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二章 ...
-
第五十二章最后一环
晁盖率军下山，浩浩荡荡，到了离祝家庄一里多地之处安营扎寨。整顿完毕，天已是黄昏时分。晁盖与吴用柳画桥等商量如何打法。
吴用道：“听得石秀贤弟曾说，祝家庄里路径甚杂，未可贸然进兵。哥哥可且先使两个人去探听路途曲折；知得顺逆路程，方才好进兵与他对敌。”
石秀闻言道：“小弟愿做探子，进庄寻路去。”
“不可。”柳画桥开口道，“石秀哥哥是祝家庄要通缉捉拿之人，万一被人认出如何是好？”
“还是小桥想的周到。”晁盖道，“众位兄弟，谁愿意担此重任？”
“小弟愿往。”时迁道。
“贫道亦愿往。”公孙先生忽然道。
晁盖见此二人请命，大喜道：“时迁贤弟轻功一流，身手矫健；公孙先生知晓奇门遁甲；尔等二人去探知顺逆路程，甚好！”
公孙胜扮作江湖算卦人，时迁扮作流浪乞丐，二人只待天明，即分头混入城中。
吃了晚饭，柳画桥回到自己帐中，心思不定，心道：水浒传中言宋江一打祝家庄之时，探路的乃是石秀和杨林，杨林被抓，石秀探得白杨树转弯之路。现如今这白杨树转弯之说可还成立？
她摇了摇头。不行，自己已经万万不可拘泥于已知，一切都已改变，她所知道的历史和水浒传小说都只能作为参考。而她现在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想到这里，她微微有些兴奋起来：挑战，不正是她柳画桥的最爱么？
“小姐，可是有什么难事？”一旁琼儿见柳画桥锁眉凝思，问道。
柳画桥看了看她，道：“琼儿，你再帮我一个忙，你悄悄帮我请石秀哥哥过来好吗？”
琼儿四下里看了看，为难道：“小姐你要单独见他吗？这夜里孤男寡女恐不太方便吧？”
柳画桥一笑，道：“我既已混迹于梁山，即是将自己与男人对等视之。名节之事，清者自清，何须在意旁人议论。况我观石秀大哥正直仗义，非是无理小人。”
“可是……”琼儿似乎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柳画桥见她仍犹豫，道：“我有重要的事情，事关祝家庄能否攻下。琼儿不必为我担忧。去吧。”
不多时聂胜琼请来了石秀。
石秀施礼道：“不知姑娘寻我何事？”
柳画桥令琼儿上了茶，道：“石秀哥哥，此次攻打祝家庄事关重大，小女子就直言了。小桥来此地之前也多方打听过祝家庄事宜，听闻似乎石秀哥哥与李家庄的庄主扑天雕李应相识？”
石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我兄长杨雄对李庄主手下的主管鬼脸儿杜兴有再造之恩，因此有幸结识了李庄主。李庄主为人仗义，是个好人。姑娘问起此事却是为何？莫非想要石秀前去游说？”
柳画桥摇头道：“哥哥都说了，李庄主乃是仗义之人，怎会轻易受被我等说服放弃三庄多年之谊？小桥只是想请哥哥做一件事。”
“何事？请讲。”
“小桥想请哥哥瞒了已经投靠梁山之事，前去李家庄求助于李庄主。”柳画桥道，“想办法求李庄主请祝家庄卖个面子给他放了杨雄哥哥。若是能够先行救出杨雄哥哥，那么晁天王攻打起祝家庄来就可以少些牵挂了。”
“姑娘言之有理，石秀愚钝，竟忘了扑天雕李应这条路。”石秀道，“水泊梁山之上，果真藏龙卧虎！之前柳姑娘遣琼儿姑娘给石秀狱中带话之恩，石秀没齿难忘。今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哥哥可是想问小桥为何要替哥哥你说话？”
“正是。”
柳画桥笑道：“起初哥哥上山之时，我见哥哥对兄长之情拳拳，便知哥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理当敬慕。哥哥能够独身一人闯入梁山大寨，可见哥哥胆色一流，武艺上佳，真正是个人才。我宋公明哥哥他日正是需要哥哥这样的人才相助，方能天下叱咤啊。”
石秀注意到她说的是“宋公明哥哥”，而不是“晁盖哥哥”。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便道：“石秀
本是一介草莽，若他日真能跟从哥哥们起事染指天下，那是天予之幸。我明日便去李家庄寻那鬼脸儿杜兴，去求李庄主。”
柳画桥点头，唤聂胜琼道：“琼儿，代我送送石秀哥哥吧。”
琼儿应了，将石秀送出去。
