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姐夫这种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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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香莲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因为蹲得太久已经麻木了。她只是稍微揉了揉，便拖着半僵的腿离开了，丢下身后热闹非凡的太白楼。
那些妆颜精致、神采飞扬的女子显然不是良家子，不是秦香莲理想中的女服务员。但看起来，她们更适合太白楼的需要，也更符合社会的需要。论生意经，王大官人显然比她要强。
连额前的发丝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她从王家一路跑来，就是希望能用事实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王大官人只不过是在和她开玩笑。可事实却是进一步证明，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妙计早已是昨日黄花。
这究竟是宋人的智慧，还是有同路人开了金手指，秦香莲已经无力去思考。她只知道自己失败了，甚至开始怀疑她是否还能有成功的机会。
她没有再回王家，而是垂头丧气地回到朱家巷。而这时，朱家巷里却正因王婆一家的“衣锦还乡”而洋溢着欢快却又古怪的波动，就像是一把石子投到水里必然要引出阵阵涟漪。
“哎哟哟，张家这下可是发达了。王娘子身上那衣料我在王记绸缎铺里见过，扯够一身衣服只怕得几百个铜钱。”
“这算什么？你没瞧见二姐头上的戴的那支金钗？据说是足金的，有二两重呢！”
“呸！有什么好稀罕的？还不都是卖女儿得来的。她家那套宅子还是把大姐卖给人家为仆才有钱赁的。什么金钗、绸衣，只怕也是花钱赁的，就为着红咱们的眼呢。”
“牛婶子这话里好大的酸味啊，呵呵。这些东西就算是赁的也得有钱才行啊。别的不说，那几个小的都养得又白又胖的，和在朱家巷可是不一样，可见是真的发达了。”
“唉，日子好过应该是真的，可总让人觉得……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啊。”
“虽说是难听了些，可总比一家人吃不饱穿不暖要强吧？也比活不下去把女儿卖到窑子里要强吧？”
“你们啊，真是少见多怪，外头早就不把这当回事了。我听说有的地方更喜欢生闺女，就为着大了就能赚钱养家。所以啊，还要特意娇养，教她弹琴唱曲，粗活那是绝对不能沾的。”
“天哪，这不是造孽吗？”
“这怎么能叫造孽呢？挣了钱养活家人不说，运气好的还能给有钱人家做外室，或者攒够身家招个上门女婿。牛婶啊，你家小子在人家店里当学徒，每个月能拿几文钱回家呢？以后给他找媳妇又得花多少钱呢？”
围在一起八卦的三姑六婆发出一阵善意的嘲笑。谁不知道牛婶家足足有四个儿子，讨儿媳的开销可是好大的一笔。
牛婶挂不住面子，啐道：“是，老娘命不好，生不出闺女帮衬。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命好的谁又舍得带着亲闺女去干那种勾当！”
众人讪讪地笑着，没有人接口说话。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哎哟，这不是秦家大姐吗？”那个因为被牛婶抢白正悻悻撇嘴的妇人突然捂着后腰叫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秦香莲磕头似地不住点头道歉。这姓张的娘子可是朱家巷里有名的长舌妇，想活得安宁就千万不要招惹。
“不就是撞了一下嘛，瞧你，把这孩子吓的。”牛婶就住在秦家对面，和秦家关系一向较好。
“这哪是我吓的？这孩子的脸色本来就这样。”张娘子不乐意了，谁不知道秦家大姐以前是个病殃子？
“不是张娘子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没好好看路……”虽然心情不好，秦香莲还是很小心地化干戈为玉帛。
张娘子脸色转好，笑道：“我说大姐啊，你想什么呢，走路都会走神？呵呵，是不是看到张二姐穿金戴银的模样心里不舒服了？”
秦香莲茫然地看着她，心道：“张二姐不是早就搬走了吗？穿金戴银又是怎么回事？”她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压根没有留意今日的朱家巷发生了什么。
“哎哟，还别说，秦大姐这些日子可算长起肉来了，这小脸瞧着也有几分姿色了。”张娘子掐住秦香莲的下巴，咋呼道。
秦香莲不喜欢被人这样掐着下巴，更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又不是卖牲口！
“论相貌，冯娘子可比张二姐长得还好，我看秦大姐将来也是个小美人。”另一个好事者跟着笑道。
嗯，这话还中听。秦香莲带着几分得意干笑着企图扭动自己的脸。
张娘子眼波一转，松开手，脸上的笑容暧昧不明：“看来冯娘子也是个好命的。”
她这一说，好几个人都跟着吃吃笑了起来。秦香莲刚刚挣脱张娘子的魔爪，正揉着被掐疼了的腮帮子，眼神茫然。她没听出张娘子的话有什么不妥，但从那些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声和表情里看出了不妥。
“张娘子你少说两句吧，秦家两口子可不是这样的人。大姐别听她们的，你娘才不会干那种缺德事。”还是牛婶仗义执言，但这更让秦香莲觉得忐忑：这些八婆到底在说什么呢？
