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使》不言羽

13、第四章 来自于未来的恐惧

　　天使从天堂来到人间其实有很多种途径，最多的其实不过是天使的一部分精灵体透过两个世界间的屏障来到某些人类的意识中或者体现在某些事务之上，如果一个天使要以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和实体出现在人间，限制就会有很多，人间的力量相当薄弱，要不是创世神为它加上了一个稳固的外壳和保护，任何一名天使长或地狱魔王之一出现在人间就会让它脆弱的平衡失控。那些低阶的天使或恶魔在这里的自由都要比高阶的要多。身为四大天使长之一，执掌着风之元素的拉斐尔在思索了一番之后，将自己的实体和精神体同化之后跨越过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依附到了一具躯体之上。也亏得他是四位天使长之中战斗力最弱的一个，饶是这样被强大的力量依附的瞬间，这具刚刚因为意外而死亡的躯体还是在周身出现了破损，要是换了米凯尔或者尤利尔……哪怕是加百列大概都要开始思考使用起死回生的能力了。拉斐尔在这个时候无比庆幸拥有治愈的能力，损伤出现的下一秒他周身闪过柔和的光泽，内脏和肌肤重新变得完整无暇，一切运转正常。
　　这是一间有些凌乱的房间，这位刚刚因为一次意外而亡故的牧师显然最近过得并不怎么好，他摊上了一宗麻烦的官司，因此被教会勒令暂时在家中休养，但就在昨天晚上，他意外在家中摔倒的时候身体左侧撞在了一个凸起上，当时他没有在意就睡了，谁知道在那个时候他的内脏就因为撞击而破裂，缓慢的出血最终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让他的意识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而现在，在洗手间里找到镜子的拉斐尔看到了这个运气不怎么好的牧师的面容，因为他的精神体和实体同时侵入的关系，这位牧师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的面容都有了改变，变得和他一模一样……只是略微苍白了一下，看起来不是很健康？他注意到那些凌乱地放在桌子上的账单，上面写着拉斐尔洛克尔收，看来他在意识世界中找到这具躯体并不完全是概率的问题。
　　好了，看看日期，该做正事了。
　　拉斐尔记得华伦-依沙告诉他的事，在实在看不过去地把房间收拾了一下之后他就出了门。以前米凯尔跑到人间的时候居然给他们几个一人带了一部手机，还兴冲冲地交换了号码，之后才发现天堂并没有信号沮丧得不行，现在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处了。
　　“拉斐尔？”电话那头米凯尔的声音惊讶得不行，“你怎么来了？”
　　“在你和他见面之前，我能先和你谈谈吗？”同这位相比，拉斐尔要冷静上很多。
　　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传过来米凯尔不确定的声音，“你要和我谈的话，随时都可以啊。”
　　拉斐尔深吸了一口气，“米凯尔，我要说的事很重要。”
　　“……好吧，我在老地方。”
　　拉斐尔见说服成功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挂电话的速度似乎快了那么一点点，他穿上自己的外套就出了门。
　　就在电话线的那头，米凯尔空着手看着对方抢过自己的电话挂了机。
　　“这样不太好吧。”这是他的手机他的手机。
　　“有什么好不好了。”对方抬起头，他有一张非常漂亮的面孔，蔚蓝色的眼瞳就如最完美的蓝宝石，“我可不想出门还碰到个爱说教的。”
　　“啊？拉斐尔其实还好啦。”米凯尔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同伴辩护一下。
　　“可是我不喜欢有人打搅。”对方拉过米凯尔就走，“我记得那边有很好吃的冰激凌。”
　　“呃……”说到吃的米凯尔就被打动了，不过在被拉走之前他还是不放心地往后看，“可是我和拉斐尔说了这里……”
　　“放心，我让别人招待他。”
　　声音和背影都逐渐远去，就在他们离开之后，街角的阴影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一抹冰冷的笑容展露在他的面容之上。
　　拉斐尔到了指定地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米凯尔的身影，不过知道这位天使长好奇心强烈的拉斐尔不死心地四处想要寻找一下。
　　“在找什么？”
　　冰冷的语句穿越过时间的隔阂，无比清晰地投入到拉斐尔的耳朵里。
　　“亚巴顿……”拉斐尔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的痕迹。
　　“怎么，不高兴看到我？”冷冷地看着对方的堕天使眼光里流露着无边的恶意，“我可是非常想念你。”
　　拉斐尔闭上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是多余的。
　　静默慢慢地在天使长和曾经的天使之间流转，每一秒钟，名为紧张的气息就愈发强烈……
　　“你看到了什么？”
　　在人间的另外地方，全然不知道另外一边会发生什么的沙利叶正站在窗口安静地看向窗外。
　　这个地方很高，四周的墙面都是用玻璃搭建而成，因为用了特殊的加工工艺，所以在白天的时候外面也无法看到里面，而从里面看出去，就能看到下面灯光点点的夜景。
