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十月卷·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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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下旬夜晚到来的脚步会稍晚，6点多，天还没黑。
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白金色头发的少女撑着别人的雨伞站在马路边，看着不远处喧闹的百货公司门口。
警察在百货公司四周拉起了警戒条，封锁了踩踏事件的案发现场。交通警察在附近的路口指引交通绕道，缓解因为救护车和警车的停靠而带来的交通堵塞问题。
一百多人在百货公司的大堂到出口位置引发的踩踏事件，不少人受了伤，少数人受伤较重被救护车送到附近的医院进行医治，受伤较轻的人在现场停驻的救护车由医护人员进行处理伤口。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因为疼痛和惊慌未平的心情，哭泣声四起。
不久前，她从百货公司门前经过去书店的时候，还一片风平浪静。
可是，这一切就像没有一丝征兆一样就发生了。
百货公司的负责人，音像店的负责人已经在交涉这次踩踏事件的后续处理工作，起因可能是疏散人群的出入口问题，可能是音像店组织活动的应变工作不够充足，也有可能是那些年轻的粉丝缺乏安全意识和心理素质差容易引起慌乱，等等。
不管是那部分的原因比重较重，都不是柳莲二要关注的。
他关注的，是他面前躺着的尸体。
穿着格子衬衫背心牛仔裤的男人趴在地上，左手被血染红，左侧脸尤其是耳廓位置一片血迹蔓延到地上，右手边躺着一把没有血迹的匕首。
法医和刑警竹西一起进来。
三系的小刑警竹西对着前辈柳莲二说：“小松川前辈在跟记者交涉。”
日本近年来极少发生踩踏事件，这次的事件，势必会引起社会各界尤其是媒体舆论的关注，这头现场才刚平复下来，那头记者已经出现在现场了，电视台的采访车也来了。负责这次案件的是小松川瑠美、柳莲二以及竹西。与记者交涉的事情，交给了警部小松川瑠美。
今天轮值跑现场的法医是能濑，把工具箱放下之后，就开始给死者做初步检查。
法医从死者鼓鼓的裤兜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蹲在一旁的柳莲二，“给。”
竹西探身看前辈从死者的钱包里取出的驾驶执照，照片和死者对上，姓名成海椿，出生年月日，本藉，住所等信息。还有一张搬家公司的员工证。钱包里的现金和信用卡都在。
“前辈，交给我去查死者的资料吧。”作为新人的竹西知道自己在现场的侦查能力不如三系其他的前辈，他需要一点点学习，现在，就让他从基层开始做起吧。
深棕色短发微闭着眼睛的刑警点了点头，把钱包放进后辈打开的证物袋里。
“初步估计，致命伤口是这里。”法医能濑戴着手套的双手还停留在死者的头上，而他指示给刑警看的是死者的左耳，“外耳乃至内耳被利器所伤，具体还要回去验尸才知道。”
“嗯，能濑前辈，麻烦你了。”柳莲二对着法医点了点头，突然，目光落在死者的左袖口，“袖子。”年轻刑警以戴着手套的手去检查死者的衣袖，“湿的，但这部分没有血迹。”
能濑戴着手套的手去触摸死者左袖上的血迹，血迹还没完全凝固，而且粘稠度和浓度都有问题，“袖子上的血迹被稀释了。”
“袖子先湿了，然后才粘上血？”竹西还在一旁，顺着两位前辈的思路去思考。
“死者的衣服回去之后我会交给技师检查。”或者这袖子上能发现什么。
柳莲二看着法医把死者打包，在脑海中整理已知信息：
成海椿，27岁，搬家公司员工，左耳上的致命伤，袖子，没有血迹的小刀。
突然，柳莲二的手机响了。
是乾贞治的来电，接听电话的同时，柳莲二四处张望，乾还在现场，他们刚才已经联系上，不过，因为救人而受了点小伤的友人先去稍稍处理一下伤口。
“我在你的5点钟方向。”电话那头传来数据友人的声音。
年轻刑警回头，果然看到了戴着方形眼镜的刺猬头。
“我或者可以帮上忙。”乾贞治继续在电话里说着。
柳莲二熟知相识多年的好友，乾贞治当时就在现场，他极大可能观察到什么对案件有帮助的信息。
就在乾贞治旁守着警戒带的巡警看向警戒带内的刑警，年轻刑警对着他点了点头，巡警拉起警戒带放了刺猬头男人进入案发现场，还附带了一个穿着商场警卫制服的中年男人。
“有发现了什么？”
