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秦大姐你真是太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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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乡县如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消息不是本届州试头名会花落谁家，也不是谁家公子又一掷千金要搏张爱爱小姐红颜一笑，更不是城西吴大官人的妻妾大打出手闹得四邻皆知，而是本县最有名的大户陈家和王家在同一天上秦家提亲，为自家公子求娶秦家小娘子为妻。
陈家公子是谁？据秦半仙考证很可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大有机会金榜题名、官袍加身；王家公子又是谁？虽然没能考证出来是哪位神仙下凡，但身为王大官人的嫡子，将来万贯身家不在话下。
那秦家小娘子又是何许人也？
“这都不知道？就是秦半仙的侄孙女，咱们县城里大名鼎鼎的炊饼西施啊！”
“卖炊饼的？那怎么配得上两位贵公子？”
“你懂什么？”传话的人压低了声音。“那位秦小娘子也不是凡人，据说是荷花仙投胎，谁家娶了她，那就是旺夫旺子旺全家！”
文曲星下凡，荷花仙投胎，再加上一个身家万贯的王家，不管是不是真的，都绝对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上佳话题。有的说，既然秦小娘子是荷花仙投胎，那还是和陈家小官人般配，两个都不是人嘛。有的说，文曲星在天庭地位比荷花仙高，当配更高级的女仙，以秦家的家世能与王家结亲也算高攀了。还有的说，陈家、王家还不够旺吗？倒不如把机会留给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传说中的荷花仙正沉着脸在家中踱来踱去。
“大姐，你停一停吧，叔翁头都昏了。”秦老道捂着脑门哀嚎道。
秦香莲停下步子，看着他，一阵冷笑：“荷花仙？这是谁想出来的？真有创意！难道他以为我上辈子是何仙姑？”
“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也不认识什么何仙姑！”见侄孙女目光不善，秦老道连忙否认。
秦香莲刚开始有些怀疑他，可一想这老道素来胆小，把自己吹成仙女下凡对他也没什么好处。那到底是谁呢？有板有眼的，不像是无心说笑。
“好了，大姐，还是先想想这两桩婚事该怎么应付吧。王家二郎，陈家三郎，你更中意哪一个？”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秦老道也是满心欢喜，还有些得意，他家的闺女真是出色啊！
“谁也不中意，谁也不想嫁。”秦香莲翻了一个白眼，这事对于她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秦老道吃了一惊：“大姐，你不是在跟叔翁说笑吧？这两家你都看不上，那你到底想嫁什么人？”
到底想嫁什么人？这问题问得秦香莲心里狠狠一抽。对于婚姻，她还和上一世一样，希望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从此相伴终生。可要把心目中理想男人的形象换成大宋人，还真是不容易。而且她这一世接触男人的机会并不多，真正才貌双全的也只有一个陈世美。可谁让他是陈世美呢？
就凭这一点，陈家的提亲就坚决不能答应。王二郎她也只是当个普通朋友看待，生不出嫁人的心思。可这些理由都不合时宜，非得让家人明白这两桩婚事对她和秦家都没有好处，才有可能摆脱危机。
“叔翁，我怎么敢看不上人家？实在是不合适嘛。”秦香莲甜甜地笑道。只要能把秦老道说服了，父母就不是问题。这时，上辈子养出来的口才又有了用武之地。先说双方门第悬殊太大，嫁过去直不起腰来；再说王家人口太多，关系复杂，陈家独子宝贝，责任重大，都不是她能应付的；又说到王二郎与她天生相冲，见面就吵，陈三郎小她两岁又性情懦弱，谁都不靠谱啊……
一番话说完，秦老道已经觉得不论是和王家还是和陈家结亲，似乎除了面子上好看些外没有别的好处。可心里又总有些不甘，打从秦家家境转好后，上门提亲的好人家倒是多了起来，但谁比得过这两家？
秦老道犯难地揪了揪胡子：“两两相比，总有一个要更好点吧？”
“叔翁！有这么挑的吗？”秦香莲嗔怪道。“我知道，您是想我嫁个家境好的不愁吃穿，可勉强在一起过日子就能幸福吗？”
“可你都十八了，再拖下去哪有好人家要啊？”秦老道又懊恼地揪了揪胡子，要是这孩子没这么多主见该多好啊。
