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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七十八章 ...

  •   第七十八章智取芒砀

      天刚有些微亮的寅时时分,梁山军与芒砀军已经齐聚在传说中的那棵古树之下。

      樊瑞道:“这棵树每隔一日便会落叶两次,晨昏各一次,每次恰是一百片树叶,早晨的落叶时辰便在卯时,傍晚在酉时。此局比试以射中落叶数目多者为胜,使用什么武器不做限制。我方由项充兄弟出战本局,不知柳军师如何安排?”

      柳画桥道:“我方就由张清张将军与贵山比试。”

      樊瑞对项充的飞刀极有信心,因着项充平日里便在这里练习飞刀,对这棵树的落叶情况了如指掌,便故作大度道:“柳军师,既然题目是由我方所出,那么这回便主随客便,由军师选择晨昏吧。”

      柳画桥毫不犹豫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先请山主一方。”便是选了黄昏的那次落叶。

      樊瑞点点头,对项充道:“兄弟,你可准备好了?”

      项充十分自信地点点头,招了招手,只见两个小喽啰抬了个硕大的包袱出来,放在地上摊开包袱,竟是一大包的红缨飞刀。项充道:“这一包飞刀一共是一百支,我用一百支飞刀去破这一百片落叶。”

      众人等了不多时,眼看日头东升,项充用脚尖从地上灵巧地勾起几把飞刀,用手抓住,左右手交替互抛,许多把飞刀在空中飞舞,在场的人只见银光闪闪眼花缭乱,有人禁不住喝起彩来。

      “看来这‘八臂哪吒’的绰号亦不是白得的,果真是有两下本事的。”柳画桥道。

      释云道:“若是他真的将一百片落叶都破了开去,那么张将军即使也是一百片的话,那不是又平局了?”

      “呵,街头卖艺的把式罢了。”董平道,“如何能与少卿的飞石相比。”

      张清对众人的议论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仰头望着那棵树,好像在仔细地思考着什么问题。

      忽然间,一阵风吹来。

      张清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项充的飞刀也出手了。

      那棵树如同忽然有了生命一般,轻轻抖动着自己末梢那些柔软的枝条,犹如迎风起舞的姿态,一片片的树叶好像是春日里的蝴蝶,蹁跹着,旋转着,用最后一丝灵动的力量舞出生命的华章。

      项充仿佛真的化身做了三头六臂的哪吒,地上的飞刀被他用脚尖、脚背、脚跟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传递到他的手中,再由他的手中从各个角度和方向飞向那些半空里翩翩起舞的落叶。

      在场的人们见识到了落叶如流水,飞刀似银龙的神奇场面。半刻过后,那棵树不再有落叶飘下,地上的包袱里,也空空如也了。

      芒砀山的人马中有人喊道:“项头领太厉害了!”然后是大家齐声叫着项充的名字。

      柳画桥秀眉一蹙,向樊瑞道:“山主,请清点落叶数目吧。”

      梁山军与芒砀军各出了两人,上去清点被飞刀破开的落叶数目。其实很好清点,因为每一把飞刀都恰恰扎住了一片叶子,一百把飞刀,一百片叶子。

      当清点数目的人报出数字,芒砀军欢呼声连天。一共就一百片叶子,全部命中。即使张清不失手,也只是平局了。

      况且,谁能保证他不失手?

      柳画桥低声问张清道:“张将军,可有想法?如何赢他?”

      张清道:“他们只说是破叶多者为胜,我心中已有计较。只是我需要借用那项充的一百支飞刀。”说着他大声向樊瑞道:“樊山主,可否借用项头领的那一百支飞刀一用?同用飞刀,你我比试也公平好看、易做定夺些。”

      樊瑞见张清如此要求,谅他也无法超越项充满百之数,况且他听说张清所长乃是飞石,并非飞刀,如今他竟要借用项充的飞刀比试,不是自掘坟墓之举?所以爽快答应,叫手下人拾了飞刀装回包袱里给柳画桥这边送来。