“在活动进行了23分的时候，也就是17时XX分，这个男人捂着左耳出现，而且还有回头张望，似乎是怕有人跟上来。”
两个数据达人之间的对话，为案件又增加了新的信息，死者出现的具体时间。
现场也就只有乾贞治这个数据狂人会在活动的时候依然计算着时间。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这位警卫先生是在百货公司的门口B出口巡逻，看到死者在16点40左右和一名女子一起进来，但是从这个时间到死者出现在活动现场的这个时间段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乾贞治手上拿着他的iPad，非常淡定地说着。
“已经查了监控？”柳莲二完全相信，这位就职于国防科技的某实验室的男人已经查过监控。
刺猬头男人嘴角勾起，方形眼镜反了反光，“这百货公司的监控很容易查到。”说着扬了扬手上的iPad。
一旁的警卫大叔和小刑警竹西都不由得满头黑线。
那个很容易查到，只是你们这些极少数人好伐？
柳莲二从乾贞治iPad打开的链接，看到了他download的百货公司16点40分之后一楼各个摄像头的监控录像。一楼一共6个摄像头画面，身穿格子衬衫的成海椿和一名身穿浅色连衣裙的女子一起从B出口进入百货公司，然后在3号摄像头的拍摄死角离开，之后就没有出现。快进，当成海椿再次出现在3号摄像头的录像范围内，身旁已经没有那名女子，似乎已经受伤，走路有些不稳，捂着左耳，跌跌撞撞地闯入粉丝见面会现场……再然后，发生踩踏事件。
监控画面在踩踏事件前后有些混乱，许多人惊慌逃跑，那名身穿并不显眼的浅色连衣裙的女子，极有可能已经混在人群中出去了。
“在这里！”心细的军师，还是从混乱的画面中捕抓到疑似那名女子的身影，从3号摄像头到4号摄像头，然后从C门离开了。
嫌疑人有了，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正脸。
“先生，你有见到那位女士的脸吗？”柳莲二看向已经年过五旬的警卫。
“啊！？嗯。”中年警卫点了点头，只是因为刚好看到那两个并肩走着的行人，因为男人突然甩开女人的手，而多看了一眼，在发生踩踏事件之后，才发现死者是当时那个男人。
“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呃，大，大概吧？”中年警卫不太自信地说着，忍不住用手里的手帕擦着额头的汗，“如果给我再见到她可能会认出来，可是……”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点脸盲了……
其他几个人都看出来了。
只是，柳莲二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帮他们。
天色渐渐暗了，繁华的街头已经纷纷亮起灯光。
被封锁的百货公司前的路段还没解除封锁，有不少人停驻在警戒带外观望。
见雨停了，海音寺时雨收齐了雨伞，折叠好。无心围观喧闹的少女，在犹豫是不是要先走。
可是别人叫她在这里等着，如果就这样走了似乎不太好，或者还会给别人添麻烦。
缺乏人际交往的少女，几乎没有朋友，除了家人，很少有人能够不把她这个就算大热天也戴着手套，独来独往的家伙当做普通人对待。曾经在无意中读取到别人留下的记忆，她的同学在背后讨论她是个怎样的奇葩怪咖，各种不真实的猜测嘲讽。她觉得，如果和这些人交往，那还是一个人好了，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不是每个人都像Fox那样理解她。
可是，现在觉得，大概是成年人的思维比学生要成熟，又或者是警察本身的稳重与正义，不把她当怪人的那个人，知道她的秘密，也曾经救过她，啊，她还丢过他的伞……2次……
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也是这样，不想给他添麻烦。
或者，先发个简讯告诉他？只是，他的雨伞还是还给他好点吧？免得又被自己弄丢了……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感，少女掏出手机一看，正是那个叫她在这里等着的人。
“moximoxi。”按下接听键接听电话。
“海音寺桑，还在现场吗？”
“嗯，你现在方便吗？我把雨伞还你我再回家，没下雨了。”
少女再次抬头看天空，没有雨飘落在她的脸上。
“抱歉，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一下，可以吗？”