“我答应您，以后一定天天相看，总会找到合适的。”秦香莲仿佛回到了前世面对父母逼婚时的情景，只是她明明才十八啊。
“那我们怎么回陈家和王家呢？你刚才那番话让人听了，只会说我们秦家不识好歹，搞不好还成了仇家。”
秦香莲嘻嘻一笑：“这还不容易？您就说两家都很好，难以选择，所以得看看哪家的八字更合得来，然后嘛……您可是活神仙，您说好就好，您说不好就不好，他们还能不顾一切结这门亲吗？尤其是陈家，您得提醒陈大官人，他儿子将来是有贵女相助，可别丢了西瓜拣了芝麻。”
“唉，什么贵女，还不都是我们瞎编……哈哈，大姐你是荷花仙投胎，说起来也是贵女啊。”
秦香莲闻言心里一动，难道这个谣言是陈家传出来的？而后她又摇了摇头，自嘲自己也太把穿越人当回事了。
秦家并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的提亲，所以秦香莲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即便陈、王两家觉得伤了面子，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仗势逼婚或是借机报复。只要她和陈世美一个另嫁、一个别娶，这命运就定然会被改变。
可世上总有些事的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叔翁！您难道不是去告诉他们我不嫁的吗？”秦香莲双手抓着桌子边沿，一副就要冲上去咬人的架势。
“大姐，这真不能怪叔翁……谁让你们的八字都是天作之合呢？”秦老道弱弱地说道。按原计划，他要来王吉、陈世美的八字，编好了八字不合的说法，然后再一一登门拜访。谁知每到一家，刚坐下来，那家的主人便兴高采烈地大谈双方八字是如何的完美契合，让他毫无下手的机会。
“您才是行家啊！您得说服他们，而不是被他们说服！”秦香莲真是后悔极了，早知道秦老道这么不靠谱，她就该亲自出马。
“你当两位大官人是傻子吗？他们都早早请了福安寺的慧通长老相看，确实句句属实，我还能怎么说？”这几年他的声势过高，早被那秃驴怀恨在心，又怎能授之以柄？“香莲，其实你跟两位小官人的八字真的都很契合，尤其是陈小官人……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吧。”秦老道不是活神仙，但看相测字的本事却是真的，看到这么契合的八字又不禁变了主意。
秦香莲鼻子都气歪了。她跟陈世美是天作之合？她要是信了她才是傻子。当初还阳前地府的阴司也是这么说的，哄得她心花怒放，以至于忘了问清穿的是谁，才落得今日这般尴尬的境地。
“我才不信这一套呢！两个都是天作之合，那老天爷是想我嫁给谁呢？难道是一女二夫？”
“香莲！”这惊世骇俗的一句引来了冯娘子不满的眼神。
秦香莲噘着嘴坐下来：“娘，您看叔翁这事办的……”
“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婚事别人家求都求不来，你倒好……”冯娘子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心里却是十分欢喜。先前因为叔公不同意，她身为晚辈也只能听从。现在既然连叔公也转为赞同，庚贴也没有不妥，她可不想再错过了。
“娘，这叫什么福？”秦香莲刚开了个头便沮丧地噘起嘴。上辈子那些婚姻理念拿来和母亲讲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我……他们两个我谁也不喜欢，不想嫁。”还是只能咬死这句。
冯娘子却笑了起来。女儿的性情她最了解，能和两位小官人相交这么多年，即便没有生出情愫，也不会是“不喜欢”。“多少女娘嫁了人才知道夫君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情，像你这样嫁之前就熟知还交好的能有几个？”她凑到女儿耳边小声道：“只要是不讨厌，等成了亲，自然就会喜欢上了。当初我和你爹还不是这样。”
秦香莲惊恐地看着母亲，这话说得好像她已经要嫁了似的，她还没答应！
冯娘子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转而对秦老道说道：“二叔，依侄媳妇看，大姐日后想有这么好的亲事真的很难了，还是赶紧选一桩定下来吧。”
“……这种事还是你们妇道人家在行，你就好好替大姐挑一挑吧。”能把这件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扔出去，秦老道何乐而不为？
“叔翁，您是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怎么就想着把您的侄孙女往火坑里推啊？”见秦老道临阵脱逃，秦香莲大怒。
