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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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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芒砀之约
张顺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隐隐起了恻隐。却听见不远处有人游水之声,有人一边呼喊着:“巧奴!巧奴!”一边向这船的方向游来。却是安道全听见水上的动静,不放心李巧奴,奋力游来。
成贵向李巧奴狞笑道:“无耻小人?与你这个娼妇彼此彼此吧!如今爷爷就成全你,让你跟你爹团聚去吧!”说着一刀捅进李巧奴的胸前。李巧奴栽倒在船舷边。
张顺早已揉身上了船,从成贵身后一刀劈下。成贵毕竟武艺要高出那张旺孙五许多,听见脑后风声急忙闪身避让,举刀招架,与张顺一来一往在甲板上斗了起来。
安道全此时游到船边,费力地水淋淋爬上船来,口中还唤着:“巧奴,巧奴!”
成贵自知受了伤不敌张顺,趁着安道全上船张顺分神的功夫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去了。张顺本想去追,回头看看安道全抱着李巧奴三魂去了七魄的样子,只得回身来去看安道全。
只见李巧奴胸前被血染得赤红,被安道全抱在怀里,挣扎着道:“道全,我知你是真心待我……可我爹在方腊手里……我……我不得不……如今,爹为我而自尽……我亦无颜苟活……”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安道全哭道,神医如他,看这情形,便知道李巧奴是没救了。
李巧奴将手中匕首交给安道全道:“这是我爹……最喜欢的匕首……你……留着做个……”话未说完便口喷鲜血气绝身亡。
安道全放声大哭。
张顺也不劝说,撑起船蒿子,向岸边驶去。
安道全哭了良久,才望向一直等着他的张顺道:“我跟你去投那水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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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天色刚蒙蒙亮,张顺十分歉意的叫醒柳画桥说情况紧急,必须立即启程。柳画桥早猜出了七八分事情的原委,并不多问。张顺与安道全换了衣服,从院里牵了马由后门出去。柳画桥不擅骑马,伤又未全好,便仍与张顺共乘一骑。安道全最后回头望了望他的梦觉医馆,叹了口气道:“繁华易碎,浮生若梦。罢、罢、罢!”
三人两骑来到扬子江边,却不见一条渡江的船。张顺想起活闪婆王定六父子,依着记忆寻去,果然找见王家的小酒馆。上去拍门,王家父子见是张顺,道:“我父子等你很久了!”
张顺将情况大概一讲,王定六道:“张顺哥哥,我父子早已备下渡江船只,只等你来便舍去这家业与你一同上那水泊梁山!”
张顺大喜,跟着王家父子牵马登船,渡过江去。一行五人,晓行夜宿,一路北上。不日便到了徐州地界,但却望见一座大山巍峨耸立,气势延绵。柳画桥边看边叹道:“好山!”
张顺见她心情不错,道:“小桥可知这是什么山?”
柳画桥摇摇头道:“不知。”
安道全插嘴道:“哎呀呀,这便是汉高祖斩蛇之地呀!”
“芒砀山?”柳画桥一下反应过来。原来刘邦当年便是在此地起事。果真山川灵秀,是个好风水的地方。
几个人一边观景一边前行,安道全絮絮叨叨地给大家讲一些坊间的有关刘邦的八卦传闻,柳画桥众人听得颇有兴致。正在此时却听树林中一声炮响,冲出一队人马拦在众人面前,为首三个人长相各异,头一个披着头发,留着三缕长髯,身着道袍,面目有些凶狠;再看他身后二人,右边一人白净面皮,但身上武器却颇为骇人:二十四把红绫飞刀,如同扇面一般背在他身后,左手火尖枪,右手一面画着兽头的硕大盾牌;左边一人是个黑脸的,武器也十分惹眼,背着七支六七尺长的落叶标枪,却是左手一面盾牌,右手一柄长剑。
柳画桥见了这三人,心中有数,想来这便是盘踞芒砀山的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项充与飞天大圣李衮了。
只听那樊瑞大声道:“对面来的可是梁山之人?”
