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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十月卷·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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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新闻报道的声音在饭厅都听得到。
淡雅小巧的餐具,口味清淡精致的传统日式早餐,餐桌上坐着三人,主位上是一家之主,一边吃早餐一边听新闻是他的习惯,还有一份最新的时报在手边。
身为警视总监的男人,立于日本警界最高职级的位置,距离警视总监助理的到来还剩不到20分钟的时间,助理到来之后,他们将一同离开海音寺家,在路上就开始汇报今日的工作行程和安排,以及未解决的事项进度。几乎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尤其是近期,年底的突发事件特别多。
坐在主位侧边的少女喝着味噌汤,同时也在听着电视机传来的声音。近期她也在关注着各种新闻事件。
11月初的一宗爆炸事件,时隔1个月,又一宗爆炸事件。第一宗爆炸事件,关注的人并不多,到了第二宗发生在公共场所——池袋的西口公园,关注的人多了,爆炸事件发生后第二天甚至是第三四天,无论是新闻、报纸、网络,都是各种关于爆炸事件的报道和讨论。然而,在东京都这个每天都有许多犯罪事件在发生的大都市,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新的话题给抢了风头。再加上政府有意而为,不想引起人心惶惶,到现在,池袋的爆炸事件过去了11天,除了少数人还在关注,大部分人已经转移了注意力。
或许,人类本性中的冷漠,当伤痛不在自己身上,与自己无关,就可以很快无视过去。就像,那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谈资。
海音寺时雨是少数还在关注的人,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从玄关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没多久,警视总监助理森永智久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日程记事本进来。
来人与餐桌上的三人简单地打了招呼,然后站到自己上级的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事情。
没多久,海音寺时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一直到父亲随森永智久一起出门,这一顿饭,少女都没有与父亲聊超过3句话。
眼睛轻合的年轻刑警在长风衣的衬托下特别修长挺拔,站在警戒带围起来的案发现场——后巷,环顾现场环境,如同扫描仪一样在脑海中记录下现场的画面。
另一个年轻刑警挑起警戒带进来,走近同僚,“柳前辈……”
两人交流了一会儿,关于这一起在后巷发现的凶杀案。
死者身上钱包和手机都被抢,但打扮像普通的上班族,身上有除了血腥味还有酒气,倒在后巷的垃圾堆里,被附近便利店的员工出来扔垃圾的时候发现然后报警。
这是柳莲二今天接到的新案件。
距离池袋西口公园的爆炸案的发生已经过去了11天,甚至是更早之前台东区一家玩偶商店的爆炸案,目前的进展都停滞不前。尽管如此,东京都这个大都市,每天都有犯罪发生,不可能所有警察都只关注与那2起相隔了30天的爆炸案,作案者太聪明谨慎了,留给他们的线索,目前都不足以让他们找到“他”。如果太高调追查,只会引起社会各界恐慌,大部分刑警回到正常工作处理新的案件,东京各区加强了警察的巡逻工作。
柳莲二不在继续跟进爆炸案的名单里,所以他需要负责新的案件。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对爆炸案的在意。
第一起爆炸事件是发生在11月初,台东区的一家玩偶商店,造成1死1重伤2轻伤,当时并未引起大家的关注,而负责这起案件的是1系的刑警,到第二起爆炸事件发生前并未解决。
第二起爆炸事件和第一起爆炸事件相隔30天,是在东京都最繁华的商圈之一池袋的西口公园,造成了3死2重伤还有9人轻伤。
最初没有人联想到两宗爆炸事件的关联,甚至以为是恐怖事件。
在搜查一课1-3系出动之后,证据的收集和现场目击者的供词,负责第一起爆炸事件的刑警提及第一起爆炸事件,现场有相似的爆炸碎片。之后,鉴识课配合刑警们,以相同的成分、配件,还原了炸弹。是相同结构的炸弹,以□□为□□,普通杂货店便利店花300円就能买到的闹钟计时引爆,还有装着炸弹的是大众化的上班族公文包。然而,为什么选取这两个爆炸地点,作案动机,指纹等任何能够牵出作案者身份的线索,已经过去了11天,进展就跟在死胡同里挣扎一样。