“呃？什么？”
“临时顶替一下我们的画像员。”
“呃？！”
最后是柳莲二亲自把人带进了封锁的百货公司大堂。
竹西在前不久已经跟着法医一起坐上了回樱田门的车，先回去着手调查成海椿的个人资料。
乾贞治还在，还曾经对柳莲二表示如果不介意，他也可以黑进警视厅的系统查到成海椿的资料。然后他的挚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了一句“就算我不告密，公安部四课的人也会查到你”，再然后，因为柳莲二的缘故而认识了乾贞治的小松川瑠美警部刚应付完媒体进来，听到这话，接着补充“结局就是你会被逮捕”。刺猬头数据达人耸了耸肩。
直到，看到柳军师带着一个有着不良少女外表的少女进来，少女眼线上挑的丹凤眼看了他一眼，并没主动打招呼。
嘛，这就是莲二说的临时画像员。似乎还是个学生吧，还是特意亲自去接人进来的。
想到这里，乾贞治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痒痒的，想要把这个少女翻个底一样查，顺带了解一下挚友的八卦。
“原来你说的是她。”小松川瑠美自然认得这个少女，村上达也的案子，警视总监的这个女儿画的手稿，小松川瑠美有见过。说她能临时充当画像员，倒是不奇怪。只是，“柳为什么会知道她在附近？”
“……偶遇。”头发梳得有条不絮的年轻刑警简单概述。
“……”白金色短发的少女什么也没说。
确实是偶遇，至于偶遇之后的事情，就不说了。
一旁的乾贞治好奇心大涨，方形眼镜反了反光。
熟知挚友的柳莲二非常自然地侧了侧身挡了来自乾贞治投向海音寺时雨的目光。
接着，小松川瑠美去3号摄像头的监控范围调查，既然成海椿受伤前后是在3号监控附近出现，那这段空档肯定就在3号摄像头附近的店铺，而百货公司的安保负责人陪同一起去。
柳莲二把乾贞治也打发去协助小松川警部，他自己留下来，是他把海音寺时雨带进来的，他自然要继续保护她的秘密。
中年警卫不明所以，只是坐着对这个据说是美大学生的“画像员”描述自己记得的细节，有些他自己也不肯定的，描述地有些语无伦次。但女学生并没有停下描绘的铅笔，仿佛他的描述已经非常精准一样。一直到嫌疑人的画像完成了，给他确认，他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看到的那个女人。不由得感叹画像员的神奇。
柳莲二和海音寺时雨对视了一下，警卫大叔并没有察觉，在少女坐在他对面前，经过他的身边假装碰到椅子脚踉跄了一下，警卫大叔连忙扶了她一把。
就是那短暂的接触，海音寺时雨没有戴手套。
也是这短暂的接触，海音寺时雨通过大叔的记忆，看到了那个和死者一起出现的女人。
对于作为多摩美大学生的她来说，这就足够画出来了。
少女把画像从速写本上撕下，递给就在身旁的柳莲二。
“谢谢！”年轻刑警低声道谢，然后看着少女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
等柳莲二给警卫大叔录完口供签字，才有时间回过头看少女已经坐在椅子上翻起了新买的《夜航》。男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答应了要送她回家，结果临时有案件，送不了她回去让她在外边等了很久，还要请她帮忙。
“抱歉，久等了。”突然，手机接到电话，又打断了柳莲二要说的话。
是乾贞治的来电。
“莲二，小松川桑说让你也过来看看，我们有发现。”电话那头传来眼镜数据男的声音，似乎因为新发现而有些兴奋，就像找到新玩具一样。
“嗯，我稍后就过来。”挂了电话，男人有些歉意地看向已经合上了小说看向他的少女。
“你继续忙吧，我先回家了，给，雨伞还你。”其实等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不想给忙碌的警察先生添麻烦。海音寺时雨自己一个人回家完全没问题，而且现在雨停了。
“抱歉，下次请你吃饭作为赔礼。”柳莲二没有接过雨伞，“雨伞你还是带上吧，以防待会又下雨。”
“还是不用了。”海音寺时雨可不想再次弄丢了别人的伞。
“你是怕又丢了？”
“……”
“你是怕丢的伞数量可以召唤神龙吧？”
为了表示幽默感让对方放松，柳莲二运用了七龙珠这个经典的梗。
“…………”然而，少女才不会告诉他，她这个月丢的伞已经可以召唤神龙有余，不想召唤两条神龙……
最终，海音寺时雨坚持把雨伞还给柳莲二。
少女独自离开，年轻刑警把嫌疑人的画像拍照发给竹西，然后前往小松川警部所在的地方。
夏天终于正式到来。