      柳画桥虽有疑惑,但见张清胸有成竹的样子,所谓用人不疑,便没有多说什么。

      黄昏时分,柳画桥与樊瑞按约定两队人马再次聚集在这棵神奇的树下,张清将那一包飞刀摊在树下地上,自己站在一旁,并没有像项充那样卖弄技艺,只是静静闭目凝神。

      芒砀山军中有人发出嘘声,闲话说是不是张清自知比不过项充便放弃了。人群正骚动着,又是那一股诡异的风吹了过来,张清素色的衣袍在风中被掠起,恰如玉树临风。在同一时刻,张清将一整包裹的飞刀同时抛向了上空的树冠,人也瞬间动如脱兔。

      翠绿的落叶,银色的飞刀,艳红的尾缨,还有翩若惊鸿的身影。

      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除了刀、叶和人舞动的声音,两边的人都鸦雀无声。他们害怕一个粗了些的呼吸,或是一个大了些的动作,会惊扰到这面前的一片胜景。

      当张清再次静止于树下的时候,人群沉默了半晌,忽然爆发出如同潮水般的惊叹的声音。

      不是每个人,这一生,都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象的:地上,一片落叶也没有。所有的落叶都被张清用红缨飞刀钉回了树枝上的另一片叶子上,仿佛它们从未落下过一般。

      樊瑞、李衮、项充三人目瞪口呆。

      柳画桥心中不断赞叹张清的暗器功夫,嘴上却不失时机地道:“樊山主,你说这一局的规矩是破叶多者为胜,但未说是满百封顶,现如今我们张将军也露了绝活,按照数目来说他可是破开了两百片叶子。”

      “樊山主,愿赌服输,可是你自己说的。”董平眯着眼睛,添油加醋道。

      樊瑞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道:“正是,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芒砀山一平一负。接下来的排兵布阵之局对他们来说便是十分重要了,若是输了那便是全盘皆输。樊瑞望了望对面阵中那个道长模样的人,向柳画桥道:“那么柳军师,前两局比试完毕,咱们就进入第三局吧。不知柳军师需要几日准备?”

      之前柳画桥已向公孙先生请教,公孙胜说只需一千人,训练两到三日便可,柳画桥又另有想法,想了想,道:“我们需要三日。从明日开始,三日之后,我与山主山前摆阵,可好?”

      樊瑞点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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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画桥退回十里扎营,派了一队斥候小心查看着四周,防止芒砀山的人前来探看,然后将自己带来的三千人马让公孙胜挑了一千人出去训练摆阵。又问公孙胜道:“公孙先生,剩下的两千人,您至少需要多少人去闯这军阵?”

      公孙胜知道柳画桥另有想法,便问道:“芒砀山上总共有多少人马?”

      “大约是三千人。”柳画桥道,“与我军一般。”

      “军师先跟我说说你的安排。”公孙胜道。

      柳画桥点点头,道:“我把他们一起叫来说吧。”

      手下去将董平、张清、张顺、扈三娘和释云都请来了大帐。柳画桥在桌上铺开一张她近几日根据探子报来的消息和张顺在山上探的的消息画出来的芒砀山地图,道:“芒砀山上约有三千人马,这消息顺哥哥和花将军都已经证实了。最后一局比试是排兵布阵,因着前两局他们一平一负,所以最后一局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我认为,在这一局,只要我们能够拖得住,樊瑞定会不断加派兵力入阵,直至动用合山兵力来确保这一局的胜利。”

      众人纷纷点头。只听柳画桥指着地图上的山头,继续道:“那么此时,芒砀山中空虚。芒砀山山势复杂,易守难攻,樊瑞也正是仗着这个在此盘踞多年。来此地之前,我与被公明哥哥派来此地探查的花荣将军详谈过一次,花将军说他们发现后山有一条十分隐秘的小路可以直通芒砀大营,但是却只得单人上下,军队无法通过。并且平日里把守严密。前几日的比试之时,我便派了人前去查看,找到了这条小路。”柳画桥的手指划过她细细画在图中芒砀山后山的一小小路的位置上,“发现,这条路若是稍加开整,军队是可以上山的。”

      “你要趁着双方排兵布阵的时候潜上芒砀山占他大营?”张顺明白了柳画桥的意思,道。

      “正是。”柳画桥道,“这样,若调虎离山成功,不论我们布阵是否赢了,芒砀山都输定了。”