石秀心中疑惑柳画桥的来历，暗暗打量送他出来的聂胜琼，觉得这个姑娘似乎也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侍女那么简单。
聂胜琼感觉到石秀在暗暗打量，便开口道：“石秀哥哥，琼儿原本是个卖唱为生的孤苦女子，后来被我家小姐搭救，小姐善良大义，对琼儿有再造之恩，琼儿愿结草衔环相报。哥哥亦不必猜忌，小姐对哥哥是一片好心，希望哥哥莫要辜负。”
石秀一笑：“这个我自然明白。”忽然脸色一变，喝道：“谁！”
话音还未落，昏暗的月色中一道黑影如闪电扑来，夹起聂胜琼又迅速地掠走。石秀没有多想，纵身跟着那道黑影便追了过去。
黑影似乎很熟悉大寨的地形，循着看守最少的路径很快出了大寨。轻功之上乘让紧随的石秀暗暗惊叹，那黑影即使夹着一个人也依旧不落了速度，石秀拼劲全力才勉强跟上，却也渐渐拉开了距离。眼看黑影带着聂胜琼越来越远。
然后消失在石秀的视线里。
石秀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荒山，野林，冷惨惨的月亮照映着大地，投下扭曲的影子，犹如妖魔鬼怪般骇人。
石秀从来都是热心仗义的人。救时迁时是，救杨雄时是，此刻他也一样。那么一个小姑娘，被莫名奇妙的人在这样诡异的夜晚抓走，会是有多害怕。他继续跟着黑影掠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隐隐看见怪树掩映中似乎有座破庙。石秀热心却不鲁莽，提了十二分小心，向那破庙蹑足潜踪摸了过去。
待靠的近了，便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嘤嘤的哭声。石秀跃入残墙，见破败的佛像供桌前，聂胜琼缩成一团抱膝而泣。
“琼儿姑娘？”石秀轻轻唤她名字，走了过去。
“石秀哥哥！”聂胜琼见是石秀真的追了过来，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哭出来。石秀见她哭得可怜，也便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抱着她安慰道：“琼儿姑娘，没事了，没事了。”
石秀见她衣冠整齐，知道没出什么大事。安慰了几句，便问看清那人面貌没有，究竟是谁。
聂胜琼抽抽噎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本雪白的小脸儿憋得通红，最后只道：“那人蒙着面，把我丢在了这里就自顾自跑了。石秀哥哥，琼儿好害怕。”
石秀保护之心顿起，道：“我来了就不要紧了，我带你回大帐去吧。”
@
再说柳画桥见琼儿送石秀出门去，自己回到帐中，坐在床边眉头微蹙思考自己的计划，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环。这关键的一环究竟应该怎么办呢。忽然间帐门处风声一动，她一惊，抬头只见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这人竟是她认识的。
“崔……崔长风？”柳画桥吃惊地看着这个曾经救过她的男子如今诡异的出现在他们攻打祝家庄的大寨里。
他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柳画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极具威严地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再问了。柳画桥被他的威严所震慑，竟真的再张不了口。
他走到她的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手来，近的快要抚上她的脸，轻声道：“我知你已不是你。”他停了停，“但…就是想来看看你。”
柳画桥听了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惊惧地向后缩了缩。
“不要害怕。”他说，放下手去，终究没有碰到她。然后他转身离去，走到帐门口，他停住脚步，又说道，“你身边的那个丫鬟是我掳走的，她没事，我只是想单独见见你。另外，你要小心。她身负武功。”