【还会有下一次的。】在天台,长濑警部抽着烟跟柳莲二这样说。
如果是同一个作案者,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什么。,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会在什么时候,怎么能避免。
这些问题,柳莲二一直在思考。
不过,在办案的时候,注意力会集中在案件上,现在他要做的是找出后巷这名死者的死因和凶手。
如果早点查清案件整理好卷宗,还可以去接海音寺时雨,或者是她家附近陪她去喂猫。
正因为怀疑着会有下一次爆炸事件,柳莲二总觉得不安全,担心那个少女,总是叮嘱她没事就早点离开学校回家,她家周边有警卫巡逻,已经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至于查案,现在也不放心让她卷进来。
事实上,第三起爆炸案比预料的要来得更早。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柳莲二。
中野区,夹在中心地带新宿区和以高级住宅区闻名的杉并区中间的一个面积较小的区,然而却是东京都规模较大的办公楼聚集区,也是东京人均收入水平较高的地区。
46岁的横光守身穿西装,平日在东大授课的时候他极少会穿正装,今日穿上正装来到中野车站附近的VK大厦,作为技术顾问参与21楼的电子智能公司10点半的会议。他是归国侨胞,大学和博士学位都在美国修读的,回到日本凭借着学历和个人能力,最终进了东京大学任教。在东大一呆就是十几年,从助教已经升为教授,也接收过一些外聘工作,学校并不限制这类事情的发生。
不是第一次来VK大厦,和往常一样,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雨伞,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
上午10点,大厦大堂的人没有上班高峰期的多,但依然人来人往。
横光守对着迎面而来的警卫点头微笑,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因为这一个点头微笑,让这位教授先生撞到了左侧迎面而来的路人,无意的碰撞,让双方都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还没来得及道歉,对方就继续匆匆往前离开。
横光守来不及道歉,也不强迫对方道歉,或许对方在赶时间,只好弯腰捡起刚才掉地上的雨伞,突然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色公文包孤零零地立于打磨得光滑平整的石英岩地面,似乎是被谁遗漏了在原地。
第一反应,会不会是刚才那位与他相撞的先生落下的?
处于担心对方事后发现公文包丢失产生麻烦,横光守追上前去,想要叫住问一问。
然而,那个穿着不起眼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横光守回到大堂,打算把公文包交给大堂登记处作失物招领登记。
弯腰去捡公文包的时候,里面传来的滴答滴答声,不等横光守思考,突然,滴答声停止了。
下一刻,大堂发生了爆炸事件。
报警热线,新闻爆料热线,一切都乱哄哄的,就像爆炸事件的现场。
柳莲二和长濑警部是从另一起案件的调查中接到电话赶过来的,一路上听到的警笛声,有他们车上的,也有其他警车的。和许多同样被召集的刑警一样,他们在路上都在思考,这是单独的一起爆炸案,还是和台东区、池袋西口公园相关联的第三起爆炸事件。
到达现场的时候,消防人员和医护人员已经到场,还有法医。
三系的两位刑警找到了他们的同僚,石原警部和赤田是最早到达的。
“现场火势已经被控制,受伤人数不少,目测有10人以上,已知有2人当场死亡,唯一庆幸的是发生爆炸的时候不是上班高峰期。”石原警部双手叉腰,看到那些受伤的人被医护人员扶着或者抬着上了救护车离开,还有现场的一片狼藉,他就想马上把制造这一切的混蛋揪出来。
“和之前那两宗爆炸有关?”长濑警部看见医护人员又抬走了一个伤者。
“还不知道,小松川和白河跟着去医院录口供了。”石原警部说着。
柳莲二没说话,冬天的风卷着一丝烧焦味吹来,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可以进入现场的时候,石原警部带了长濑警部、赤田和柳莲二进去,后到的坂本森下竹溪在在大厦四周勘查。
VK大厦2年前才翻修过,然而经历了刚刚的爆炸事件,大堂一片狼藉,满地散落的碎片,灰烬,血迹,还有消防员灭火的痕迹……就算爆炸范围没有蔓延整个大堂,然而这里已经能以废墟来形容。
来了2名法医,正好现场死亡的有2人。
还有其他系的刑警在,柳莲二和长濑警部到其中一名法医旁边,听法医述说死者的大概情况。
