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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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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夜探书房
太阳下山之后，燕青他们临时雇来帮忙的小厮们被安排在一个专门的院子里吃住。大家都是家里贫苦、没什么文化，就靠这一把力气做活的穷人，所以围成桌吃大锅饭的时候也很快熟悉了起来。有人道：“小乙兄弟，你生的这般好看，人又机灵，到哪里去找个有钱人家做个专门伺候主子的贴身小厮不好，非要来做临时体力活作甚。”
燕青一笑正要作答，早有人在一旁道：“我说这位兄弟，你哪里知道，就是因为小乙兄弟长的好看才不能去给那些有钱人做贴身小厮呢。如今这些有钱人，肚子里全是坏水，若是见了小乙这等精致人物，还不收了做娈童！”
燕青笑道：“这位大哥不说，小乙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小乙以前一直在家侍奉老母，所以一直找些临时的活计做。如今老母仙逝才孑然一身出得门来，还未想好生路。今日听了这位大哥的话，心中十分慌张啊。”
大家见他说的谦逊，言语和气，不禁又七嘴八舌的教了他些在外做活的经验。聊着聊着忽然有人道：“不知大家可知这蔡府上来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美得只怕月里嫦娥也得逊了她三分。听说这位姑娘寿诞之时将会上台演出，到时候咱们也能借个光一饱眼福了。”
“是吗是吗？”一听到关于美女的话题，男人们总是最感兴趣的。
“可不是，我那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老爷说，这个姑娘……”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最后是要献给皇上的。”
燕青低头，想起那姑娘望着自己说要自己记住她的名字的样子。的确貌美。可是，她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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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众人都已睡下。鼾声此起彼伏。燕青轻轻地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回忆着白天探查的地形，燕青施展开轻功，直奔蔡九的书房方向而去。
蔡九的书房里，竟然还亮着灯光！
燕青静静隐在黑暗里。
书房的四周至少埋伏着五名高手。
燕青并不烦恼，反而有些高兴，潜伏与追踪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而今日，他来对了时机。外面有高手守候，那么里面，必然有大事。
他闭目倾听。书房两侧各有一个。围墙边两个，屋后一个。可谓防备严密。可惜，对于燕小乙来说，还是有漏洞。
燕青气提丹田，形如闪电，快似狸猫，避开五个守卫的位置，从他们看守的死角越至房侧，轻巧地一翻身，足尖勾住屋顶瓦片，悄无声息的向上躬身，整个人便趴在了房顶之上。夜风凉爽，虫鸣依旧。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此刻有五个高手就在近旁，要是揭瓦去看无疑是十分不明智的。燕青将耳朵贴近屋瓦，凝神细听。
屋中二人。对坐饮茶。谈话应是已进行了很久。只听其中一人道：“简直是胡闹！你怎可随他调遣你的人马？！”
另一人似是不慌不忙饮了口茶，道：“五哥且息怒。那方腊派人教授武艺之后，咱们的钦卫军武力大有提高，虽不知方腊为何如此恨那姓宋的，但一样换一样，咱们也是划算的。”说话的应是蔡九。
“可是，听说派出的将近一百兵丁竟然几乎没有生还。这劫走囚车的是何方贼人？”
蔡九道：“我问过方腊，他言离此处约骑马三日的路程有一座水泊梁山，一伙贼人在那里盘踞，此次劫囚车的便是那伙贼人。可见宋江与贼人勾结有谋反之心并无虚构。”
另一人未言语，蔡九又道：“五哥可是担心这伙贼人？”
那“五哥”道：“非也。既然方腊与那伙贼人是对头，必然除之而后快，咱们没必要做他的马前卒，让他们自己搏杀去吧。我是想到此次动用了李副头领留在此处的人，那些人武功路数里有金人的底子，万一被人看出了端倪，若是被俘虏一加审问……”
“这个五哥放心！”蔡九道，“我已与方腊说好，若有俘虏便当场毙其命。”
“嗯。小九，为兄没有白培养你。这些年果然有所长进。那方腊如今在何处？”
“前些日子前来告辞，似是有什么事情匆忙离开。”蔡九道。我派了人暗中盯梢被那厮甩掉，但好像是去了水泊梁山方向。”
“嗯。”那“五哥”道，“对了，听说，方腊送给你一个姑娘？”
“不错。听说是他无意中救下的难民的女儿。此女确是只应天上有啊！不仅容貌无双，而且聪颖异常，琴棋书画，一点就透，教授起来十分容易。小弟想调教好了献给皇上，在皇上身边做个眼线。那皇帝老儿若见了此女必然难以离舍。”
“五哥”沉默了一会儿，道：“此女果真能让皇上一见倾心吗？”
“呵呵，五哥若是不信，小弟可将其叫来相见。来人啊，去把师师姑娘叫来！”
“现已夜深，明日再说吧。那你好好教导，过些时日我自安排此女子入宫之事。”
“五哥此番前来可还住上一些日子么？”
“不了，我明日就回京。适方才我与你所说的雯儿之事你要上心。大姐出嫁甚早，我等兄弟就这么一个小妹最亲，却被卷入朝廷争斗之中成为牺牲，我一直觉得于心有愧。如今有了雯儿还没死的消息，我等兄弟应将奋力寻得。”