      “这样是不是太不正大光明了?”释云不以为然道。

      “仙姑此言差矣,”董平道,“自古兵不厌诈,成者王侯败者寇,只要结局为胜,何必在意过程。若我们赢了,是不是正大光明便也是我们说的算。”

      柳画桥看了董平一眼。他说出了她心里的话。那夜他在她耳边的暧昧低语仿佛又一次浮现在她耳畔,她明明就是与他一样的人吗……

      不,她怎么会与他一样?!他再厉害、再合她的心意又怎么样?他欺负了小络!他这个狡猾的、卑鄙的、下流的混蛋!

      柳画桥摇了摇头,驱走脑中纷乱的想法,对公孙胜道:“先生,您还能剩给我多少人?”

      公孙胜沉吟了半刻,道:“五百人,勉强或可拖住他倾山兵马之阵。”

      柳画桥已经把话说在前头,阵能胜了最好,若胜不了,也得拖住他合山兵马在山下布阵,这样剩下的人才能给芒砀山来个出其不意。此刻柳画桥见公孙胜面色严肃,还说了“勉强”二字,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大的限度了,并且这一仗将会相当艰难。

      柳画桥拿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道:“那么我们有一千四百人可以奇袭芒砀山,张将军,这一千四百人便由你带领,顺哥哥伤势未愈,但因在山上待过,对地形有了解,所以顺哥哥你也协助张将军由后山开路上山。两位事不宜迟,辛苦些,安排妥当之后,就明日天黑便悄悄启程。到时候我山下的人马会尽力拖住芒砀山全山的兵力,成败就在张将军此一举。”

      张清和张顺接令。

      柳画桥将令箭交与张清,道:“张将军,第二局比试我等已见你暗器功夫,惊为天人;此番人马不足之战,还望将军勉力。”

      “军师不需过虑,清必不辱命。”张清沉声道。

      “三娘姐姐,你与我在摆阵当日压住阵脚列队守营,这三日我会命人扎制草人,到了那日务必要
      用一百人造出那走掉的一千四百人仍在营中之象。”柳画桥接着道。

      扈三娘接令。

      释云协助公孙胜布阵破阵自不必说,最后柳画桥看了看董平,道:“董将军,此番最难的任务还是要交给你了。”

      董平微微一笑,瞅着柳画桥道:“悉听军师安排。”

      柳画桥不喜欢他那近乎挑衅的眼神,微微皱眉,盯着他道:“请董将军率五百人破那樊瑞摆下之阵。你这里是否能够引那樊瑞将人马都布入阵中,将直接决定张将军的成败。”

      董平闻言看了一眼张清,笑对柳画桥道:“军师放心。” @
      众人的任务都安排完毕,各自散去准备。柳画桥仍低头看着地图。

      “军师是对我没有把握么?”

      柳画桥抬头,见董平还在帐中未走,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她。

      柳画桥并不隐瞒,点头道:“是。”她打量着他,“我虽把最重要的一环交与你去做,但我不相信你。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是不相信你的尽力程度。”

      “所以你知少卿与我交好,便拿少卿来挟制我?”董平走近她,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军师不必这样做。男儿在世,则当立不世之功业,我已应了宋公明,自然会尽心尽力。你杀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我确实气恼,但我理解你的作法,欣赏你的手段。也许我会在某日下手报复你,但我不会公私不分,场合不分。”董平伸出一根手指微抬起柳画桥的下颌,眼里的光芒转为笑意,“这样缜密的心思,这样毒辣的手段,这样宏大的野心,却投做了女儿身。啧啧,当真可惜。”

      柳画桥抬手将他的手拨到一边,道:“董将军既然如此想法,那么今后就当我柳画桥是个男人好了。不用使出你勾引女人的那一套对我,也好少些辛苦演戏。”

      “呵,小桥你当真是体谅我啊。”董平悠然转身向帐门走去,声音变得轻柔甜蜜,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拿什么报答你的好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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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公孙胜便开始训练那一千人摆阵。张清和张顺也带着人紧锣密鼓地准备上山开路的工具装备。剩下的人搭建公孙胜摆阵时指挥用的法台以及制造虚张声势的草人。