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另一名法医跟石原警部等人述说死者名字——横光守。
听到这个名字,平日里从容淡定的柳莲二猛地回头,试图从那躺在地上那位身上有些焦黑、有些破碎的死者身上看到自己熟悉的模样。
“怎么了?”长濑警部察觉到异样,询问自己的同僚。
柳莲二没有回答,而是有些迟疑地走近另一具尸-体。法医依然在述说目前能看出的情况,石原警部和赤田不明所以地看着靠过来的柳莲二。
“怎么了,柳?”赤田手上的证物袋里装着法医从死者裤袋里拿出来的钱包。
“能给我看一下那个钱包吗?”钱包里的证件是他们辨认受害人的最优先方法,地上的那位死者,隐隐能看出熟悉的模样,然而爆炸带来的损伤让他面目全非,甚至有些残缺。柳莲二还在怀疑,不敢相信。
赤田不明所以地把透明的证件袋递给带了白色手套的柳。
钱包里的驾驶执照、员工证、健康保险证上名字都是“横光守”,照片都是柳莲二熟悉的那张脸——他在东大就读的时候,最敬重的老师之一。
从小喜欢文学的柳莲二,阅读量大,周身自带文艺气质,在众人眼中看来,他更加适合走文学的路线。
选择了理学科,让人有些意外,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路的,他有自己的主见和思量。自己做出的决定,积极认真备考,考入了第一名门的大学。横光教授是柳莲二大一时认识的老师,与这位老师的接触贯穿整个大学时代,甚至是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以后,依然有保持联系。接受西方教育的老师,思想上偏西方,又带着日式的温情和谦卑。无论是专业技术方面还是人生经历都给了柳莲二不少指导,但这位教授一点架子也没有,两人亦师亦友,横光守甚至还会开玩笑说自己对日本文学的了解远远不如自己的学生。
上一次见面是夏天的时候,回了一趟东大,特意去了横光教授的办公室等他下课,见面喝茶——老师很是赞赏柳莲二的茶艺,每次在他办公室了见面,都是柳莲二用他的茶具泡茶的。
自己最敬重的老师,是这次爆炸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这个事实,让向来沉着淡定的柳莲二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又一次发生了爆炸事件,刚从学校到千代田区的少女发现无论是车站还是街上,都加强了安保巡逻工作。站台的显示屏在插播着新闻直播,记者在报道着中野区的爆炸事件现场情况。
海音寺时雨无暇抬头去看新闻报道,只是抱紧了画袋,排队出站。
出站后,少女加快脚步,从车站到樱田门的路她已经很熟悉,不久前下过雨,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冷,让少女不由得拉高一点浅灰色的羊毛围巾遮住下巴。
因为走得比较急,到樱田门的时候有些微喘,一进了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海音寺时雨掏出了见习生的名牌顺利安检进了警视厅。
知道爆炸事件发生的时候,是在公共课的教室里,休息时间,一个同学拿着手机跑了进来说“又发生爆炸事件了”,顿时,教室里喧闹了起来。除了海音寺时雨,其他人都在讨论爆炸事件。
【新的爆炸事件是和之前的有关联吗?】向来上公共课都是坐角落的海音寺时雨低着头在手机里编辑了一条简讯,然后按下发送键。
一直到上完课午休结束,都没有收到回复。柳莲二平日虽然不会马上就看到简讯回复,但也没试过这么久。
少女怕对方在忙,所以改为发了简讯问长濑警部。
【长濑前辈,新的爆炸案,你们有参与调查吗?柳前辈在忙着调查?】
差不多2点的时候接到了长濑警部的回复,之后海音寺时雨一上完课就坐不定了,收拾东西就往八王子站跑。
长濑警部说,新爆炸案里其中一名死者是柳莲二的老师,他现在情绪有点不太好。
那人平日里总是从容不破,甚至几乎没见过他情绪大波动,就算面对审讯调查时嫌疑人的挑衅言语,他脸上表情都没变。能够影响到他表面都能看出情绪不太好,那应该是跟他关系很不错的老师。调查案件遇到死者是自己的熟人,这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应该会很难受。
失去过重要朋友的海音寺时雨自己就很明白看着自己非常熟悉要好的人,躺在那里,失去了生命。那种感受,无法言语来形容的难过。
所以,海音寺时雨只想快点去见他。
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少女觉得,那一个对她来说也很重要的人正在难过。
就算帮不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想去见他,就在他身边。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少女一手拎着画袋一手抓着刚才在电梯里取下的围巾,一路匆忙现在觉得很热,后背和鼻子上都冒汗了。