“哟，敢情这里就牛婶你一个人是好人啊。怕是想着张家的闺女没指望了，就看中秦家大姐了吧。”
“胡说！我啥时指望过他家闺女？”牛婶怒道，但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这可是王娘子亲口跟我说的，说你想把她家二姐说给你家大郎，可人家二姐明摆着是富贵命，哪能嫁到你家受苦呢？”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她家哪来的富贵命？我们老冯家再不济也是身家清白的，说谁也不会说她们家！”
……
“各位大妈大婶慢慢聊啊，再不回家我娘要骂我了。”秦香莲骨子里也是好八卦的，可眼见这八卦和自己沾上了边，又大有向暴力事件发展的倾向，赶紧随口敷衍两句，然后夺路而逃。
砰的一声关上院门，却还是依稀可以听到几位女高音的较量。秦香莲叹了口气：“这儿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啥时我们秦家也可以搬走呢？张二姐啊张二姐，你到底是哪门子富贵命呢？”
“大姐！”
“大姐！”
秦香莲闻声回头，吓了一跳。秦大毛愤愤不平地拧着眉毛，秦二毛则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扁着嘴。
“怎么了？谁欺负二哥？”
“是张小三和张小四！”
张小三、张小四便是张家四千金中的老三和老四，一个十一岁，一个七岁。她们的二姐当初是朱家巷第一美女，深受一帮穷小子的拥戴，也就连带着让她俩沾了光，面对巷子里的同龄人总是带着些高人一等的傲气。
“她们说什么了？”张家小三、小四和老大、老二不同，像母亲王婆更多一些，都是牙尖嘴利的，但要说动手，谁也不可能是秦大毛的对手。
秦大毛撇了撇嘴：“也怪二哥嘴馋，非跟人家要吃的，可不就被人笑话了？”
“明明是大哥你让我去要的……”
“咳咳，可人家不肯给就该走了呗，你非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吃，没骨气。”
秦二毛眼眶又是一红，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哭什么？”秦香莲知道真相后颇为尴尬，既不能怪弟弟们嘴馋，也不好怪张家姐妹小气，谁让大家都是穷人呢？
“可大哥说的对，人穷不能穷志气，再饿也不能跟别人要东西吃。嗯，等以后大姐给你们买，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好不好？”话一说完她心里就是一沉，这个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秦二毛可不知道大姐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闻言心喜：“大姐你也要给我们找很多的姐夫吗？”
“什么姐夫？”秦香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张小三和张小四说她们二姐给她们找了好多的姐夫，个个都给她们买好吃的。”秦大毛说着舔了舔嘴皮，似在回味着什么。
“她、她们不是只有……一个……二姐吗？”秦香莲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她们有二姐，我们也有大姐啊。所以我说我们不稀罕，以后我们也会有好多的姐夫给我们买好吃的，可她们却说……”
“她们又说什么了？”秦香莲沉下脸，原来这事还没完。
“她们说……大姐你长得没她们二姐好看……不会有姐夫要你……”
哗啦一声，秦香莲猛地拉开院门，冲着远处的张娘子大声骂道：“你才有几分姿色！你全家都有几分姿色！”她可算是明白张家是靠什么致富了。
骂完之后，秦香莲迅速地、重重地把院门关上，发出的声响把两个弟弟吓得全身猛地一颤。
她回过头，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不用羡慕张家，咱们秦家也会好起来的，而且一定会比她们更好！”这一刻，她重新点燃——或者说被迫重新点燃带领全家快步奔小康的信念之火。哼，若真是落得只有张二姐那一条路可行的结局，还不如一头撞死重新排队投胎去。
秦大毛却是有些担忧：大姐确实没有张二姐好看，真能给他们找来好多有钱的姐夫吗？秦二毛心性简单，听了大姐的保证便放下心来，拉着大姐的袖子天真地笑道：“大姐最厉害了，肯定能比张家二姐找到更多的姐夫。”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姐夫越多，大姐越强！
秦香莲嘴角抽搐了很久才说出话来：“……姐夫这种东西……重在质量而不是数量……”
秦二毛眨眨眼：“大姐，质量又是什么东西？”
“质量这种东西……咳咳……质量就是好坏的意思……就是说，姐夫的关键不在于多少而在于好坏，也就是说，咱们只找一个姐夫，但这一个姐夫就能敌得过张小三她们千万个姐夫！”对于这一点，秦香莲绝对有信心。恩客再强也不是正牌老公啊！
“有这么厉害的姐夫吗？”秦二毛又问道。
“当然有！”秦香莲昂起头，心里却是在嘀咕：“这一世应该不会成圣斗士了吧？”而后，她的脑海里闪过陈世美那张小白脸。呃，做圣斗士和做下堂妻哪个更可悲呢？
秦大毛也在嘀咕：“以一敌千万的姐夫？这么强大，那大姐岂不是得比千万个张二姐还好看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姐夫这种东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