      白日里人员还算充足,活计做了不少,将公孙胜的法台搭建停当。日暮时分张清与张顺带走了一千四百人,人含草、马衔枚,悄无声息地向芒砀山去了。

      要说柳画桥没有担忧和忐忑,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之前她也参与了江州与祝家庄之战,但自己带兵用计却是头一回。让她心中稍安的是公孙胜、张清等人都很配合,并无异议,到目前为止的形势,也都如同意料中发展。柳画桥远望着芒砀山的方向,心中感慨:当时那个每日里加班开会忙碌不堪的小白领,那里会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在冷兵器时代一展才华呢?

      柳画桥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看时却是扈三娘匆匆而来,她眉目间微有忧色道:“小桥,我方才在营地四周转了一圈,又叫人模拟假作阵前,虽然草人是个顶事儿的办法,但我觉得只有一百人装作一千五百人实在是有些困难。要是再能有一百人就好了。”扈三娘道,“以我军阵营的大小,一百人与草人间杂列于阵前,离他远些,教他看不真切;另外一百人隐于营帐之中,时而进出,显出帐中有人。若人数减半,对方认真看起来,便有些虚假了。”

      柳画桥点头道:“是,我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其他几处,人不能再少了。”

      “我这里再分一百人留给你们。”

      扈三娘听见这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向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别过脸去。

      “你不要逞能。”柳画桥严厉道,“你那里不能有失。”

      “军师怎知我少了一百人便会有失了?”董平从容踱步过来,略微有些孩子气的好看的脸上挂着笑容,“说我逞能,军师又何尝不是逞能?你们两个根本没有临阵经验的女人,带着一百个人便能压住阵脚?”

      被董平这样一问,柳画桥无话可说。

      “明日我点一百人去你们那里报到吧。”董平敛了笑容,目光扫过柳画桥身边的扈三娘,扈三娘听了董平的话,忍不住偷眼看他,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他黑亮的眼睛比夜幕中的星星还要漂亮,她想要收回目光却忍不住被那双眸吸引住,等她回过神来,董平已经走远了。

      扈三娘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柳画桥知道她为何叹气,但该说的话早已说完,天下间痴男怨女的心结最后只得他们自己解决,所以便也默不作声。只是柳画桥心里对董平的敌意又生生减了一分,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别人主宰了她的情绪,她讨厌不能掌控的状态。

      @

      三日之后,芒砀山下双方高搭法台布阵。公孙胜带着释云,樊瑞带着李衮,各抱令旗符剑登台。

      柳画桥早趁着天未亮之时远远布好营阵,与扈三娘守住阵脚,使人假扮了张清与张顺骑马一同立在营阵之中。布阵的那一千人马按着公孙胜之前的吩咐列队,只等公孙胜令旗指挥。

      樊瑞那边亦是阵已成型,只见阵中人头攒动。柳画桥有些忧心地看了看立马在那阵旁的董平,他今日依旧只着了轻甲,□□追云骢轻轻打着响鼻,有些躁动不安的迹象。

      法台上公孙胜向着樊瑞的阵中看了一会儿,对一同上台的释云说了些什么,释云便下了台来。那边也是一样,樊瑞观察了公孙胜的阵法,嘱咐了李衮,李衮便下台向准备闯阵的项充去了。

      董平跳下马,迎向释云,二人说了一阵。由于离得较远,柳画桥这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隐约看见二人的表情。释云脸上有些忧心忡忡的神色,一双秀眉皱着,向董平比划着手势,似乎是在说明阵的布局,之后又指了指董平身后列队待发的四百精兵,说了些什么。董平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对释云说了句什么,接着回身唤来一个属下,吩咐了几句。那个属下很快跑开了。
      “释云姐姐那样子,不会是公孙先生也对樊瑞的阵没把握吧?”扈三娘担心道。

      “你看。”柳画桥朝董平那里扬了一下下巴。

      扈三娘望过去,只见方才跑开的那个属下抱来了董平的甲胄。董平脱下身上的轻甲,换上了全副重甲,略略活动了一下,跃上马背,独自一人向芒砀山摆下的千人大阵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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