张顺低声在柳画桥耳边道:“小桥莫惊。”然后将马向前提了几步,朗声道:“在下正是梁山泊上浪里白条张顺,路经此地借道而过。但不知对面的好汉当我道路何事?”
樊瑞听了哈哈大笑道:“我乃芒砀山主混世魔王樊瑞,这二位是我兄弟八臂哪吒项充与飞天大圣李衮。看你们这一群老弱病残,估计也就你一个能过上几招的,既然是梁山之人,还请山上走一遭,有事相商。”
明显的威胁,却看得透彻。张顺柳画桥一行人面对这一山的土匪确实无法抵挡。张顺执缰之手蓦然握紧了,道:“不知几位山主有何指教,在此叙说可好?我等身负要事,着急赶路。”
樊瑞道:“此处非是讲话之所在,还请上山细说。”
柳画桥感觉身后张顺的身体绷紧了,一触即发。心想面前这三人亦是一百单八将之人,虽情节已然改写,但既然有命数之说,还是可以一赌;可是若是硬拼,自己一方铁定没有胜算。便伸手抚上张顺握紧的拳,悄声对张顺道:“张顺哥,事已至此,只能看看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样了。”
张顺手被柳画桥握住,心中一颤,听她这样说,知道也只得如此,便道:“请山樊主头前带路。”
王老丈与王定六见了面前阵势,不知下面要发生什么,不禁有些腿软,安道全道:“哎呀呀,你们两个莫要紧张,没听见他说的是要找梁山之人的晦气么?咱们几个并未上山,还不算梁山的人,到时候一推六二五,就说是被张顺那厮逼的。不怕不怕。”说罢拉了缰绳便跟着张顺向山上去了。王定六父子闻言也只得跟上。
来到混世魔王的山寨,柳画桥方知水浒传中说樊瑞叫嚣着说要吞并梁山也不是白日发梦的。
汉高祖斩蛇之地,却有他的高妙之处,此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程度不亚于梁山泊,山上兵丁装备整齐,并不似一般坐地为寇的那般乌合之众,旗帜鲜明,盔明甲亮,人数众多。但不知养起这合山之人的经费从何而来?
柳画桥被张顺扶下马,有小喽啰将他们的马都牵走了。五个人跟着樊瑞等人进了一间大厅。大厅正中三把硕大的交椅,正中一把上铺着虎皮。樊瑞请柳画桥众人下面坐了,自己三人坐上当中那三把交椅,又叫人上了茶水。
张顺坐定道:“山主有何事指教,请说。”
樊瑞道:“张兄弟,你看我山上兵丁粮草,比你梁山如何?”
张顺见问,微微一笑,道:“芒砀山上确是纪律森严,粮草齐备,是个好所在。不过要比我梁山嘛……”张顺故意顿了顿,“我梁山上文有萧何之才,武有霸王之力,谋有平良之计,更兼良将精兵车拉船载,数不胜数。要说这天下的山头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柳画桥暗笑,张顺见樊瑞占的是汉高祖斩蛇之芒砀山,吹嘘梁山时便用了楚汉争霸时的风云人物堵他。
樊瑞本想在他们五人面前显显山上的威风,却不料被张顺贬了下去,心中不忿,见旁边那个姑娘面有笑意,更加恼怒,想要吓她一吓,让张顺等人失了面子,道:“这位姑娘,你说说看呢。”说着给旁边的项充李衮使了眼色,那二人皆是故意亮了亮各自面目狰狞的兵器。
柳画桥瞥了那二人一眼,心想这样斗嘴没有意思,不如挑明了,便笑道:“山主大人一口一个梁山如何,若真想比出高下来,奴家倒有个建议。”
樊瑞听她这么一说,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这姑娘是个家眷之流,是这一行人里容易下手的软柿子,没想到她一开口便直奔主题,话里话外颇有鄙视芒砀山之意。正要发怒,却听柳画桥继续道:“奴家知道山主占据此处便是自比汉高祖那般能成大事者,必然颇是有一番心胸与手段的。我梁山之上也不乏贤能之士,若两山相拼,将士之间必有伤亡损失。由山主出题两山进行比试,三局两胜,胜者统一两山,如何?不过还请山主放我们这一行‘老弱病残’回去报信。”
樊瑞更加吃惊不小了,嘴张的几乎要掉下来。这女子不仅指出他想吞并梁山的想法,还提出了比试由他们来定题目。他定了定神道:“你又是山上何人?何以能够相信你的话?我又怎知你们说的不是暂时脱身之计?”
