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六月卷·十 ...
-
山林间的清晨——
戴着耳钉的黑发少年打着哈欠走出木舍，首先入目的是一片苍翠的山林，这里是他们合宿的地方，甲府市的山林——甲府市是山梨县的首府，曾经在1986年举办过第41届国民体育大会，也是国内有名的热爱网球的城市之一。可惜，他们合宿的地方，是在郊区的山上……
面无表情的少年的吐槽魂自从来了甲府市合宿之后，无比活跃。
突然，一声鸟叫声从头顶传来，黑发少年还没抬头看，就有一坨不明物体从他眼前做垂直运动，最后落在了地面上。
顿时，少年的后脑勺滑下一排的黑线。
哪只早起的鸟这么没公德心，随处方便……
一坨从天而降的鸟粪又一次激起了少年的吐槽魂——
教练，这是你老人家从哪找来的合宿地，你确定这里只是荒废了一两年，刚来到的那天到扫卫生那比某某女老师脸上的粉还要厚的尘，还有网球场边的荒草可以杀人藏尸了，你确定？
一氏学长，你们摘回来加菜的野生蘑菇那艳丽的外表，有点常识好不好？不要等到白石学长出来做专家讲解还要依依不舍地到木舍附近种蘑菇！
小金，不用以行动证明你上辈子是猴子了，就算你捉到青蛙加菜，我们也绝对不要吃这种东西，你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
白石学长，这里虽然是山上，但是信号塔就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你用得着担心信号不好，总是研究手机信号有几格吗？真宫寺桑的电话不会打不进来的！
……
心里一番吐槽之后，财前光一转身，就看到自家部长突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似乎刚做完热身运动，等其他人一起去环山跑。
白石和面无表情的学弟相视沉默一番，最后不约而同蹦出一句：
“哦嗨哟。”
……
看黑发少年的表情，白石就可以想到这家伙又在心里吐槽了。对于自家学弟，他的天才之名不是浪得虚名，而同时，他的吐槽魂之强也是众所周知的。对于这一个星期的山间合宿生活，别说是财前了，就连白石自己也发现好多槽点……
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白石担心手机信号会受影响，他答应了真宫寺凉暮每天就算多忙多累都要发简讯的。这里可以说是荒山野岭，真不知道渡边修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原来这里是怎么作为一个训练地的……不过还好，原来这里不远处就有一个信号发射塔，手机不会没信号，而和已经离开大阪的真宫寺凉暮的联系也不曾间断过。
分隔两地第6天，通过两只手机，她知道他所去的合宿地有多坑爹，知道他在山上发现的毒草，知道金色和一氏摘了漂亮的毒蘑菇以及小金捉青蛙加菜，知道石田夜里念经让大家以为有山神出没，知道忍足谦也在和木舍中的老鼠对视良久之后发挥他浪速之星的速度狂奔而去……
而他也知道了她在离开大阪的前一天将他送她的薄荷郑重交给外婆打理，知道她和姐姐下榻的酒店的法式土司很好吃，知道在东京拍平面广告时尝试了一个很妖孽的造型差点让她自己都认不出来，知道她接受了一个杂志的专访将会在下个月登出，知道她今天就要去剧组……
白石和财前聊了几句之后，其他人也起来了，在白石的带领下，又开始了他们今天的环山跑，一天的训练从这里开始。
坐在保姆车里的少女打开了后座的窗户，任由带着海洋气息的风灌进车厢里，单手手肘支在车窗上托着下巴，看湘南的海岸线。
真宫寺凉暮是第二次经过湘南海岸，之前一次是要拍一个夏日饮料广告来过，这次是要前往剧组所在地。《你眼中最遥远的那颗星》的电影背景定在神奈川一个靠近海的地方，因为戏份不是很靠前，所以真宫寺凉暮在七月的开机仪式之后，继续日常工作，直到今天才前往剧组。
“凉酱，涂防晒了吗？吹海风也会变黑的哦。”坐在一旁的经纪人白石香里子一边翻着杂志一边说着。已经过了25岁这个大关的女人，可是很重视保养的，尤其是看见自家妹妹以及邻居妹妹的青春无敌，咬着小手帕写下各种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力求让时光在身体上残留的痕迹轻一点。