“胡扯！”秦老道站起身来，道貌岸然。“叔翁是那种人嘛？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绝没有从王家或是陈家得到一个铜板！”他只不过收了王家几坛好酒，从陈家得了一方好砚……天知道慧通那老秃驴为着这事又骗了多少的香火钱。
秦老道带着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拂袖而去，屋里只剩下秦香莲母女。
“娘……”秦香莲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母亲，企图能打动她。可冯娘子明显不为所动。
“这两家的家世都是挺好的，咱们也不是贪图钱财，所以关键就是看你更看得中哪家的小官人。”
“谁也看不中。”秦香莲嘟着嘴气道。
冯娘子脸上浮起笑意，只道女儿是害羞了，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论品貌，当然是陈小官人更好些，可是他小你两岁，又是独子，你嫁过去只怕要吃苦。王家二郎倒是年纪合适，又有兄弟相帮，可娘觉得他不够稳重，玩性大了些，也不知成了家之后会不会好些？”
“娘……”秦香莲第一次意识到，母亲是那么强大，而她则是那么弱小。
冯娘子停下唠叨，转头笑道：“是了，娘答应过你，非得你自己满意了才能嫁。那你说说，这两位小官人你到底更满意哪一个？”
“……非得现在选？”
“连庚贴都合过了，总得给人一个回话。你要是想不好，那就由长辈们替你决定了。”冯娘子打定主意，这一次不能再由着女儿了。女儿在有些事上的确有不亚于长者的老道，可婚姻之事她又能懂得多少？
秦香莲踌躇了一阵，思量着直接反对会带来的后果，最终还是弱弱地道：“娘，这事让我再想想，好吗？”
冯娘子松了口气，只要女儿肯考虑就是好事，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两桩婚事各自的好处？
秦香莲一回到自己房里，马上就由刚才的无奈、温顺变得急躁、暴虐。“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这就是命？难道我非得嫁给陈世美？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上辈子欠他了吗？”她紧紧揪着枕头，仿佛那就是陈世美。
“等等，现在也不是没有退路，只要我答应嫁给王二郎，不就没事了？陈大官人还能和自己的外甥抢女人吗？”这个念头没让秦香莲高兴起来，反而让她更为低落。为了躲避一段不会幸福的婚姻就随意嫁给别人，难道这就会幸福吗？她重活一世想要的可不是相敬如“冰”的生活。
陈家不能选，王家不想选，这可怎么办？再推托下去，只怕爹娘一气之下就打包把她送人了，这年头包办婚姻才是王道啊。
“若真是那样，我宁愿逃婚……”秦香莲突然“咦”了一声，捧着腮帮子的手轻轻滑下，然后合在一起清脆地拍了一掌。“对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只要她离开，家人就会明白她的心意，自然不忍再逼她跳火坑；只要她离开，王、陈两家也会明白她的心意，自然也不愿要一个会逃家的新妇。
当然，她不能给人留下抗婚不从的坏名声。她就说是把两家小官人当成了亲弟弟，无论选谁都会伤了另一个，于心不忍，又担心会让人误会他兄弟俩争风吃醋，坏了他们的名声。这才决定牺牲小我，甘心退让，愿两位小官人和睦相处，将来各拥娇妻美妾，也就不枉她今日一番好意。
以王、陈两位大官人的精明，当然乐意让这事往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还能有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话传下。那么她只需在外暂避一段时间，便可以回家继续当她的秦大姐，将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岂不快哉？
看着自己那封言辞诚恳、道理充分、声情并茂的留书，秦香莲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秦大姐你真是太捧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秦大姐你真是太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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