“这位姑娘是我们梁山的军师。”张顺道,“说话自然算数。”
樊瑞虽然疑惑,但这个提议却是对他有着很大的吸引力:由他们出题,又不用打仗,这等便宜怎可放过?便道:“既如此,请写书为凭,且请这位姑娘留下做个见证吧。其他人我可恭送下山。”
“她不可留下。”张顺马上道,“军师有伤在身,你山上无法照料,我留下吧。”
樊瑞暗自思忖道:他说这姑娘是军师,谁知是真是假?若不是,留下了却也当真无用;倒是这浪里白条张顺却是有名号的,留他下来梁山的人义字当先不会不管兄弟,定来赴约。于是点头道:“也好。这段时间就请张兄弟莫要下山去了。”
王定六见樊瑞要留张顺当人质,就要站起身翻脸,被安道全一把按住。柳画桥却沉着脸站起来道:“张顺哥哥留在你们这里,还请好生款待。虽有今日之约,但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梁山也会为了兄弟不惜一切。”
樊瑞见柳画桥面沉似水,眼中似乎有种不容置疑的威慑,让他心底一阵寒意,不自觉道:“那是自然。”
张顺向柳画桥道:“不必担心我,速回梁山,路上小心。”又转向樊瑞道,“山主知他们皆是老弱病残,既然将我留下了,无人照顾他们,还请山主借一辆马车,护送他们出徐州地界。”
“这个好说。”樊瑞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让八臂哪吒项充将柳画桥众人送下山去,护送他们出徐州。目送他们下山走得远了,樊瑞厉声道:“张顺兄弟,得罪了!”
几个小喽啰上来将张顺衣服剥了,用麻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接着樊瑞叫人拿来一根手指粗细的铁链,两端带着锋利的钩子,来到张顺跟前道:“听闻张兄弟武艺高强,绳捆索绑不一定能够制住,还请兄弟忍耐些,待梁山归顺我芒砀,兄弟成了自家人,自然不必如此受苦了。”说话间竟将那两个钩子生生穿进张顺的两边琵琶骨。
张顺面色惨白,却咬碎一口银牙也未哼出一声痛来。他知道这穿琵琶骨乃是官府对付江洋大盗的手法,可以使其有力使不上,一身武功无法施展。
樊瑞见张顺如此,心下也有几分佩服,赞道:“张兄弟倒也是条硬汉。”
张顺深吸了几口气,微微压下了痛楚感,道:“张顺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山主。”
“但说无妨。”
“山主是如何知道我等乃梁山之人,今日要路过此地的?”
“我有摩尼教的友人,素知我之愿望,特来通报我你等经过此地之事。”樊瑞道。
果真是方腊。张顺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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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画桥与安道全、王老丈坐在马车之中,王定六骑马,被八臂哪吒项充护送着向北走去。行了一阵,柳画桥从车里探出头来,向项充娇声叫道:“飞刀哥哥,这马车可颠死奴家了,休息一会儿吧。”
项充回头见柳画桥眼泪汪汪,楚楚可怜探着脑袋看着自己,想起刚才张顺说她受伤了,心有些不忍,又想反正不远便可出了徐州,自己不用再管他们,心情舒畅,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停了下来,让大家休息一会儿。
柳画桥安道全他们就下了车,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安道全还揉着屁股直叫马车太颠。项充心中暗暗鄙视,梁山怎的都是这些个乌合之众。正想着,柳画桥婷婷袅袅捧着水壶过来,道:“这位飞刀哥哥,你可是姓项?”