“嗯，已经涂了。”吹着海风，不由得有些懒洋洋地想睡。
远远地可以看深蓝的大海和蔚蓝的天空在遥远的地方相接，晴朗的天空上浮云很少，阳光很灿烂，风带来海洋的味道，海浪的声音，偶尔还会听到一两声掠过天际的鸟鸣。如同一幅画一样，清新宁静。
在大阪成长的少女对于小时候随父母在东京冲绳等地方生活过的记忆已经渐渐淡忘，甚至就连对父亲的样子也记不清了，因为她连父亲的照片也不敢翻出来看，只是压在衣柜的最底层的最角落。妈妈说，在冲绳生活的那大半年里，她才2岁，喜欢在海滩上玩，皮肤晒得和冲绳的孩子一样黑亮黑亮的，不过还好她皮肤容易变白，离开冲绳后不到两个月就白回来了。一直到现在，真宫寺凉暮乃至白石藏之介都很难想象，当时她皮肤黑黑的样子。
前天才刚做了漂亮的法式指甲的女人翻着手上的杂志，突然就看到了一张她最近很不爽的脸，而那张轻熟妩媚的漂亮脸蛋的主人名叫伊东麻衣。
因为和男演员冈本裕二的绯闻，冈本是《你眼中最遥远的那颗星》的男主角，近期人气特别高，连带绯闻女友伊东麻衣火了一把，虽然有不少冈本的女粉丝不满伊东，但并不妨碍绯闻给她带来的高人气。也是这样，伊东的模特工作火了，连其他模特的不少好工作都抢去了，这其中就包括了白石香里子给真宫寺凉暮接的一部分工作。可恶，那原本是她为凉酱争取的，竟然被抢了！这不是在打她这个经纪人的脸吗？
想到这里，白石香里子又一次非常不爽。
看着车窗外的少女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回头就看到自家经纪人兼邻居姐姐咬牙切齿地看着杂志上伊东麻衣的照片，自然想到了经纪人为什么这幅表情了。
伊东麻衣。
真宫寺凉暮撇了撇嘴，不去想这个人了，反正和她闹绯闻的又不是自家男朋友，而且，她相信，她和白石藏之介不会如伊东麻衣所说的那样。她和她不同，而她和白石之间也不仅仅只是普通情侣那么简单，或者换句话说，一起成长这么多年的陪伴，对方的存在以及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渗透到骨子里，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连生命中的一部分也可以如同伊东所说的那么脆弱，那她真的无法想象。
网球部山林合宿所需的食材是从市郊的农户家中订购的，负责送货的欧吉桑会送到山脚，然后通知山上的少年们派人下去领取，轮流做饭。供应食材的农民伯伯主要是种植蔬果，另外还热心地帮少年们从养鸡的农户处买了些肉食，不过这群大胃王还不时想着在山林间找点食物加菜……
轮到小金去领食材，当然和他组队的是最能镇压住他的——白石，尤其是小金这个红毛猴子还对加菜念念不忘，一直在唠叨着要跑步去距离最近的小河里捉鱼，真是不省心的熊孩子一枚。
白石抱着装满了新鲜蔬菜的篮筐，有些头疼地看着走在他前面上山的小金，不时地提醒一句“小心点，如果摔了你抱着的肉食，晚上你就一个人吃素吧”。
“白石白石！今天是你下厨，太好了，不用吃阿光的蔬菜沙拉，也不用吃小春的恐怖料理~~”
听着红发少年毫无自觉自己也是浪费食材的厨艺白痴说着别人的厨艺不好，白石不由得满头黑线。财前的蔬菜沙拉敢情是他偷懒而且偏爱凉拌的东西，金色和一氏这两个人绝对是料理界的恐怖分子，不时做出伪同性恋的举动来恶心人，还要做出让人难以接受的恐怖料理让人头皮发麻。不过还好，一群男生中还是有会做饭的，虽然说不上什么高手，但吃不死人就好了。
还没等白石说什么，突然，山林中传来说话声。
“喂，慧，你再过一点啦，你这样我的帐篷搭不了。”
“这里晚上会不会有蚊虫的？知念，你的除虫喷剂和蚊香带了没有？”
“带了，不过不知道够不够用。”
“啊！木手，我们到底是怎么回来这里修行的啊？山间啊！荒无人烟啊！”
就在皮肤黝黑戴着帽子的少年抓狂之际，来自冲绳的少年们和听到说话声穿过树丛而来的大阪少年二人组的目光对上了。
一时间，相顾无言。
“四天宝寺？”比嘉中网球部部长木手推了推眼镜。
“比嘉中？”白石嘴角抽了抽。
“怎么又是你们？”小金蹦了一下，差点连怀抱的肉食保鲜箱也掉了。
一句“怎么又是你们”让比嘉中众人齐齐嘴角抽搐。
