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千江有水千江月

1、相见欢

　　一路从高高低低的寺庙间穿行，往前就是环拥中的大佛堂了。早晨阳光中金光闪耀，也是一番辉煌气象。我见了你在前，一身灰衣僧袍，行动间衣角飞扬，说不出的风流，便是在众人堆里也是让人移不开眼的。一旁的弥勒菩萨说：“这便是新晋的金蝉子。与大士倒有几分相象。”如来座下多的是宝相庄严的弟子，我这般男生女象被人嘲笑得也多了，只是资格太老，也没人敢明着说。他们也只管道我这般那般，焉知我就见得惯那屠夫象？这佛做得久了，只会念声阿弥佗佛，推说世间事自有因果循环，万事撒手不管，最是无情，偏是做副慈悲相。我早已厌倦，却还是坐在莲花座前，受众人参拜，对他们的祈祷无能为力。

　　到了你面前，你微弯身为礼：“见过大士。”眼睛望着地下，眼神直往上飘，就象进了新园子的孩子，一双眼舍不得闲下来。真是有趣。这样的性子，还是不适合参禅吧。

　　众佛讲道时，你总有新的见解。那分新奇畏怯不见，神色从容，辩论间眼眉俱是飞扬。这合该是你的位置。我看着佛祖微微的笑意，心想。我早已经习惯在这场面保持沉默，你倒挑起了我的斗志，我抓了你话中漏洞，一点点反问回去。你回答的时间拖得越来越长，最后已经是副哭相。一滴汗珠从你饱满额上流下，险险挂在眉尖，又很快落下，在你脖子上留了道亮湿痕迹，消失不见。我心神一动，忍不住顺着那痕迹往下看去，周围的喧闹模糊地飘在耳边。到有人推时，我一惊。你回答完毕，直直看我。我躲开你眼睛，低低道：“我没什么问题了。”我躬身退下。

　　那一夜，我没有睡。经书念到后来越来越迷乱。第二天的阳光拂过我酸涩的眼，我已经绝望，就躲着你好了。

　　可你常来找我，拿了经书细细询问。我心里火烧火燎，在你面前却化了春风细雨。我偷偷看你满足的眉眼，想着：这也好吧，至少能看看你。你要知道我的心思，不知该怎么躲着我，厌恶我了。

　　日子久了，你向我抱怨：佛家其他戒都好，就酒戒太烦。没出家时，你就好闲时三杯美酒。现在一杯也不能尝。我暗暗记在心里。后来我偷着用瓶中十滴可生死肉骨的甘露与花仙换了一壶玫瑰露交给你。你闹腾着酒就是要与好友同品才有味道。我推辞不得，喝了一杯。入口清凉香醇，到了腹中却是烧腾的热意。那热四窜找不到出口，我身体也一点点发热，眼泪流了下来，这酒可真象你呢！回头看你，你也是一脸的醺红，起了许多汗珠，眼睛里藏了无数星光般发亮。我想起那天殿堂上的你，倾身吻住了你的汗珠。你紧紧地揽住我。我顺着汗珠的痕迹流连到了你的锁骨，你低低呻吟了声。最后，我一直说着对不起，你一直安慰着没关系。酒醉的红已褪下，你一脸痛的惨白，身下却蜿蜒出一道红。我小心给你料理，你还是疼得直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