼！”

　　沉得住气的人默念着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生生压住了心底的火气，沉不住气的火冒三丈，猛的站起身，冲着少年便是一顿好骂：“小兔崽子！说谁呢，你？毛还没长齐嚣张成这样子，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咋听到这狠话，少年毫无惧意，只是轻蔑的朝那天一瞥，懒得搭理这种败兴的人，自顾自的坐在挑好的位子上，恰恰在蓝衣人的上桌。

　　叫嚷的人公然被轻视，他的面子挂不住了，愤恨下竟然抽出长剑，飞身就要刺中少年。

　　少年却是没有闪避，老僧神定的坐着，拿着纸扇的右手早已暗暗发力，只待剑到时最后时刻的一击。

　　“锵！”是兵刃交接的声音，蓝衣人赫然出现在少年的身侧，剑未出鞘，却是轻松的挡了一击。

　　“多管闲事！”少年冷冷地吐出一句，对于蓝衣人的相助毫不在意。

　　蓝衣人仅仅报以微笑，挡下那人的一击，遂抱拳道：“兄台，这位小兄弟并非故意言之，还望兄台高抬贵手，谅解一番。”

　　那人在两剑相击中明显的感受到了蓝衣人的深厚内力，再看蓝衣人毫不费力的挡下了他的全力一击，心中也清楚定是遇上了某位喜爱拔刀相助的游侠，他也有自知自明，一句话不说，回到了位子上。

　　正在这时，小二也将少年的饭菜端了上桌，蓝衣人让身好叫小二方便布菜，正欲回去，却被少年唤住了。

　　“一起吃吧。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帮了白爷爷一把，虽然……”少年随意的转个身，轻蔑的望了叫嚷的男子一眼，“管的太多。不过，白爷爷向来恩怨分明。这顿饭，算是小小的报答一下。”

　　蓝衣人本想推辞掉，但见到这少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知道自己不好拒绝掉，只得在少年的对面坐下，抱拳道：“多谢小兄弟的宴请，展某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回报小兄弟的。”

　　“白爷爷很小吗？”少年挑眉，略带威胁道。

　　“呃，”蓝衣人顿时噎住，但马上反应过来，重又抱拳，说道：“展某谢过白兄的款待。”

　　少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挥，指着菜食道：“展兄，请。”

　　蓝衣人亦是挥手，同样道：“白兄，请。”

　　两人的吃相都是非常的文雅有礼，几乎只是夹自己面前的菜，真正是食不语的典范。这里只是个小小的茶馆，来这里的人大多是江湖中人或者是平民百姓，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斯文的吃相，一个个的都瞪直了眼睛，原来大户人家就是这样子吃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