国三那年，比嘉中众人脱离教练早乙女去了本州岛修行，在大阪落脚的时候因为经费不够而在寺庙里打杂积攒点路费，无意中遇到了大阪代表的四天宝寺众人，这是第一次；去年，四天宝寺的学年修学旅行去的是福冈市，刚好又遇上了比嘉中，这是第二次；而这次，在甲府市相遇，是第三次……难道就不可以由他们主动说一句“怎么又是你们吗”？？？？？
相谈之下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是来训练的，可是，为毛四天宝寺的住木舍，他们比嘉中的要搭帐篷露营？为毛四天宝寺的有食材供应，他们比嘉中的要自带食物加山中收集能食用的东西？不公平！
在队友们的哀怨目光下，木手有些站不住脚地推了推眼镜故作镇定，“经费不足，将就一下吧。”
小金见比嘉中的情况，顿时两眼亮闪闪地看着白石，之前小金还有抱怨过肉食不够，不过现在他的眼神分明就像小狗在向主人摇头摆尾，感激优待。这让白石少年有些不忍直视，其实他也在庆幸他们经费足够……
住进了剧组安排的旅馆，隔壁房间住的是比真宫寺凉暮早了一点到的“白川关丽子”的扮演者泉野米娅。
在小说中，女主角鹭由嘉利，白川关丽子和室野秋之是最要好的朋友，白川关丽子个性张扬自信，室野秋之安静乖戾，而女主角鹭由嘉利勇敢执着。但现实中，饰演这三个角色的三个少女之前并不认识，“鹭由嘉利”的饰演者春川凌一向低调内敛，早有电视剧作品的“白川关丽子”泉野米娅有点男孩子的爽朗自信，“室野秋之”真宫寺凉暮之前从未涉足演艺界，所以大众对她的认识仅限于“一个年轻漂亮的模特”。三个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少女，早在新闻发布会之后，就开始保持联系，培养感情。
和泉野以及她的经纪人一起吃了晚饭，白石香里子临回自己房间之前，还特意叮嘱真宫寺凉暮明天要拍她的第一场戏今晚要好好休息，最后那句“不要和藏之介煲电话粥煲得太晚”让真宫寺少女脸上的红晕都不好意思又出来客串了。
和白石发简讯或通电话是最近每晚睡前必要的，因为少年白天里训练不能带手机，只能在早上起床去训练前，午休，还有就是晚上可以拿起手机给女朋友发简讯，或打电话。他们可是在离开大阪前约好的，每天都要保持联系。这事情一开始白石香里子还不知道，不过自家弟弟去甲府市合宿没两天，而真宫寺凉暮总能不时地说到他的消息，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么一回事，所以，成熟美女姐姐总要找机会调侃一下自家两个少年少女。
洗完澡做了简单的皮肤护理之后，少女就拿着手机爬回床上了。
翻开手机盖就看到白石不久前发来的新简讯：
【下午遇到了冲绳比嘉中的人，他们在我们合宿的山上露营修行，今晚还来蹭饭了，惹得小金一副警惕担心自己吃不饱。——藏之介】
看着简讯，比嘉中，真宫寺凉暮隐隐还记得，那个学校的网球部有一个XXXL码的胖子，听白石说过这位特能吃的，而且什么都吃，不管辣的苦的什么的。这可是比小金还要强悍的，嘛，她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面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就轻笑出声来。
在手机键盘上按了一通，拨打那个熟悉到可以倒背的号码。
原本还在翻着教练给的明日的训练清单，一听到手机响起，丁子茶色头发的少年毫不犹豫地扔下训练清单，抓起了一旁的手机，然后按下接听键，一边顶着队友们的调侃目光，一边走出木舍。
“MOXIMOXI，晚饭吃饱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语调明显带着笑意，让电话这头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发过去的简讯。
“嘛，六成饱了。”为了配合少女的开场白，白石故意说着。
“呃——藏之介什么时候普通级别大胃王进化成无敌无底洞大胃王了？”
“那是因为他女朋友自己怕胖总是把一部分午餐塞给他解决，吃多了，胃就撑大了。”
“这个笑话好冷……”
电话两头不约而同响起了笑声。
白石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室外，因为木舍不大，所以二十来个少年只好将就一点，几个人一个房间。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休息，白石一般打电话都会到室外，就像现在，靠着木舍后边的墙壁。
