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十月卷·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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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除了值班室,还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光叶石楠。
光叶石楠的花期已过，翠绿色的叶片，圆形的树冠，至少有5,6米高。这棵树应该有些年岁了吧？海音寺时雨的国中校园也有几棵光叶石楠，不过一层楼的高度，那时候不过六七年的树龄，就在综合校舍旁边。啊，那里还曾经有过一窝流浪猫，很普通的那种黄白的小猫。
“阿时，进去了。”走在前面，身材修长挺拔的年轻刑警回过头来。
夏天的风吹拂而过，男人深棕色的头发被轻轻拂动。
夏天天气越来越热，年轻刑警把西装外套丢在车上，白衬衫的袖子挽起，或者，如果他不是刑警，他会是穿西服的精英人士。但同时少女又会觉得，他的气质或者更加适合身穿和服手持毛笔写或者跪坐在榻榻米上偶尔看一看庭院外的飞鸟然后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古典文学。
“来了。”从那一棵高大的光叶石楠上收回了目光，白金色短发的少女跟上前去，目光没有在值班室旁边一列“XXX私立中学”的字样停留。
7月末的时候，伴随着温度越攀越高，暑假如期到来。
多摩美大的暑假时间和其他大学的放假时间相差无几，都是7月末到9月中下旬，而这期间学校的部分校舍和图书馆保留一定的开放时间。不过过去两年多的各个长假，海音寺时雨都不会回学校，会把在画室的东西打包回家——家里也就三号人，除了卧室，她在家也有一个房间当做画室。这样她假期就可以不用每天花一个小时以上在路上奔波。
只是今年的暑假和往年有些不同，在警视厅的见习画像员生涯还在继续，结束时间由她自己决定再与石原警部商量。
虽然答应当见习画像员的初衷是协助破案，但实际上，她的工作大多数时候和画像员一样，根据证人描述画出嫌疑人物的头像。而且，仅有的几个知道她特殊能力的人，并没有过于利用她的能力，至少她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让她直接接触嫌疑人，更加没有让她去强行读取哪个嫌疑人的记忆。
作为特殊的见习生，长濑警部还与石原警部打过招呼，偶尔和他最常搭档柳莲二带着他们的见习画像员出外勤。即使是这样，柳莲二每次都会在受害人尸体打包了之后，才会放她进案发现场，避免她直面尸体。
这些友善贴心的举动，还有三系众人对待她的正常人对待态度，让少女暂时还没确定好结束见习的时间。
或者，这样的经历，对于向来缺乏他人友善对待的海音寺时雨来说，她不想那么快结束。
和之前一样，海音寺时雨被留在案发现场外，长濑警部和柳莲二随巡警一起进去这次案发现场的篮球体育馆。据说法医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也在里面。
10点钟的阳光，还不算刺眼，一头白金色短发的少女在体育馆门口，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遮阴——她不喜欢晒太阳，柳莲二说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皮肤苍白。她有时候觉得移动的人形百科全书真的好可怕，他几乎要跟她说“黑色素蛋白是怎么形成的”，天知道这个东大毕业的理学男还有什么不懂的……
巡警把体育馆一带都用警戒带封锁了起来，有些好奇的学生在外围停驻，有的还穿着运动背心短裤，似乎刚刚还在训练的样子。
这种学生社团的暑假训练，海音寺时雨是没有经历过的。
作为学校里的异类学生，海音寺时雨没有参与过社团活动，即使是她挂名了几年的超冷门只有3,4人的社团，她也没有正式参加过所谓的社团活动。更加没有，暑假社团训练的经历。
还在等着体育馆内的人通知她可以进去，少女有些无聊地在体育馆门外踱步。
然后，她看到了一抹橘黄在体育馆旁掠过。
只是一瞬，但是海音寺时雨看到了。
那是，一只猫？
对猫猫狗狗很感兴趣的少女忍不住对守在体育馆门口的巡警点了点头打招呼，然后绕到体育馆的侧边去，想要证实自己看到的是一只猫。
体育馆四周有草坪与小灌木丛，阳光正好落在这一面墙壁和草坪上，很普通的一个角落，普通得每一个学校都有。
除了海音寺时雨之外，没有任何人，也没看到任何橘黄色的物体。
难道看错了？
正当少女要转身走回体育馆门口之前，灌木丛里滚出了一抹橘黄色，体积不小的一团，皮毛上还夹杂着草屑，也不知道是不小心翻滚了还是真的在翻身，橘黄色的猫故作淡定地伸了伸懒腰，然后定住了。
