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五月卷·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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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车窗外的景物渐渐停止后退，车停稳了，在一座散发着古典庄严气息的日式大宅前。眼前的这座有着多年历史的大宅，更像一个由所谓的贵族的腐朽和奢靡所交织的牢笼，给人沉重的压抑感，束缚着墙里墙外的与之有所关联的人。
先下车的是一身铁灰色手工西装的男人，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眸，优雅精明的眼镜，绅士大方的举止。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掠过面前日式大宅的目光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屑。
男人向车内伸手，一只女人白皙的手搭着他的手，女人猫腰钻出车门。
没有按有栖川家一向的不成文规矩，神代早月依然是白天的一身职业套装，而没有换上繁复的和服。
门口已经有管家和女佣出来带路，大门两侧仿古灯笼状的灯照亮着他们的身影。
“进去了。”凤镜夜将神代早月的手握住。
“嗯。”在应声的同时，神代早月低头看了看他们相握的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
NIESSING的特别订制婚戒，凤镜夜前些天已经联系了NIESSSING——德国著名的珠宝品牌的设计师，按他的要求专门设计一对铂金的婚戒。这个品牌的设计集几何学和结构学于一身，以明亮简约之美而著名。这对刚从德国送到的婚戒，正符合神代早月要求的低调简约。
也是在一个多小时前，凤镜夜去接神代早月吃晚饭的时候给她戴上的。
明明已经算是结婚了一些时日，却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才真切的感觉到两人已经结婚的真实感。两个小巧玲珑的金属环，圈起来的，是两个人共同的未来。
两个女佣一左一右地拉开了纸门，门外，带路的管家一直都保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作为客人的神代早月和凤镜夜没有多说什么。
门里又是一片不同的世界，宽敞典雅的和室里，如同审判一样肃穆。事实上，在有栖川家的眼中看来，他们就是审判者，今晚要审判忤逆他们的人。
主座上一脸严肃的一家之主也是这一个大家族的掌权者有栖川仲人，深玄色的和服，夹杂着银丝的头发鬓角的雪白尤其明显，给人一种岁月积累的威严感。作为一个外孙女，神代早月从未见过她的外祖父笑过，至少，他从未对她笑过，甚至是稍稍和善的表情。
下座的是有栖川裕子，黑色底金色花纹的小留袖，端坐着，搭在小腹下方的手，戴着镶嵌白玉戒指的手指不经意地点了点两下另一只手的手背。神色中，似乎对两个来者的迟来而感到不满。
另一边下座的是有栖川理人和纱杞夫妇，相对于男人的平和，女人倒显得有些高傲，还有期待。期待这场“审判”为有栖川家带来的利益，期待那个长得像有栖川理梨的外甥女向他们低头屈服。
本家的人丁一向不旺，随着有栖川家势力的日渐衰退，更显单薄。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将贪婪之手伸向神代早月，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期望通过与宫泽家的联姻挽回有栖川家的兴盛。但他们打错主意了，他们眼中的待宰羔羊并不是他们能动得了的，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从这两个人身上得到一丝好处。
在女仆的指引下，在主座对面坐下，凤镜夜和神代早月都是受过熏陶的，跪坐时，腰板挺直，透露着一种端庄一种傲气。
“初次拜访，我是凤镜夜，如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客套的话凤镜夜也不想多说，但是他面前的这几个长辈，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傲自负。
一家之主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不经意的一瞟，那不屑的目光，仿佛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只是蝼蚁一般低微。而其他人就连有栖川理人也事先收到母亲和妻子的示意，没有人理凤镜夜和神代早月的礼貌客套。
刚来就给他们下马威，果然是有栖川家的作风。
神代早月垂眸，在小时候跟母亲来有栖川家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漠视她的。有一次她跟没有来过有栖川家的弟弟说到这事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淳说，不是说他们是贵族吗，怎么那么没礼貌的。是呢，这就他们的作风，他们总是习惯性俯视他人，认为他们才是高高在上的。真是恶心。