他怎么对自己身边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难道他……柳画桥心中忽的一亮，她的最后一环能不能着落在这个人的身上？不管怎样，赌一把。
崔长风就要出门之际，她忽然开口道：“如果，我出了危险，你会来救我是吗？”
他的身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答她。门帘一动，人已不见。
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柳画桥一时心跳得厉害，难道他看穿了她占用了这个兰儿或者是蔡雯的身体？这个时代，又有谁会想到、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可是，崔长风的眼神，仿佛真的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一般。那么他想干什么？她想到花荣和施维络初次见面的样子，又被吓了一个激灵。还好这个崔长风很守规矩，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可是他竟看穿了她，这不比动手动脚更加可怕吗？还有自己的赌博，能够成功吗？
柳画桥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帐门又开，她以为崔长风去而复返，一下坐起来。却见是聂胜琼满面泪痕进了帐中，身后还跟着石秀。忽然想起崔长风走时的话，稳了稳心神，道：“琼儿？怎么了？”
“小姐！”聂胜琼跑过来，抱住她，“刚才我送石秀哥哥出去，被一个黑衣人掳走了丢在一个破庙里，幸亏石秀哥哥救了我。”
“你没被怎么样吧？”柳画桥忙上下打量她。聂胜琼脸刷的一下红了，道：“没有，那贼人丢下我就走了，石秀哥哥去的及时，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柳画桥抱着琼儿，向石秀道，“多谢石秀哥哥了。”
“好说。两位姑娘早些休息吧。我去报与天王哥哥知晓，加派人手过来守寨，两位姑娘不要害怕了。”石秀彬彬有礼道，然后告辞离去。
@
第二日天明，公孙胜扮作江湖算卦人，时迁扮作流浪乞丐往那祝家庄前去。石秀向晁盖道与那扑天雕李应有旧，看看前去相求或有可能救出杨雄，晁盖大喜，命人备了些礼物给石秀带去。
柳画桥目送几人出了大帐，仍在思考自己的最后一环的问题。溜达着回到自己的帐篷，见琼儿兴高采烈的拎着一个布袋往外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还一动一动的。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柳画桥问道。心想琼儿果真是小女孩心性，昨日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今日便可以活蹦乱跳开开心心了。可是，崔长风走之前说要自己小心，琼儿身负武功。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看错了还是……
柳画桥正想着，琼儿已经把布袋拿到她面前打开，道：“小姐，你看，是张顺哥哥捕的鱼，特意送来给小姐熬汤补身子的。咱们在外行军打仗，能有这好东西，多不容易。”
布袋里果然是一尾大鱼，鲜活无比，还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
“张顺哥哥……”柳画桥望着鱼，自语道。
“对呀。”琼儿道，“我觉得，他肯定是认为自己害小姐中了毒所以对小姐心有愧疚吧。”
柳画桥点点头道：“那我也得去谢谢人家。像琼儿说的，行军打仗在外，能有这种美味确实不易。”
琼儿拿着鱼去给柳画桥熬汤，柳画桥问了兵士们张顺住在哪个帐篷，便寻了过去。
崔长风是个最佳人选，但是不牢靠。那么自己不妨把另一个赌注压在张顺身上，来个双保险好
了。可是如果，这两头都押错了呢？
柳画桥摇了摇头。还没实施，怎么能想着失败。为了宋江，为了宋江的梁山，她铤而走险一次又有何妨，她不是一直向往着这种豪杰尽出的乱世么。
尽管这乱世之中的立足，要以刀头舔血、火中取栗为代价。