躺在草坪上肥肥的橘猫，和有些意外看到这么肥的猫的少女，一猫一人的视线对上。
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时间仿佛定住了。
为什么，会觉得这只猫在认真地看着她？这猫，好肥……
突然，不远处传来呼喊声：“阿时！”是柳莲二在叫她。
海音寺时雨应了一声，然后把目光从橘猫身上收回，往体育馆门口跑，在完全离开这里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橘猫还在看着她。
“怎么了？”柳莲二一只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显然是刚才在体育馆内有碰过受害人或者受害人的随身物品。
“嗯，没什么。”没再想那只橘猫，出外勤的见习画像员跟着年轻的警部补进入体育馆。
受害人是学校的体育老师京野智裕，37岁，去年丧偶，已经这所学校任教近7年，之前在另一所私立中学任职。报警的是几个回来参加暑假训练的篮球部学生，据说是跑完步来到篮球体育馆开门，就发现京野智裕从二楼的围栏吊在半空。几个学生试图解救受害的老师，但是发现他已经死了。之后报警，巡警先到现场，从现场怀疑不是自杀，于是上报总台。
之后就是长濑和柳莲二接到了这个案件。
海音寺时雨跟着柳莲二在鞋子上套上白色的鞋套，然后踩上体育馆的运动木地板，如果不是长濑警部带着人在现场取证拍照，这里几乎和普通的体育馆没区别。
“要我去触摸那绳子吗？”少女试探性地问身旁的年轻刑警。
虽然没有看到死者，可是，海音寺时雨还是知道死者是吊死的，那吊死他的绳子，应该会有线索，她可以看到残留的记忆。
“暂时不用。”柳莲二并不打算让能够触摸物体看到残留记忆影像的少女去触摸与死者直接接触的绳子，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那绳子上残留的记忆，必然会有死者死前挣扎的记忆，他不想她直面这样的画面。“你自己到处看看。”顿了顿，男人又补充，“不要走远。”
其实把她带来现场是为了什么？海音寺时雨应了声，“知道了。”
柳莲二看着少女脸上有点傲娇的小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其实他们把她带出来，不过看其他人都出外勤了，她一个人在无聊。就当让她晒晒太阳，皮肤苍白得看起来就不太健康。
看着少女是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柳莲二回过神来，继续对案件思考。
死者身高175公分左右，65公斤以上，体育馆一楼天花高3.5米，护栏1.2米，绳子是从护栏上吊下。法医初步鉴定死因很有可能是颈椎折断，并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测试肝温得知死亡时间约昨夜23点前后。
年轻刑警在记事本上列出以上数据，然后在脑海中模拟案发经过——
死者把绳子在护栏上绑好，打绳结，套在脖子上，然后爬上护栏，往下一跳。65公斤以上的男人在重力作用下，猛地一跳，颈椎折断致死。
死者的眼睛是闭上的，也许，没有来得及挣扎。
也许，根本就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那如果是被推下去，要把65公斤重的成年男人推翻过1米2高的护栏，凶手不会瘦弱。
柳莲二抬头看向死者原本悬挂的护栏。
虽然时下正是暑假，但也有不少学生和值班老师在学校。
在学校安排的空置教室里，海音寺时雨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拿着速写本和圆珠笔自己画着窗外看到的树影。两位刑警一个接一个的与相关人员进行面谈。
学生A：“我们一拉开体育馆的门，就看到京野老师……吊在那里，大家都愣了，B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
学生B：“平时都是我们最先到达的，今天也是，没想到会这样，京野老师还答应了今年要带我们去集训……”
学生C：“前天A和京野老师发生争执了，因为京野老师公布的参加夏季赛的首发球员名单没有A。A和京野老师吵架，京野老师拍了A的头，A一直推推嚷嚷的，其他同学拉架。A昨天都没参加训练……”
学生A：“那只是我一时恼火，昨天没参加训练，但京野老师中午的时候找我谈话，我知道自己错了，翘了训练是不对的，他说这次首发没有我是因为我和其他人之间的合作还不够……他说我继续努力，还是有机会的。所以，我今天才早早来训练……”