不打算等有栖川家打破这样沉默的僵局，与其继续拖着，不如早点解决然后回家洗洗睡。神代早月决定先发制人，“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相信今天我带了镜夜过来，你们已经很清楚我的决定了。虽然宫泽君很优秀，他背后的宫泽家对有栖川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联姻对象，但是，我不会成为你们的联姻工具，我会选择的，只有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压抑了多年，终于反抗了，有人给她撑腰，神代早月直视外祖父的目光更加坚定。
一旁的凤镜夜微微勾了勾嘴角，啊咧，这算不算是间接告白呢。
首先坐不定的是有栖川纱杞，一如在电话里。
“你选择？什么时候轮到你选择？在你母亲将你留给我们家族的时候，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端正跪坐的身姿有所动摇，有栖川纱杞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在她的眼中，神代早月的存在就是为了她的儿子将来继承有栖川家铺路，眼看着有栖川家在进步的时代潮流之中被一个个后起之秀超越，如今这个大家族需要借助外力来恢复昨日的辉煌，神代早月的联姻对象会是这股外力。所以，容不得她自己选择。
最近，他们安放在神代早月和远在英国的神代淳身边的人，都收到第三方的阻力，被反监视隔开了，对神代早月的日常消息没那么灵通，不用说，这是神代早月一旁的这个年轻男人的安排。这使有栖川家的人更加不满。
“舅母似乎一直都忘记了，当初和你们做交易的人，是我的母亲理梨，而不是我。”到了，今天，神代早月不想再退让了。屈服了多年，她对有栖川家的忍耐，已经快要用尽了。
“你一直都不如你的母亲，无论哪方面。”有栖川裕子摸着白玉戒指说着。
有栖川理梨曾经是有栖川家的骄傲，她很优秀，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但她也很叛逆，不顾家族反对下嫁给神代早月的父亲。即使最后她受不了家庭主妇的生活，不想被家庭给束缚，继续她的叛逆，她的任性。
一直被拿来和有栖川理梨作比较，是神代早月一直都很在意的事情。因为在这些人的眼中，无论她多努力，还是比不上她的母亲，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那就是理梨小姐的女儿，也不过如此罢了。”
“据说只是在一所普通的国中上学，我还以为理梨小姐的女儿会上最好的私立学校。”
“有栖川家也是的，没了理梨小姐，想要塑造第二个理梨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呢。”
“不会茶道？也不会花道还有日本舞蹈？”
“虽然进了不错的私立学校，竞选成了生徒会会长，但她确定可以兼顾学业还有其他方面？”
……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从前无意间听到的关于别人对她的讨论，神代早月有些飘远的思绪，最后在凤镜夜握住她的手时才拉了回来。
“她是否不如她的母亲，那又如何？我认为她已经很优秀，不过是各位长辈对早月的要求太高了。”凤镜夜不顾在有栖川家众人面前，伸手握住了神代早月的手说着，即使他知道这样插话不算是有礼貌的行为，但对于对他没礼貌的人，他也没有必要顾忌那么多。
“这是我们有栖川家的事情，不知道凤家三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的呢？”有栖川裕子瞟了一眼面前两个年轻人手上的戒指。婚戒？凤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可能。
“早月她，从来都不是有栖川早月，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似乎有栖川家单凭与她母亲过去的交易就想主宰她的人生，有点说不过去吧。”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凤镜夜的动作一贯的优雅从容，仿佛这次的会面只是平时商场上的谈判一样。
有栖川纱杞有些坐不定了，但是一直没开口的一家之主开口了。
“如果她选择了你，你能给我们家族带来什么？”
说话的长者，略显浑浊的眼眸目光依然锐利，脸上的褶皱更添几分严厉。
利用神代早月去联姻，不过是为了利益。虽然宫泽家的诱惑自然大，相对来说，身为三子的凤镜夜在家族中影响地位不如宫泽弘智，但是，这个年轻人近年来在商场上的劲头不小，即使他们之前并没有正式交锋。
有栖川纱杞的躁动被她的丈夫按下去了，有栖川裕子端坐静听，神代早月有些无措地紧了紧与凤镜夜相握的手，侧头看着凤镜夜。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那个黑发黑眸的年轻男人揭开他今日来摊牌的底牌。
“据我所知，有栖川家集团想要寻求合作伙伴在东京与静冈之间开发一个渡假村，不知道，如果在渡假村的设计方案里，添上治愈系凤家的医疗产业，会怎样呢？”
从有栖川家的人脸上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对凤镜夜的提议很感兴趣。
“扣扣——”
两下敲门声之后，书房的门被推开。
凤镜夜从工作中抬起头来，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正走向他。