到了三系的办公室里,没找到人,大家都没在。
少女把画袋和围巾放下,抓了抓头上白金色的短发,又转身跑向电梯。
到了鉴识课的实验室,也还是没看到三系的刑警们。
“他们去开会了,搜查一课开会了,是关于爆炸案的。”小松川先生的妻子是三系的刑警小松川瑠美,也认识跑到实验室来找人的少女。“不过,如果你要找柳,应该在那边,他没有去开会,就守着停尸间。”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柳莲二如此失态。
“谢谢!”海音寺时雨转身就往小松川先生指的方向跑。
没去过停尸间,无论是柳莲二还是石原警部长濑警部都不会让海音寺时雨这个见习画像员去碰死者,但是大概的位置还是知道的。
果然就在停尸间外的凳子上,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少有的看到他没有如坐姿教科书一样挺直腰背端正地坐着,而是稍稍弯腰,背脊碰到墙壁,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地面,看不到表情。
他在难过,很难过。
海音寺时雨站在不远处看着,Fox死的时候,没有人安慰她,现在的她,也不懂得怎么去安慰柳莲二。最大的兴趣是阅读的她,看过那么多的书籍,这时候竟然想不到安慰人的话可以说些什么。
如果,在池袋的爆炸事件发生之后,她能帮忙找到线索,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中野区的爆炸事件,他的老师是不是就不会死在爆炸事件中?可是,她真的能帮到忙吗?当她触摸那些炸弹的碎片,能看到的是爆炸的经过,那种火光、血肉横飞的残忍画面。只是碰了几块碎片,那如同身临其境的可怕,让她脸色都发白了,然后就被柳莲二从鉴识课拉走,他说他们会查出线索,让她不要再看了。她知道,那是出于保护她,石原警部和长濑警部也没有反对。是呢,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她那鸡肋的能力。她什么也帮不到他们。
没用的她,现在也只能只是看着,连安慰人都不会。
没站多久,坐在停尸间门口的男人已经发现了不远处的少女,他抬起头看她,没有说话。
少女也没有说话,只是走了过去,在男人旁边的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男人往后靠,背靠着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打破了安静。
“法医给横光老师验尸了。”柳莲二刚才做不到和平日一样能在法医验尸的时候在旁观看和询问,他做不到,那是他敬重的老师,就这样躺在停尸间,被法医解剖检查。只是听法医后来说了大概,“老师他,是在直面爆炸的时候死亡的。”法医说老师的情况证明了他最接近□□。跟进验尸的刑警已经离开了,他留了下来,在停尸间外。
男人的声音语调要比平日那学究的正经平稳要低一些,带着情绪。
之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就坐在男人身旁的少女,苦苦地在脑海里组织安慰的语言,想好一句话,一段话,又推翻重新想,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会起不到效果,甚至担心不善与人交流的自己会说到什么起反效果的话。少女一边纠结,一边偶尔转过头看身旁的人。
只是准备再次转头的瞬间,她感觉肩膀上多了不属于自己的重量。身旁的人似乎有些疲倦,或许是身体的,或许是心理的,疲倦的人把头靠到了她的肩上。
海音寺时雨顿时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敢动弹。
身旁的人要比她高许多,就算坐着也是,这样倾身靠在她的肩膀上真的舒服吗?穿着一字领毛衣的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脸碰到她的颈项皮肤,陌生的温暖,陌生的触感。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异性这样依靠着,就算是高大坚强如他,也会有需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想到了这里,海音寺时雨放松了肩膀,由着男人靠着她的肩,把脸埋在她的肩窝。
海音寺时雨回到家附近,已经接近11点,还是柳莲二送回家的,车停在了远一点的路口下车走回去。
12月的夜里有些冷,少女用围巾被自己的脖子和下巴都围了起来,两手空空地走着,身上背着背包,画袋由身旁的男人拎着。
身旁的男人特别适合长风衣,入冬以来每次看到他穿长风衣都觉得好看,已经打起精神来,表面和平日里无异,但心底还是会为死去的老师而感到难过吧?