“是。”项充不太善于与女人答话,生硬回答道。
柳画桥道:“看哥哥英武非常,气势不凡,莫不是项羽的后人?哥哥的心肠却也是极好,顾念我等老弱病残不曾催促赶路,奴家真心敬仰哥哥这样的英雄,以水代酒,请哥哥喝了这一杯罢。”
项充哪里被女人这样夸过,心中颇美,又有点慌乱,不疑有他,匆匆接了水壶,喝了一口。柳画桥见他喝了,便施了一礼,兀自去了。项充坐了一会儿,只觉得上下眼皮打架,强打精神,却毫无作用,终于沉沉睡去。
“哎呀呀,怎么样,我说这个药很快的吧。”安道全上来,翻翻项充的眼皮,“捆上吧捆上吧。”
王定六拿来绳索,将他捆成一个粽子一般。
“哎呀呀,捆的真难看。”安道全摇摇头道,“来,咱们把他抬进车里去。”
原来柳画桥与安道全在车中早商量好迷翻项充带回梁山之事,他们手头也有一个人质,张顺便多一分安全。
王定六将所有的马都套在马车上,自己驾着车,柳画桥,安道全,王老丈与被捆的项充四人坐在车厢里,向梁山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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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画桥一行回到梁山之时只见满山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朱贵见是柳画桥安然归来,十分高兴道:“柳姑娘回来的正好,如今祝家庄已破,连环马阵亦破,呼延将军归顺我梁山,天王哥哥与公明哥哥正张罗着为武二爷操办婚事呢!”
“为武二爷操办婚事?武二爷娶谁?”柳画桥急忙问道。
“哦,柳姑娘一直不在山上并不知道,武二爷原来在孟州是娶过亲的,本以为那姑娘死了,没想到却寻上山来。当时公明哥哥便许武二爷要给大肆重新操办婚礼,”朱贵说道,“这不近来的事情都了了,庆功加婚礼便做一处了。”
柳画桥听得大惊失色,武松要娶妻,那小络呢?小络要怎么办?她想马上去找施维络,但看看身后三个人,还是决定先引荐给晁盖宋江再回侧帽居。
柳画桥领着安道全、王定六父子来在聚义厅上,晁盖见了柳画桥安然回来还带了新的兄弟上山不禁大喜过望道:“柳姑娘!柳军师!此次大破祝家庄你是头功一件!敢为山寨牺牲,实在大义!”晁盖这一声“柳军师”算是彻底认同了柳画桥在梁山的地位。柳画桥心中长出一口气。没想到这地位竟是拿命搏来的。众头领听了晁盖的话纷纷应和,皆是对柳画桥刮目相看,眼神中都带着几分钦佩。
柳画桥谦虚道:“天王过赞了。我想换做别的一位兄弟,也会如我一般吧。”
宋江走到她面前,道:“小桥不必过谦,我虽未亲历,但听兄弟们讲那时情形,实在凶险震惊。宋江代晁大哥,代这一山的兄弟谢过了。”说罢深深一礼下去。
柳画桥望着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在自己面前行了大礼,不禁愣了愣神,方才想起自己应该去扶他。
扶起了宋江,柳画桥又急忙将安道全与王定六父子介绍给诸位兄弟,然后将芒砀山与混世魔王樊瑞订约之事叙说一遍。张横十分担心弟弟的安危,柳画桥道:“我们也捉了他一员将领,正在马车里捆着,他顾及兄弟安危,应不敢将顺哥如何。”
项充一路上一直被安道全喂着迷药,此刻还未完全清醒,无法审问,只得教人先押到房中关起来。
柳画桥四处张望却未看见施维络,便说先回去休息一下,径直回了侧帽居。聂胜琼听说柳画桥回来,早在侧帽居门口候着,见了柳画桥欣喜万分。柳画桥问道:“小络呢?”
“我在这里呢。”施维络从聂胜琼身后笑着走上来,“洗澡水,吃的,都给你准备好啦。”
她走到柳画桥身边,抱住她,怕压了她伤口,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搂了搂,道,“小桥,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你……”柳画桥一时千头万绪,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不知先说哪一个好,忽听耳后传来施维络的抽泣之声,自己也忍不住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琼儿见她两个抱在一处哭,也
忍不住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