从有栖川家回来，神代早月已经洗完澡，连头发都吹干了。原本想看一下明天要去采访的资料，站在两个相邻的书房之间，她还是敲了右边，凤镜夜书房的门。她在意，他刚才在有栖川家提出的加盟有栖川家渡假村开发方案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向她提起过。
“是想要问刚才在有栖川家我提出的事情吧？”凤镜夜从回来的路上已经在等神代早月开口问他。手伸向神代早月，阻止了她打算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的举动，在她将手放到他手心上之后，拉着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
两人平日相对的时间并不算很多，但最近的举动越发亲密。
女人卸去淡妆的白皙干净面容，说不上很漂亮，虽不及她的母亲，却依然可以从眉眼间看得出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想象的地方。男人修长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眼，在划到眼角位置的时候，女人想起了之前他说的话，突然就瞪他了。
“敢再说我有鱼尾纹你就死定了。”从国外归来的第一次约见时争吵中，凤镜夜说她有鱼尾纹的事情，看来神代早月现在还耿耿于怀。在放话的同时，还威胁地把手掐在某人的脖子上，只要他敢说，她就直接掐他。
“还真是小气，就说过一次记仇记到现在。”凤镜夜好笑地捏了捏女人的脸，又在她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果然女人都是怕听到别人说她有皱纹说她老的动物。
“回到正题，为什么要和有栖川家合作，你明知道他们想要利用你的。”原本掐住凤镜夜脖子的手改为搭在他的肩上，神代早月在说到“利用”一词时，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皱眉。
“你认为，我是他们能够利用的吗？”凤镜夜笑了，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到底是谁在利用谁还说不定呢。“他们的那个渡假村的开发计划确实有发展的前途，不过，到最后获得利益最大的还是不是他们，那可不一定。”他有他的计划，他加入，不代表他会一直处在被动状态，他可是K.O，凤镜夜。
“那么，亲爱的奸商，你打算怎么做？”就知道，凤镜夜不会那么容易让有栖川家的人从他身上讨便宜的，他可是铁公鸡呢。
“先给他们一点甜头了，然后挖个坑等他们跳进去。”在说这话的时候，腹黑魔王的眼镜在室内也能闪了闪一抹寒光，那分明就是要坑人的。额头抵住神代早月的额头，两人的呼吸很近，交织在一起，近乎呢喃的细语：
“还记得我们决定结婚的时候说过的吗，我们要让有栖川家从我们身上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就算得到过，也要连本带利吐回来。”
神代早月补充着，然后在凤镜夜的嘴角吻了一下。
“总是叫我奸商，其实你也很有做奸商夫人的潜质嘛，凤早月女士。”
“没办法了，被你这个腹黑奸商潜移默化了。”
凤镜夜不在意总是被叫“奸商”，只是笑了笑，然后亲吻他的奸商夫人……
见完有栖川家的人不久，两人一起回了凤家大宅。凤家人比神代早月想象中要好相处一些，即使没有多热情，也不会太冷淡。对于他们两人先斩后奏闪婚的事情没有发表太多意见，除了凤镜夜的母亲指着凤镜夜和神代早月对着他的兄长们努了努嘴，“现在就剩你们两个还没结婚了，什么时候效率学学你们弟弟那么快？”
凤悠一和凤秋人两兄弟对视了一下，只是讪讪笑着，心里纷纷在怨念三弟凤镜夜怎么突然间就加速了，让他们如何面对早就巴不得他们快点成家的母亲啊……
两个人的生活和一个人的不同，下班了，有人来接，回到家了，不是一个人对着空荡的公寓。原本两人都是工作狂，现在反而要互相监督，就像小学生那样，在监督对方的同时，自己也要自觉一点，熬夜少了，生活作息也渐渐规律了，越发地习惯这样的生活。
秋季的天亮比较迟，再加上拉上了窗帘，已经6点多卧室里还是一片昏暗。
神代早月微微转醒，翻了个身，抱住的只是柔软的被子，清醒了。差点就忘记了，凤镜夜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
果然，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最初的时候不习惯，如今习惯了，枕边没有他反而不习惯，话说某人现在终于不无知觉地抢被子了。想到这里，神代早月笑了笑，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可是还没等她重新入睡，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一边疑惑谁那么早来电，一边伸手去拿手机，是小早川的来电。
“哦嗨哟……”懒懒的说了一声，但是在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神代早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皱了皱眉，完全没了睡意。
“我尽快到，你先去。”
挂了电话，然后，迅速起床。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五月卷·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