　　“看一些有趣的东西。”沙利叶的指尖划在透明的玻璃上，带起轻微的一些雾气，“人类的一生很短暂，但他们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创造了很多的东西。”
　　贝尔兹对此不怎么赞同，“他们想把自己当成神。”
　　“父神只有一个。”想也不想沙利叶就回了一句。
　　贝尔兹歪着头看着他，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也觉得眼前的这个很有趣？
　　沙利叶回过头来看他，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贝尔兹不明白。
　　“你歪着头的样子很可爱。”
　　贝尔兹的脸色总算向阴沉靠拢了一点，什么叫做很可爱，他很可爱？哪里可爱？
　　“我记得我以前养过的小猫也喜欢这么歪着头看着我。”
　　贝尔兹决定给自己倒一杯红酒冷静一下。
　　沙利叶有些不满对方突然阴沉的脸色，“是你刚刚问我在看什么，我回答了你又不想听。”
　　贝尔兹不是不想听，他想听的答案沙利叶摆明了不会告诉他。
　　“我以为我们还是父子。”
　　“是啊。”沙利叶同样答应得很快，“收养协议又没有取消过。”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成年，不需要某来履行监护权了。
　　贝尔兹重新回到这个城市之后就做了一些部署，曾经留在这里的东西除去以前用于犯罪的渠道已经完全洗白之外，他在这里的投资还是成效不错的。这座商务和生活两用大厦就是其中之一，下面的几层都是租出去的办公室，高层则布置了一些高档公寓住宅。这座大厦是这附近几条街区最高的建筑，当年在半废弃的烂尾工程楼上面看着天空觉得是个眺望的好地方脑子一热就直接花了大笔的钱收归己有了，甚至他还亲自做了设计，把整个顶楼都用最高档的玻璃幕墙围起来之后布置得非常好。而当年做这些就是为了——
　　“这座大厦在你的名下。”
　　这句话终于让沙利叶有了点动容，“为什么？”他在财产名目上当然看到过这座大厦，可他一直以为这里是贝尔兹用来做商务投资的。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贝尔兹观赏着玻璃杯中红酒温润的色泽，每次看到美好的食物他的心情指数也会跟着上升，所以他现在的嘴角微微上扬，“生日快乐。”
　　沙利叶无奈地摇头，“我的生日早就过了。”
　　“我是说当年的那个生日。”贝尔兹通过红色的液体看向对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沙利叶就好像被红色的液体笼罩一样——贝尔兹眯了眯眼睛，他不能否认的是从最开始起，他就很想看看这个天使沐浴在自己鲜血中的样子。
　　当年，贝尔兹就是在沙利叶生日的前夕突然消失的。
　　“谢谢。”沙利叶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就直接道谢，他当然知道贝尔兹的脾气，要是他想要送什么的话他肯定得好好收着，况且这个顶楼他也很喜欢，为了能够在有月亮和星辰的时候更好地接触到那些光，顶楼的天花板都是用特殊的玻璃制造的，满月的时候晕染着紫蓝色的月光就能充满整个楼层。
　　还有那些人类创造出来的灯火……沙利叶每次看到都觉得父神是如此地钟爱着这个种族，他们脆弱又坚强，可爱又可恨，就好像无数交织在审判天使记忆中的岁月，他们之中有邪恶也有善良，他们的世界和天堂地狱都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能够选择的归宿又是如此地不同，不可否认的是，从很早以前开始，沙利叶就对人类感到好奇。
　　贝尔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又开始走神了，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容易发生。不过那个时候沙利叶的脸颊圆乎乎带着婴儿肥，摸起来很舒服——呃，那个时候孩子小得他一个手就能抱起来，那个时候沙利叶还很喜欢黏在他身边，弄得很多时候他去策划犯罪或者做些秘密工作的时候都不得不带着他，没有办法，他连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都没有就更不要说什么值得信任的保姆了。想起那个时候和他合作的人的错愕的脸和自己“甜心爹地”的绰号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和那群笑话他的混蛋老死不相往来——哦，不过这些年跑到地狱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的几个合作熟人都悲剧地出现在了地狱工作名单上，那个时候他们看过来的错愕目光非常好地弥补了当年他的心灵伤害，让他感觉好受很多。
　　回想了半天，贝尔兹郁闷地发现他“甜心爹地”的称号真的是名符其实，现在满脑子转的居然就是当年小小的精致漂亮到极点的沙利叶。
　　就是孩子长得太快，他的印象中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一转眼沙利叶就长成以前的样子了。
　　沙利叶奇怪地看着他，贝尔兹举着红酒两眼平视，那感觉……在发呆？他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在华伦-依沙的记忆中看到的死亡场面，有的时候，选择似乎就是那么地难……
　　——第三部分坠落的审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