对于海音寺时雨下午时的到来,柳莲二还是有些意外,而且她还陪他在停尸间外坐了许久,他靠着她的肩膀,她没有推开他。没有言语安慰,只是让他依靠一下,陪伴就足够,足够让情绪低落的他恢复过来,振作起来。
她是在意他的吧?如果不是在意他,怎么会急匆匆地去见他,怎么会陪着他,怎么会宁愿一次次触摸那些碎片一次次感受爆炸残留的记忆也想要帮忙找出有价值的线索。这个不擅长言语也不讨喜的少女,在以她的方式来回应对她好的他。现在的她已经在慢慢接受他了,或许这宗案件之后,他应该再次告白,会被接受的概率应该会有70%,剩下的30%还可以继续努力。
“前辈还要回警视厅?”从路口到家门口的路也就那么长,让人不由得放慢脚步,少女走得很慢,身边的人也跟着她放慢脚步。
从傍晚开始,海音寺时雨就一直在鉴识课尝试触碰那些爆炸事件的碎片,柳莲二则在一旁拿着iPad一遍一遍地查看监控录像,其他人也都在努力去找线索。就连晚饭都是在鉴识课的实验室里吃的,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的热饮和面包。当时,看着捧着面包吃的她,他还抬起手再次对她使出摸头杀……每次这个时候,少女都会觉得她会被越摸越矮,这人太坏了……
“不了,回家,不然明天胖太就饿死了。”柳莲二打算回家继续再查一下资料,关于炸弹,关于监控录像。至于橘猫胖太,自动喂食器里的储备粮,按它的食量,大概明天上午吃完了,晚饭就不够了,他可不能保证自己明晚能来得及回去喂它。
“……你不是说让它减肥吗?”海音寺时雨觉得自己算是在云养猫,他养的猫。
“你不是总说它肥得很有特色吗?”
“……”
就算走得多慢,一段路也总会有走到头的时候,到了家门口,站岗的警卫看到他们敬了个礼。
“明天可不可以带我去医院,或者我可以去读取那些伤者的记忆。”海音寺时雨想要帮忙。
年轻刑警点了点头,他明白,少女这是想要尽可能地帮忙,那些碎片能承载的记忆很有限,她凭这些记忆画出来的炸弹还原图,和鉴识课用相同材料还原出来的很接近。然而,对于制造爆炸事件的罪魁祸首,还是缺乏线索,不是他们太无能,而是对方太狡猾谨慎,这是高智商犯罪,无论是制造了这种难以追踪源头的炸弹,还是没有留下尾巴的谨慎,无不说明了他们面对的人有多聪明。可是,不管罪犯有多聪明,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他们要做的是比对方更加细心更加聪明。他会逮捕那个杀了横光老师的罪犯,他会做到的。
一阵夜风从街口涌来,海音寺时雨看到男人身上的风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的风衣似乎有点单薄,尤其是在12月的深夜,是挺单薄的。
突然就看到少女解下自己围在脖子上的浅灰色羊毛围巾,柳莲二有些不解,然而在少女那句“前辈低一下头”,他身体先反应微微俯身。还带着温度的围巾被少女有些艰难地搭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围了一圈搭在肩上。
暖暖的,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我不过是看现在有点冷,才把围巾借你。”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少女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并不承认自己是担心男人会冷到,自己才不是为了关心他而把围巾借他。
没有去反驳傲娇少女的口是心非,柳莲二嘴角微微扬起,“嗯,谢谢阿时,今天的一切。”
抬起手摸了摸少女额前的头发,看到她白皙的颈项露在空气中,柳莲二把手上的画袋物归原主,催促少女赶紧进屋别着凉。
道别之后,目送少女进了门牌写着【海音寺宅】的房子,柳莲二往回走向自己的车。
一边走,一边抬起手摸了摸那温暖的围巾,年轻刑警忍不住再一次露出笑容。
然而,年轻刑警还没走到自己的车停放的街口,一辆轿车停在了面前不远处,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从驾座的位置下了车,走向他。
“晚上好,海音寺总监请你到车上坐一坐。”中年男人是专职的司机,为警视总监服务的。
柳莲二顿了顿脚步,他这是在人家家门前被看到勾搭人家的女儿,脖子上还戴着人家女儿的围巾,被请去谈话?
没有迟疑太久,柳莲二随司机走近轿车,司机为他拉开了后座的门,请他上车。
车上坐的是日本警界最高职务的男人,海音寺时雨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