学生B：“京野老师在放假前曾经和D老师吵架，当时我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因为我没交进路表。京野老师不知道说了什么让D老师很生气，D老师把一叠表格甩到京野老师脸上了……”
学生E：“那个，我曾经，看到京野老师和三组的国文老师F从宾馆里出来。那是今年5月份时的事情。”
学生C：“F老师长得漂亮，我刚进这所学校的那年F老师才调到这学校的，京野老师对F老师特别好。”
老师G：“对于京野老师和F老师我不好说什么，但京野老师……有时候对学生粗鲁了一点这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各司其职，我也不好插手。”
两位刑警很有耐心，海音寺时雨到后面知道没她什么事，就打了个招呼出去走走。
几轮下来，长濑警部和柳莲二大概掌握了一些信息。
学生A曾经和受害人京野发生过争执，老师D也曾经与京野有过过节，老师F疑似与京野有不正当关系。两个老师暑假并不需要值班，所以只能等回了警视厅，有结果之后再传讯。
“柳，你去找一下海音寺，我们吃了午饭就回警视厅。”长濑警部转着自己手上的笔，目光没有离开小小的记事本。
“好的，长濑前辈。”说着，柳莲二起身离开教室去找人。
夏日中午的阳光有点毒，幸好学校里绿化很好，到处都有成荫大树。
柳莲二就在这栋校舍的背后，树荫下找到了要找的人。
少女一头白金的的头发特别扎眼，藏蓝色宽松棉麻长罩衫，牛仔短裤露出纤细的腿，蹲在树荫底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阿时。”三系里，柳莲二是唯一一个叫这个称呼的人。
最初有被同僚私下调侃，慢慢地，大家都习惯了。三系的众人对他们的见习画像员的称呼都各不相同：石原警部一般会叫“海音寺”，长濑警部有时候也会这样叫但更多的是叫“小朋友”“小屁孩”（傲娇的小屁孩），两位女性刑警一般都是叫“Kai酱”，两个警佐年纪和少女最接近一般叫“海音寺桑”，赤田很少直呼名字，“哟”已经是在打招呼了，至于坂本，有时候随长濑警部喊“小屁孩”，有时候喊“小不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柳莲二还是想起了海音寺时雨曾经是个小不点。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少女回过头，随着她回过头的，还有趴在她脚边的那只胖胖的橘猫。
看到少女和猫，柳莲二觉得有些好笑。
少女，你就那么喜欢猫吗？
最初有接触的两件案件，她与案件都有一个关键词“喂猫”，给巷子里的流浪猫喂食，到公园里喂流浪猫。现在又和一只胖胖的橘猫混上了……
海音寺时雨也没想到，从校舍里出来走走，就又看到这只橘猫。听说橘猫都是“易肥体质”，“10只橘猫9只胖”，在这只猫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它就蹲在树荫下的草坪上，晒着太阳。看到海音寺时雨的时候，橘猫在草坪上一翻身，写意地晒着太阳，挥了挥毛茸茸的爪子，仿佛在招呼少女，“来呀，来和我玩耍”。于是乎，无聊中的海音寺时雨就这样被一只猫勾了过来……
年轻刑警走了过去，“就那么喜欢猫？”语气中带着无奈还有纵容。并没有因为带她出外勤，她跑到这里来看猫而有一丝不满或责怪。
“因为，”少女手上还戴着手套，夏天的手套几乎都是透气材质定做的，但不管怎样，整天戴着手套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就算她戴着手套，那些猫也不会嫌弃她，“因为它们不会嫌弃我，讨厌我。”
只要她真心对待它们，它们也会亲近她，它们会蹭她戴着手套的手，会隔着她的手套和她玩耍，会以真诚干净的眼眸看着她。
就像面前的这只橘猫，虽然没有对她谄媚，但她的靠近，它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之后，也就没逃跑。趴在她脚边，翻个滚，露出毛茸茸的大肚皮，在她试探性地对它伸出手的时候，它警惕着，但很快就接受了，用肉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套，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仿佛在示意她可以继续摸它肚皮……这只猫特别好说话。
“我也不会啊。”
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少女抬起头看他，逆光，看不清他的脸，但逆光之下，他的身影一如那天在村上达也家，他及时赶到救了她时的一样高大。
“长濑前辈说去吃午饭之后就回警视厅，走吧。”说着，柳莲二伸出右手，示意蹲着的少女，是否要拉她起来。
不过，少女还是习惯靠自己，一手撑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
