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陈大官人也要捧打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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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陈世美小跑着冲进父亲的书房。他少有这样的速度，以至于喊了两声后便气喘吁吁。
陈大官人一没应声、二没回头、三没停笔。字由心生，心性若是乱了，写出来的字也就不一样了。
陈世美知道父亲写字时不喜欢被人打断，只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佯作安静地站在一旁，可没多会儿便又忍不住轻声叫道：“爹……”
陈大官人皱了皱眉头，幸好此时他已经写完一字，便提起笔，问道：“三郎，你看爹爹这个‘淡’字写得怎么样？”
陈世美此时哪有心情品字，都未曾看一眼便道：“爹爹写的字当然是好的。”
陈大官人又皱了皱眉头。他哪是让儿子点评？他只是想提醒他做人要淡定！这句口头禅还是从秦道长那里学来的，只觉得朗朗上口、意义深邃。通过经常书写这二字，陈大官人觉得自己淡定从容的本事又上升了一级，所以他的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
他一边躬身继续写字，一边轻笑道：“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是州试提前开考了，还是你发现有卖考题？”
“不是的，爹……”陈世美被父亲的笑话弄得有些无措，那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被挫去了不少。
“哪到底是什么事？”陈大官人写好了“定”字的上半部分。
“爹，我、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陈世美再次鼓起勇气。
“嗯，什么事？”陈大官人心平气何地问道。最后一笔相当于画龙点睛，可得谨慎。
“爹，我……”只说了一个字，陈世美的脸就红了。
陈大官人微微叹气，后悔当初不该由着母亲和妻子，硬是把好好一个儿郎养得跟娇娘似的。
“爹，我、我要娶香莲姐姐！”陈世美终于突破心障，却是在未曾设防的陈大官人的心灵上重重地一击。
呲的一声，陈大官人的笔尖从纸的这一端划到了那一端，这淡定二字终于不那么淡定了。
夜已深，王娘子还是没有睡意。明天，爱子就要起程前往州城。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家，却是他第一次独自离家。那些随行的小厮啊、管事啊，统统被王娘子无视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埋怨官人太过狠心，不肯陪着儿子前去，尽管有自己的亲外甥陪着，可那位也只比三郎大几岁啊。昔日在她眼里机灵、可靠的王二郎如今也变得不那么堪用了。
她翻过身来，发现丈夫也还没有入睡，直愣愣地看着床帐上方，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犯愁。她不禁暗笑起来，看来官人其实也在担心儿子呢，不如趁机再劝劝他。
“官人，可是在忧虑三郎？”
陈大官人点了点头，却又接着摇了摇头，可把王娘子弄糊涂了：“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大官人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娘子，你觉得秦家小娘子怎么样？”
“官人说的是秦道长家的小娘子吧。”虽然问题来得很突兀，王娘子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小娘子自然是个不错的。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是个精明能干的，不是都说她家那个炊饼店多亏了她在打理吗？”
“哪是亏了她？那都是亏了秦道长在撑腰。”陈大官人笑道，心想，有那么一个狡猾的叔翁言传身教，秦小娘子想不精明也难。他是少数看破当年那场骗局的人，只是就连他也想不到，那场骗局的导演竟然不是秦老道。