柳画桥很快见到张横张顺兄弟与李俊李立兄弟正在一处擦拭武器，李俊的那只小狐狸正趴在他们旁边抓着一条鱼大快朵颐。柳画桥便大步过去，向张顺道：“谢谢张顺哥哥的鱼。”
一下子张横、李俊、李立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张顺身上。张顺雪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啜喏着道：“不、不客气。你身上余毒未清，得好好补补身体才是……”
柳画桥望着他一笑，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狐狸抽抽在吃鱼的间隙抬眼看了她一下，嗅了嗅她的手指，轻轻拿脑袋蹭了蹭，算是打了招呼，又低头对付面前的鱼。
“看来柳姑娘跟抽抽也是有缘的。”李俊见此情景道，“还没见过抽抽对我们兄弟四人之外的人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呢。”
“柳姑娘会游泳么？”李立问道。水军兄弟们与柳画桥在江州时交往较多，因此比较熟悉。
“唉，只能自保一会儿，时间长了估计也得淹死吧。”柳画桥笑道。
“让顺子哥哥教你凫水好了。”李立道。
“去，”张顺脸又红了，“柳姑娘是姑娘家家，哪能随便四处去水里游泳，还是跟男人学？”
“哦。”李立挠挠脑袋，道,“那，柳姑娘，你若是掉进水里，还是让顺子哥哥救你吧。”
众人哄堂大笑。
@
柳画桥回到自己的帐中，琼儿已经把鱼汤熬好了，奶白奶白的一碗，香气四溢，让人不禁食指大动。柳画桥招呼了琼儿一起来喝鱼汤。她想了想，忽然对琼儿道：“琼儿，你跟了我这些日子，做我的婢女，不觉得委屈么？”
琼儿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身负武艺，其实并不需要我的救助，不是么？”柳画桥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琼儿慌忙跪下磕头道：“小姐，琼儿确实之前欺骗了小姐，请小姐听琼儿解释。”
“你说。”
“琼儿确实会些武艺。因为琼儿小时候家里穷被卖给过一个戏班子，因为舞台上要比划，所以跟老板学过一些粗浅的武艺。后来琼儿十二岁那年在演出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人说他很喜欢琼儿，要琼儿跟他走。琼儿也很喜欢那个人，于是夜里偷偷从戏班子里逃出来，跟着那人走了。
“那男人说自己是个江湖上的人，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所以又教了琼儿些武艺自保。琼儿因为有戏班子的底子，学的很快。琼儿跟着那男人走南闯北，却不知那男人究竟要去哪里。忽然有一天。”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然后开始哭了起来。
“怎么了？”柳画桥见她梨花带雨，心里软了一软，把她拉起来，“慢慢说。”
“忽然有一天，琼儿一觉醒来，他不见了。”聂胜琼说，豆大的泪珠儿如雨纷纷落下，“琼儿四处寻他，却再也找不到他。为了维持生计，琼儿就卖唱赚钱。那一日到了江州，不幸染了风寒，恰遇到一位亦是卖唱为生的老爹。老爹见琼儿孤女一个，心生怜悯，与琼儿搭伙卖唱，顺便照顾与我。没想到老爹年纪大了，一日忽然撒手人寰，琼儿病未痊愈，又加上伤心，那日在琵琶亭上被李逵哥哥一点，竟晕厥过去。幸得小姐相救。琼儿见小姐心地良善，自己又已心灰意冷，无意江湖，便愿跟在小姐身边侍奉。琼儿怕向小姐说出琼儿原是江湖中人吓着小姐，因此才……请小姐原谅琼儿！”
柳画桥昨日听了崔长风之言，心里想了很久如何对待琼儿，最后她选择了直言相问。乱世之中，能得一人真心相处着实不易，琼儿跟着自己这些日子，看来是真的对自己好，处处为自己着想，柳画桥不想因为猜忌白白失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如今见她说得诚恳，逻辑上也没有冲突，柳画桥选择了相信她。柳画桥抱了抱琼儿，道：“我不怪你。只是以后有什么话一定要跟我说，不要瞒着我。我已经把你当我的亲姐妹看待。”
“谢谢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