“明天就要开始拍第一场戏，现在感觉怎样了？”
虽然分隔两地，但因为每天都保持联系，所以对于对方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好紧张，紧张到可能今晚睡不着怎么办？”真宫寺凉暮隔着电话半开玩笑地说着，不过说实话，说不紧张就有鬼了，担心自己第一次在电影镜头前出错，万一总是拍不好NG怎么办？会不会让导演觉得选错人了？各种担忧。
少年微微低头，勾了勾嘴角，“明天的第一场戏是讲什么的？”
“小石川被明井带到旧校舍后边，鹭，白川，室野还有花城在玩垒球。”真宫寺凉暮翻了翻分配给自己的那本剧本，她在第一场戏里的台词也就3句，和白川等人一边玩一边说的2句话，还有和小石川打招呼的1句。虽然安静的室野秋之对白少，但是在动作神态方面的要求也相对高一些，真宫寺凉暮和室野秋之不是同一类人，至少她说不上安静，也没有室野的古怪，好担心自己会搞砸了。
“玩垒球啊，我们以前国小也玩过嘛。”
“是啊，不过后来藏之介你迷上了网球之后，那个可怜的垒球手套就被你扔到你家杂物房去了。”
听着少女的话，白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似乎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啊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至于那个可怜的垒球手套的话题暂时放下。”白石将话题引回到正题上，“一群朋友在玩垒球的时候，作为这其中一份子的表现应该是怎样呢？”
“随意，放松，开心，应该是这样吧，导演说明天下午才开拍，上午会让我们几个玩一下垒球培养一下氛围。”
“这不就行了吗？可能你们一开始会有点陌生拘谨，但是一起玩过以后，应该可以随意一点。虽然我不懂演戏什么的，不过，我相信，凉可以应付得来的。”
在白石的认知里，真宫寺凉暮是敏感的，因为父母离异在单亲家庭成长的她，敏感而细心，应该可以细致地演绎那个同样感情敏感的角色；同时真宫寺凉暮也是坚强执着的，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只要下了决心就会尽自己所能去努力做到，他相信，就算她没有丰富的演戏经验，但是她只要不轻言放弃，她就有无限的发展可能。从她被选中了演绎“室野秋之”一角时，他相信她可以应付得来，他相信她可以做得很好。
【我相信，凉可以应付得来的。】
只是简单的言语，也足够让电话那头的少女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的相信，给了她信心。就像以前无数次，在紧张的时候，他总能让她放松心情。
莫非，自家竹马君是传说中，日常生活居家旅行调整心情必备神器？
被自己突然想到的胡言乱语给逗笑了，让电话另一边的少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突然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了？”听着少女咯咯地笑，白石有些疑惑的问着，该不会是和自己有关的吧？他刚才有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少年一头雾水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告诉你。”真宫寺凉暮才不要把刚才的古怪想法告诉那个被她YY的少年。
接着又说了一会，白石才叮嘱真宫寺凉暮早点睡，好好休息，明天要加油。
挂了电话，身处神奈川旅馆的真宫寺凉暮调好闹钟把手机放在床头，压了压枕头，面带微笑地准备睡觉。而站在山林木舍后的白石，抬头看夜空中躲在云间朦胧的弯月，以及零星的星光，勾了勾嘴角，然后回到木舍。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六月卷·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