“这是自然。”
静默了片刻。“五哥”道：“你墙上挂的张仕女画像还是当年长风与我兄弟中秋赏月时所画啊。如今看来真是栩栩如生，仿佛雯儿要从画中走出一般。”说着叹了口气。
蔡九道：“这些年来最可怜的还是长风兄。我都已娶三房妾室，他却仍旧孑然一身。”
“咳，天下英雄皆难过美人关。”“五哥”道，“不说这些了，我不在你这里过夜了，我还有几个人要去见，先走一步。”
“五哥小心。”
燕青知道来人要走了，那么周围的守卫必然也要有所动作。他不敢轻举妄动，放轻呼吸，伏在屋顶。屋中的“五哥”出了房间，蔡九送出来。黑暗中那五个高手也离开他们原先的位置，随着主子离开了。
蔡九自己也离开了书房。过了很长时间，燕青觉得周围安全了，这才轻轻起身，从屋顶一纵而下，寻了个窗户，翻身进了书房。月光微明，燕青看到书房十分宽敞，有八个巨大的书架，环绕在书房两面墙上，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典籍。书架前是一张硕大的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笔洗笔筒镇纸砚台等皆是精致高雅，品相上好，价值连城。书桌侧面的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想必就是刚才二人提到的那副了。燕青来到仕女图前，借着对面窗户透进的月光，抬头去看那画中女子，待他看清女子的面貌，不禁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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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燕青借着为府里买东西的名义出了府来，想要去找柳画桥他们。却不想刚出了府门没几步，便有个戴着斗笠背着个小竹筐的男人迎上来道：“这位小哥，请问坛子街怎么走？”
燕青一指，道：“这里左拐，穿过三条街看到一个牌坊再左转就是了。”
那男人压低声音道：“可是小乙兄？柳姑娘让我来等你的。在下混江龙李俊。”然后又大声道，“小可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这位小哥可否再指点详细些？”
燕青打量他几眼，见这位自称混江龙李俊的人似是在浔阳江边那一群人里见过。他是个清瘦的年轻人，被太阳晒成麦色的脸上两道浓眉下一双丹凤眼，表情与眼神都是憨厚温和。但燕青却觉得那眼里的温和之下，似乎涌动的隐隐的不安分。其实听他的绰号也知。混江龙。怎会安分。想到这里，燕青一笑道：“也罢，我去采买物品，到与你同路，随我来吧。”
二人便一道走。因着之前不甚熟悉，燕青问了李俊几个问题确定了一下他的身份，便小声将昨夜探听到的事情一一说来，只是略去了画像的事情。
李俊道：“昨日回去，柳姑娘与武二爷一合计，便让众人都换了扮相来到府衙周围，一是看那知府有甚动作，二是万一出了事也能近前尽量护你周全。”
燕青暗自点头，柳画桥果然想的周到，连接头的人都准备好了在门口等着他。他见李俊背后竹篓中似有动静，便好奇问道：“竹篓中是什么事物？”
李俊一笑，拍拍背后的竹篓，只见那盖子微微被推开，探出一个约两拳大的小脑袋来。李俊扭头伸手过去，那事物从竹篓里跳出来，顺着他的手臂一路窜到他的怀里。
燕青定睛看时，竟是一只又像狸猫，又像狐狸的小动物。它有一身橘红色油亮的毛皮，顺滑无比，尖尖的嘴，黑亮的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燕青。最奇特的是它的尾巴。蓬蓬松松的有好大的一团，体积比它的小身体还要大。
“这是什么？”
李俊摸了摸这个小动物的头，小动物很享受的闭了闭眼睛，李俊道：“这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你看她的尾巴。”他捉住小动物的尾巴给燕青看。
燕青见李俊用修长的手指分开那团蓬松的东西，竟然分出了九条尾巴来！他惊讶道：“这竟是……传说中的‘九尾狐’？”
李俊点点头，又摸了摸小动物的脑袋，伸手到背后，那九尾狐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有些不情愿的又顺着他的手臂回到了竹篓里。
燕青暗自吃惊，曾听博通古今的主人说过，狐最有灵性，独立于山林，吸日月山川之精华，数百年修行多得一尾，九尾之狐须得千年修行，或可幻化为人。喜人境，恋浮世，最爱帝王之家，多化作绝世美女引得三千宠爱，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与帝王之爱。如今这只九尾狐为何甘于给这样一个普通打渔青年为宠物？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一哂，那九尾狐之事，不过是传说，今日李俊手中这只也许只是个普通长了九根尾巴的小狐狸罢了。如今正事就在眼前，自己又怎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正想着，忽听李俊大声道：“小哥既然已经到了，小可要去的地方也不远了，小可已然识得。多谢小哥了！”
燕青一拱手，低声道：“我若再探不到消息，不日便找机会出府。那黄文炳，不宜多留，要杀要放，及早决定。”又大声道：“务须多礼。请。”
两人分手，燕青自去买了东西，回到府衙交了差，便去帮忙搭戏棚。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散了去吃饭，燕青轮值留下来扫地。正扫着，忽听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站直了身体看去，竟是那李师师姑娘。