“呵呵，那是，再怎么精明也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女郎，没有长辈扶持怎么行？”王娘子接着道。“可说起来，我最喜欢秦家人的也就是这一点。做长辈的都知道疼爱晚辈，做晚辈的都知道孝顺长辈。秦小娘子也是如此，小小年纪就帮着父母打理家业、孝敬叔翁，对两个弟弟也是管教得当、关爱有加。她家能有今天也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家和才能万事兴。”
陈大官人没想到妻子会一口气说这么多，有些惊讶：“看来你很看得中秦小娘子啊，居然夸了她这么多好话。”
王娘子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实话，难不成要把人家的好处非说成是坏处？”
“依你看，她是不是就没什么坏处了？”陈大官人试探地问道。
“唉，怎么会没有呢？秦家到底底子薄，比不得经年大户，又不是书香传家，秦小娘子虽然比一般小户女郎大方得多，但终究不是正经大家闺秀。”正经闺秀哪会去管内宅之外的事？
王娘子的话不偏不倚，相信是大多数当家娘子的想法。可陈大官人想了想，却笑道：“我倒觉得这也是她的一个好处，既比小户人家有见识，又不似大户千金娇气，这才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娘子你说是不是？”
陈大官人一转头，正对上妻子幽怨的目光：“官人是在嫌弃奴家太过娇气吗？”
“哎呀，那怎么可能？娘子如此贤惠，夫复何求？”陈大官人忙道。“再说，娘子有我这么能干的夫君，娇气些又有何妨？”
说到底，还是嫌她娇气嘛。王娘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官人说的也是，秦家这样的家世，女儿想高嫁也不容易，倒也不能娇养。”
“哎，娘子又想错了，秦家家世也不算差。”
王娘子瞪大眼：“他家有什么？秦道长毕竟不是官身，年纪又大，侄儿侄媳虽是厚道人却又太过平庸。”
陈大官人呵呵一笑：“你别只看老的，还要看看小的啊。秦小娘子的两个弟弟，大的是个机灵鬼，也有胆量，比他父亲更适合做生意；小的和三郎走得近，是个勤奋好学的，天分也有，若是将来能考中谋个一官半职，这秦家要功名有功名、要钱财有钱财，前景能不好吗？”
“是了，他家还有个活神仙，虽说金盆洗手，但自家人怎么能不顾？这秦家想不起来也难啊。”王娘子再想想秦家从一穷二白到家境富裕的急速转变，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
陈大官人咳了几声。他从来不相信秦老道是什么活神仙，更不会因此就高看秦家。若不是儿子难得地提出要求，他根本想都不会想到。可说了这么一转，反倒觉得儿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那些所谓高门贵女，儿子这小身板撑得住吗？他想想都觉得寒碜。
陈大官人又咳了几声，轻轻问道：“娘子，你说类似咱们这样的人家要是娶了秦小娘子做新妇……”
王娘子回头嫣然一笑：“官人就不必和奴家绕圈子了，下次嫂嫂再问起，我就跟她说以秦小娘子这样的家世和人品，配二郎也是恰当的。”
“二郎？哪个二郎？”陈大官人惊道。他家只有一个三郎，哪来的二郎？但立刻他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你大兄家的二郎？这关他什么事？”
王娘子的表情比他还要惊奇：“不是大兄让你来劝我去劝大嫂的吗？”
“劝她什么？”陈大官人更为惊讶，原来他俩一直是在鸡同鸭讲。
“劝她允了二郎和秦家小娘子的亲事啊。”王娘子又一次瞪大眼睛，心里觉得有些不妙。若丈夫不是为了这个，那平白无故和她提起秦小娘子又是为了什么？
“什么？”陈大官人猛地坐起来。“那老匹夫居然想跟我抢儿媳！”
“什么？我抢你的儿媳？”王大官人重重地一掌拍在旁边的高几上，震得茶杯整个地跳了起来。“ 不要脸！明明是元娘的嫂嫂说漏了嘴，才让你这个老匹夫起了心思。是我先，你后！还敢说是我抢你？”
“舅兄息怒。”陈大官人淡定的功夫已经练得很有深度了。“只是这事真正是我陈家在先。您想，三郎八岁就识得秦小娘子，青梅竹马共度了八个春秋，不是比舅兄早得多吗？”其实他心里也是怒的，原本还想再细细思量一番，被王家一插足，只逼得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这也算？”王大官人失声叫道。“照你这么说……”他掐指一算。“我家二郎也就比三郎晚几天识得秦小娘子，也是两小无猜共度了八个春秋。”
“晚几天也是晚。舅兄自付守信之人，不会连先来后到的规矩都忘了吧。”
