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青早

7、[-6-]前往永恒的列车

　　火车进隧道时恰好林墨音睁了眼，轰隆隆地响声伴随着接踵而至的黑暗，她感觉自己像个盲人，摸索着什么的同时，碰到温热的水杯，不是很烫，可还是小声地“唉”了一声，在确定没有碰倒水杯之后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怎么了？”

　　隧道不长，原本在一片漆黑里的眼睛带着睡眠被打扰的疲惫感，她赶紧摆摆手，对那双眼睛的主人说，“没事。”突然睡不着了，心里压抑着“跟我聊聊天吧”的念头，翻了个身，很快就没了声响。

　　陆一寒几乎一夜没睡。

　　他睡觉向来很轻，颠簸的车程实在没法让他安心入睡。耳朵里塞了大半夜的耳机，拿下来时耳鸣也随之而来，持续地嗡嗡嗡声让人头疼不已。

　　洗漱回来时林墨音也醒了，小姑娘揉着眼睛，嗓音慵懒得很，“小寒，几点了？”同车厢的奶奶咧了嘴，“那小伙子一宿没睡呢，就看着你。”

　　虽然真的很想问“啊，那奶奶也一夜没睡喽。”

　　长途旅行什么的好像还是第一次，原本以为会一个人坐这么久的火车然后去那个最接近神的地方，在车站就看到陆一寒的身影还暗自骂自己“想念想过头了吧”在把东西放到床铺上一转身就撞上他，陆一寒没有惊讶的意思，自然地说，“墨音，这么巧。”

　　是啊，这样巧。每天都有去成都的火车，火车有那么多节车厢，那么巧地就遇上了你。

　　或许说，地球上那样多的人，为什么林墨音就这样巧合地认识了陆一寒呢。

　　手里的小说停留在第三页就无论怎样都看不下去了，林墨音丧气地想，这可不是好征兆，陆一寒和老奶奶反倒是聊起天来了，还有一种祖孙其乐融融的感觉。

　　啊咧，好像又被排除在外了。

　　算了，陆一寒最大的本领就是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八岁的小姑娘，都能轻易俘获她们的欢喜。合上了书本往后倒下去，林墨音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脑袋砸在车皮上的声音，嘴巴还没来得及叫出响来，眼泪就从眼睛里出来了。陆一寒手忙脚乱地扑过来抓着她的胳膊说着，“撞到哪里了，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在那一刻多么想抱紧了陆一寒然后放声大哭呀。

　　好半天才从疼痛中缓过来的林墨音，陆一寒想要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女生此时却倔强起来扭过头自己用袖子擦了。

　　老奶奶递给她一杯水笑着说，“小姑娘太马虎了，看刚才把他给急的。”

　　林墨音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仰头喝了，陆一寒本想拍拍她，还是放下了都快要触碰到她的手，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怎么还是跟小孩子那样不小心呢。
　　不要再让人这样担心了啊。

　　林墨音觉得真的累了，昨晚没睡好，又加上刚刚那么一闹，“我想睡会儿。”陆一寒起身帮她拉了被子，“好，到站前我会叫你。”

　　是去成都旅游吗？
　　嗯……算是吧，去找一个朋友。
　　可把小姑娘看好了，别给弄丢了。
　　呵呵，嗯。

　　林墨音就在这段对话中迷迷糊糊睡着的，在半睡半醒之间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做梦，但又好像见到了年少的陆一寒，按理说，他们在认识的时候陆一寒已经是个成年男子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和如果一天不刮就青青的胡茬；而梦里面的陆一寒，是个青涩少年的样子，骑着脚踏车，书包让他整个人都弓着背，有同样青春的女孩子在一边叫他的名字，“小寒，快一点，我要走了噢。”

　　陆一寒有想过，从来都没有追向过她的脚步。他们从一开始纠缠在一起，就是个永无止境看不到结局的错误。

　　陆一寒收拾了背包，才去叫了林墨音，“墨音墨音，醒一醒，到成都了。”

　　林墨音听到喇叭里列车员在播报着成都这一站的抵达。陆一寒帮老奶奶拎行李预备下车，她看到旁边打理好的背包，对陆一寒说，“等我一下。”东西不重，还是觉得有什么要比这背包要沉重的东西在心里是放不下了。

　　老奶奶说，“要玩得开心。”陆一寒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过身来，“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林墨音想起他们在火车上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陆一寒转个身，他们又狼狈地撞在一起。

　　“我要一张去拉萨的票。”

　　心疼着钱包越来越扁，下午三点钟，前往无数中国文艺小青年向往的地方，林墨音把火车票塞进钱包里，陆一寒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吸第二只烟。

　　“久等了。”她跑过去，“不去买票吗？”

　　陆一寒按灭了还有一大半的烟，“不了，应该会在成都呆一段日子。你呢，下一站是哪里？”

　　“西藏。”

　　陆一寒想起他们曾经是讨论过一起要去各个地方，包括最浪漫的香榭丽大街包括布宜诺斯艾立斯的大瀑布，不是和旅行团一大堆的人，就他们几个，自己规划好地图，好好地去享受旅行带给人们的快乐。现在，林墨音以自己的方式去实现早就被他们遗忘的理想家园，他不知该说什么，语言有时候真的是苍白又无力。

　　“呐，就此拜别喽。”女孩子笑得一脸轻松，拎着包，手遮挡了额头，也看不清楚表情，语气听起来好像和陆一寒分开是件开心的事情，“放心，我会给你发短信……嗯，好吧，我会给你寄明信片，地址写原来的家？”

　　陆一寒并不在意明信片的地址，他看着林墨音说这些话，笑容里也多了一丝苦涩，“啊，好。”

　　林墨音没让陆一寒送她上火车，她总觉得，这一趟火车，前往她内心深处的地方，她需要把身后的一切都放下，需要去感受大自然的呼吸，而这些缠绵的告别，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当列车再次响起启程的鸣笛，她好像听到奔向永恒的声音在逐渐蔓延开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