海音寺时雨依然戴着手套，黑色短手套，黑色无袖长裙，脖子上戴着黑色的chorker。
手套巫婆，就算到了夏天，也依然是手套巫婆。
刚进多摩美大的时候，曾经有人打赌手套巫婆夏天会不会戴着手套，然而这个赌局赔的人比较多。如今大三，已经没有人再为此而打赌了，因为这是不变的结果。
依旧穿梭在二十三区和八王子市之间，依旧喜欢在画室和图书馆书店消磨时间，和父亲的关系依然没有改善。
还有就是，为数不多的常联系人名单增加了1个。
【我已经到了，在靠近窗户的11号桌。——柳】
查看了简讯，白金色短发的少女把手机塞进包里。列车即将到站的提示声响起，车窗外的景物在变化，从室外变成室内，从黑暗的隧道变成明亮的站台。列车停稳，车门自动打开，少女随着其他到此站下车的乘客一起下车。
那位刑警先生说，今天请客。因为她上次帮他的忙——充当临时画像员。
他帮过她的更多，与他的接触比平时遇到的其他人要多，尽管还是不太习惯与人相处，却不抵触和这个人接触，在她认知里，这个人应该可以信任的。她在他眼中并不是一个满口谎言的怪人。
带上要还的雨伞，特意放包里没拿出来过，还有她已经看完的《夜航》，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没有在画室逗留就离开学校。
约好的地方是一家寿司店，少女掀开门帘进去，然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向11号桌。
深棕色头发的男人穿着休闲服，但是坐姿却带着清雅君子的端正，手边一杯冒着热气的荞麦茶，翻着餐单。在看到来人之后，“你好，海音寺桑。”
海音寺时雨坐下之后，对方手中的餐单推到了她面前，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荞麦茶。
在共同讨论了几句之后，点了餐。
“已经逮捕了罪犯了吗？那次的案件。”即使有着警察父亲的少女原本并不关注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曾经在电视机上播放的新闻，看到了自己画的嫌疑犯画像，才会问起。
这是一个不错的话题，让这顿晚饭没有冷场。
年轻刑警说着成海椿一案的破案经过，细节没有详说，但大概的经过已经在他的描述下理清了前后。画像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凶手，却是破案的关键，女子名叫小津沙耶子，是受害者的女朋友。那天他们一起离开了3号摄像头的监控，进了一家即将开张的进口食材商店，商店里的监控还没启用，但经过一番调查，那里就是案发现场，而另一个关键人物是女店长宫野。在还没找到小津之前，柳莲二等人根据证据怀疑宫野，可是没找到凶器，店里的利器都与死者左耳的伤口痕迹不符，并且濡湿的袖子无法解释。而找到关键人物的小津之后，一番调查审问之下，终于知道了真相。
“所以，是女店长杀了死者？”少女听得很认真。
“嗯，凶器是尖锐的碎冰。”
用来保存进口食材新鲜的冰块，在地上摔成了几块，其中一块有着尖锐的棱角。在争执的过程中，死者推倒女店长，女店长抓起尖锐的碎冰，刺进了死者的左耳。之后死者想要还击，但是女店长和死者女朋友都联合起来，死者只好拿着小刀逃离，但意识并不清醒，最终在粉丝见面会的现场倒下。化验了死者袖子上有和用来保存食材的冰块相同的成分，其他证据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死者常年对女朋友家暴，而女店长宫野是小津的好朋友，和死者也有钱财纠纷。”
柳莲二没说的是，在案发之后，女店长让小津快跑，她来清理现场，把碎冰融化的水渍还有死者离开前制造的混乱收拾好。然而，在被捕后，小津却扛不住说出了自己好友杀人的事情。
听完了之后，海音寺时雨没有说话。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寿司料理端上来。
“那天你给画的嫌疑人画像，石原警部他们知道了。”
少女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没有问然后呢。
“他们觉得挺好的。你要不要来长期客串画像员？”柳莲二才不会说，这是他提议的。
“呃？”被邀请的少女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说
第220章 十月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