“午饭有什么想吃的？”柳莲二并不介意，侧身先往前一步。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三系的众人一致认为，他们的见习画像员太瘦了，在吃的方面，大家都特别照顾她。也是这样，之前因为月山咲和村上达也事件而瘦了下来的少女，最近总算是慢慢恢复到以前稳定的体重，家里姑姑也深感安慰。
“我都差不多。”少女迈出步子，跟上年轻的警部补。
“喵~”那只橘猫跟上，绕着少女的脚边叫了一声，毛茸茸的黄白相间的尾巴甩到她的小腿。
“呃？”白金色短发的少女差点被绊倒，幸好身旁的男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扶住了她。连忙低头看那在她脚边绕圈的橘猫，“喵，我要走了，拜拜！”说着对着猫挥了挥手。
“它听得懂吗？”看着海音寺时雨和猫道别，柳莲二吐出一句。
“当然！猫可是很聪明的。”海音寺时雨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胖胖的橘猫亦步亦趋地跟他们跟到了转角的地方，就没有往前跟。
海音寺时雨回头看，胖胖的橘猫一直看着他们。
午饭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拉面馆解决，还没放下筷子之前，柳莲二就收到了鉴识课的来电。
“嗯，好，我用iPad收一下，嗯，谢谢！”挂了电话，柳莲二对左侧停下吃拉面的长濑警部说，“尸检报告出来了，正在传送给我，还有小松川先生也有检测报告传给我。”
说这话的同时，年轻刑警从他的手提包里翻出一部iPad，出外勤的时候，这是最快能看到新资料的方式。
“阿时，继续吃你的。”头都没有从iPad上抬起，柳莲二一句话让他对面试图放下筷子的少女僵住。
海音寺时雨有个坏习惯，吃不多，有的时候甚至连午饭晚饭都不想吃，一杯奶昔或者一个苹果就可以把她给打发。往往，有点东西填了肚子，就不想继续吃了。而她的这个坏习惯，在家会被姑姑念叨，在外，如果柳莲二在，他会是另一个监督的人……
少女低头看自己面前大大的拉面碗，还有一半。
一抬头，对面的人抬头看她，补充道：“继续吃你的，浪费可耻。”
被监督的少女哼了一声，然后重新拿起筷子，低头继续慢慢吃。
长濑警部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自己同僚的肩膀，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就像当妈一样。”
没有发表什么，柳莲二看着iPad上的下载进度条显示90%，96%，99%，100%，下载完成。
修长的手指以指腹在屏幕上点击滑动，打开了检测报告。
于是乎，他们对这次的案件又有了新的信息——
1.鉴识课化验了死者的血液，推测死者死前的血液酒精浓度含量（BAC）高达0.3。也就是昨晚死者曾经饮用了不少量的酒，这个程度，人基本上已经木管呆滞、恍惚，甚至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2.死者吊死的绳索上没有找到死者或者其他人的DNA，如果是死者自己套绳打结，绳子上肯定会留下他的皮肤细屑能够检测出DNA。那么极大可能，醉酒的死者是被一个戴着手套的人套绳推下去的。鉴识课也从绳子上找到了另一种纤维，是普通手套用的棉线纤维。
3.和法医初步判断的一样，死者是颈椎断裂错位而死，死者的耳廓上有少量土壤残留，成分还在化验。
“能把醉酒的京野带到体育馆，要借助工具，而且要熟悉学校。我们要再回到学校里，不能错过线索。”长濑警部看完了报告，对柳莲二说。
“嗯，长濑前辈，我会安排请那两位有关的老师到学校来面谈。”柳莲二在小小的记事本上，老师F和老师D的名字旁边打了个记号。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一边吃着拉面，一边听着两位刑警对话的少女插话。
“暂时没有。”两位刑警异口同声。
“……”海音寺时雨的单眼皮黑眸眯了眯，少女她好想掀桌。
下午的工作安排还是在学校。
长濑警部与被传讯的两位老师面谈，柳莲二带着海音寺时雨在学校里找线索。
学校正面的监控在案发前后没有拍到可疑，侧门没有监控。而侧门刚好就是靠近存放体育器材和各类工具的仓库。
最终，在这个堆放着各类物品的仓库里，柳莲二把注意力锁定在用来搬运体育器材的折叠式手推车和园丁手推车。而海音寺时雨则通过触知力，把目标范围缩小。
少女在折叠式手推车上，看到了醉成烂泥一样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222章 十月卷·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