“你——”王大官人蹭地站起来，估摸了一下武力解决问题的可能性，便又坐了下来，换了一副嘴脸：“重光，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就算你有心和我赌气也不能拿三郎的前途开玩笑嘛。三郎可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要高中，而后得贵女下嫁，好端端的找什么秦家小娘子呢？”这还是秦道长算出来的，能瞒得了秦家？
“呵呵，舅兄又说错了。”陈大官人既然打定主意抢亲，又怎么能没有防备呢？“所谓贵女非得是出身高贵吗？这个‘贵’指的是能旺气运，这可比再多的嫁妆都有用。所闻秦小娘子十岁前一直卧病在床，家中才会十分贫苦；待她突然好转后，秦家的家境便蒸蒸日上。这还不叫贵女吗？”
王大官人一皱眉头，斗嘴是斗不过了，那只好耍赖了。“妹丈啊，你就可怜可怜你那苦命的二郎吧。你瞧他文不成、武不就，性情顽劣，又分不到太多的家产，好的求不上，差的又委屈了，好不容易瞧中秦小娘子这么一个不上不下、能干又厚道的。这也没说成，我怎么还有脸去见你的大嫂啊。”
明明你老婆还嫌弃人家出身低呢。陈大官人暗自撇嘴，脸上也是一黯：“舅兄，不是妹丈不肯体谅你，实在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那外甥看着不愁娶，可你也知道他其实性情懦弱又不通世故，偏偏没个得力的兄弟。高门大户的怕太过骄纵会欺着他，低门小户的又怕见识短浅成不了助力。这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到秦小娘子这样不上不下又能干厚道的。要不然……唉，我在的时候也就罢了，若我不在了，他母子俩可怎么办啊？”打亲情牌，他还多一张呢。
折扇的扇骨在王大官人的手里被捏得咯咯只叫。好一会儿之后，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知，你见我看中了秦小娘子，便觉得其中必定有利可图，才这般不可理喻。可你错了！像秦小娘子这样琴棋书画狗屁不通还爱抛头露面热衷财帛的，我是万万看不上的。哼，若不是二郎哭着喊着求我答应，又想着我家大郎已成亲生子无需担忧，我才不屑说这门亲。重光，你家这独苗苗可不能乱来啊。”
陈大官人眉头微锁，而后叹了口气：“舅兄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我又何尝看得上那个琴棋书画狗屁不通还爱抛头露面热衷财帛的小娘子？可正因为我只有三郎这一根独苗，才不得不对不起舅兄。我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三郎从此便是茶饭不思、无心学业，我又如何对得起我陈家列祖列宗？”
咔嗒一声，终于有一根扇骨毁灭在王大官人手中。“陈老匹夫！你是不是非要跟我抢亲不可？”
“咦，舅兄这话又不对了。你尚未向秦家提亲，秦家也未作任何表态，就算最后允了我，也谈不上抢嘛。”
王大官人心中一凛。对啊，一女不可二嫁，只要秦家先允了他，就万万不能再改口，哪怕陈三郎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可前提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有一个陈家……唉，原本他信心满满的。
陈大官人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故意笑道：“其实这事不是咱们两家说了算的。所以依愚弟所见，咱们也别在这里互相诋毁了，不如各自去提亲，听任秦家决定。”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王大官人狠狠地瞪了妹丈一眼，但转眼又乐了：“呵呵，妹丈说得是。我想好了，等二郎州试放榜就去提亲，希望他能有个好成绩也算给自己添多些筹码。”哈哈，他家二郎可没说非得有功名才能说亲！他立马就去秦家，让这老匹夫后悔都不来及。
“呵呵，我和舅兄一个打算，那小子可是说了只要我答应便考个解元给我压惊。”陈大官人笑着眯起了眼睛。哼，他才不会傻等着放榜，他家三郎还会考不中吗？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陈大官人也要捧打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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