她走到他近前，唤他道：“燕公子。”
“姑娘似是识得小人？”燕青平静的问道。
“不错。”李师师垂眸半晌，神态楚楚，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燕青半天没等见她的下文，便又俯身扫地去了。
“公子可还记得郑家村之事？”李师师又开口了。
燕青并未停下手中活计，也未接话。
李师师继续道：“今夜三更，奴家的别院相见，奴家有话想对公子说。”
“小人并不识得姑娘，姑娘有什么话就在此地说罢。”燕青并不抬头，波澜不惊道。
“公子分明非是池中之物，为何总想隐于凡态。你们男人的世界太复杂，师师本不愿参与，奈何身不由己。”李师师低声道，“方腊的事，奴家知道几分；蔡九的事，奴家也知道几分。”
“姑娘为何与小人说这些？”
李师师哀婉地看了他一眼，道：“郑家村你救出来的人里，有奴家的父亲。后来父亲病死，也是公子资助厚葬。奴家本愿来世结草衔环相报，但奈何来世方长。若奴家现今能帮到恩公，也算是奴家心愿。”
“姑娘何以认定小人就是姑娘那个恩人？”
“奴家绝不会认错恩公！”李师师小声却笃定地道。
燕青这时方才抬头看了看她。他并未完全信她，却是点了点头，道：“好。今夜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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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燕青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轻轻摸起来，出了屋，注意隐者身形，蹑足潜踪，来到李师师的院子外。他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贴着院墙静静站了一会儿。他是最优秀的刺探者。因为他不躁动，他有耐心。妄动是大忌。
过了一会儿，他确定了李师师确实没有在院子里布下什么埋伏之类的才轻盈地窜上院墙，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屋内还亮着灯光，窗上映着独坐美人的侧影，稍显寂寥。燕青上前，推了下门，是虚掩着的。他闪身进了房间。
李师师孤身一人坐在桌边，以手支颐打着瞌睡。看来是等了相当地久。燕青在她对面坐下，轻声唤道：“李姑娘。”
李师师惊醒，见是燕青终于来了，慢慢揉了揉眼眉，道：“公子来了。”
“还是叫小乙吧。”燕青道，“姑娘想说什么？”
李师师伸手拿过茶壶茶杯替燕青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水，道：“师师的娘去世得早，师师从小跟着爹爹流落到郑家村生活。在燕公子帮忙厚葬了奴家的爹爹，也不愿让奴家侍奉之后，师师一直在村中困苦生活，多受欺凌，直到有位方大爷带走了师师。”
燕青并不插言相问，只是静静听着。
李师师继续道：“就是方腊。他将奴家带到江州。”她玩把着手中的杯子，“一路上过来他们不怎么防备奴家，奴家偷听他们的谈话，也了解了些事情，”她放下杯子，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之色，继续道，“奴家知道了郑家村的惨剧便是方腊他们的幕后指使。也大概想明白了公子您的身份。”
“哦?”燕青饶有兴致的看向她。
“公子是一位大人物的属下。方腊极力想获得这位大人物的赏识，然而要获得这位大人物的赏识，就必须获得恩公的认可。”李师师分析道。
燕青一笑：“嗯。”
李师师见燕青笑了，自己也一笑，道：“方腊让奴家在江州住了几日，便将奴家献给了蔡九。昨日在此见到公子，心里真是吃惊。师师想，公子来此，定是为了获知与方腊有关的事情，所以相邀公子深夜前来。”
燕青点点头。
李师师道：“我知公子也许不完全相信我。公子不必回应，师师只将所知告知公子，公子听完便请自便。”
她接着道：“蔡九好色，十分喜欢我，虽对我轻浮，却也未曾真正动我。我经常在他身边，因此能够知道些消息。我知方腊与其有所交易，蔡九等人早有谋逆之心，而方腊意在一统江湖，双方利益交换，方腊教授蔡九军队武功，并许诺蔡九起事时将以手下大将相助，助蔡九夺天下；而蔡九则帮助方腊除去武林中人士，助其获得武林至尊之位。前阵有个名叫宋江的犯人，那方腊十分上心，不知为何。他来找蔡九，要蔡九让他布置押送此犯人之事，蔡九应允，方腊便精挑细选人物，亲自安排去了。”
李师师喝了一口水，道：“后来过了几日，我听那蔡九抱怨说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死了，囚犯也被劫走。方腊再来时蔡九狠狠埋怨了他一顿。方腊却心不在焉，后来告辞离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江州了。”
燕青听了，心道这李师师果真说的不假，跟自己昨夜在蔡九书房顶上听到的不差，却更为详细。
却听李师师又道：“想必公子跟了方腊这么长时间，也明白方腊为人了。请公子千万不要让那位大人物资助方腊。”
燕青闻听此言，看向李师师。
李师师一目秋水，盈盈望向燕青，道：“公子代师师葬父那日，师师本已许愿此生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那日公子离去，奴家伤心欲绝，不想今日又能与公子相见，请公子带走师师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