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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 ...

  •   8

      那天之后的接下来几天,凯厄斯都把我圈在床上不许下地,当然他这条禁令不是很有效,因为我总会逮住他不在的功夫在房间内随处乱逛解闷,不过房门还是不太出的,因为我的身体反应特别大整个人都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头,凯厄斯在这段期间脾气难得的好,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万事代劳,他甚至认真听取了斯麦赫夫人叮嘱的事项,几乎连一滴凉水也不许我碰。我为了想要洗澡洗头的事没少和他闹。
      我第一次见到简和亚历克是在那一年9月快结束的最后几天,那天城堡外天特别高,蓝得剔透,连一丝云都没有。我走进一楼大殿,正看见两个外貌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孪生姐弟和蒂玛一起站在大殿中央脚下摊着一堆布料,那个做弟弟的还很滑稽地把手臂抬高,方便蒂玛给他量冬衣尺寸,而且不管蒂玛怎么说,他都非常坚持地要做白色的外袍。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然后那两姐弟齐齐回头看我。
      我正惊艳于姐弟俩的容貌,那个做弟弟的就突然龇牙咆哮着向我冲了过来。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个男孩子就被一股大力砰地一声摔了出去,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大殿正门上,带起一阵灰烟。
      我捂住嘴,惊惧地回头,只见凯厄斯正站在我身后一脸轻蔑地望着倒在烟尘下的男孩。
      “亚历克!”做姐姐的惊呼了一声,身影一动便出现在弟弟身边。
      “咳咳咳……”很快,那名叫亚历克的男孩便咳嗽着坐了起来,他看起来除了脸脏了一些外并无其他大碍,我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奇怪,摔得这么狠竟然好像一点伤也没受似的。
      亚历克重新站起来,他躬下身又一次龇出牙,但这次对象不是我却是直直向着凯厄斯冲了过去,凯厄斯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外袍袖子一甩,男孩子就再一次被扔了出去。这种单方面施虐的动作重复了大概快十次,直到阿罗笑吟吟地从外面走进来。
      “哎呀哎呀,凯厄斯你怎么可以欺负我们新来的小朋友呢?”他和蔼可亲地抚摸着亚历克的头,“你不服不行哦,凯厄斯他可是我们沃尔图里家族剑一样的存在呢。”
      亚历克在一片废墟上动作粗鲁地蹭了下嘴角,毕恭毕敬地走到凯厄斯面前低头鞠躬道:“大人。”
      凯厄斯站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忽然把我拽到他们中间。亚历克惊讶地瞅瞅他再看看我,脸上有点不甘心,但终于还是挪动脚步低下头憋憋屈屈地喊了一声:“小姐。”
      “呃……”我早就被眼前发展过快的这一幕幕弄傻了眼,忙连连摆手尴尬笑道:“你好,呃,我是安娜。”
      闻言,亚历克用一种看怪物的奇怪眼神瞅了我一眼,撇撇嘴转身退回到他姐姐身边。
      “……”好吧,我以后再也不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对待城堡里的人了!这是最后一次!
      在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娇小的简和她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弟弟,凯厄斯说他们新来还控制不好自己杜绝我与他们近距离接触。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什么叫控制不好自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个亚历克大概就是个格斗狂,才会一见到我就扑上来。
      所以当我在后花园里再次碰见他的时候,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我很弱的,不要和我打哦,我完全不懂格斗技巧的。”
      那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地低垂下来,雨前的躁闷,不时有几只候鸟排成队掠过。
      我花了一整个下午蹲在温热的土壤上试图移植一丛火红的天堂鸟却始终不得要领,直到男孩看不过去地出声道:“笨死了。”
      我满脸泥污地抬起头,正看见少年穿着一身珍珠白的衣服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瞪着我,水墨般深深浅浅的天空成了他的背景幕。
      他可真爱白色呀,我不禁想起先前他固执地要求冬衣都做成白色的那一幕。
      他听见我的话后嘴角似是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谁会想要和你打?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幅拽拽的样子令我满头黑线,就此认定他是个怪人低头不再理他。谁料男孩竟然毫不在意脏地也蹲了下来,还用一种恨铁不成钢地口吻说:“你这样载是不行的,它们根本活不出明天。”
      我气呼呼地扯下园丁手套扔到地上,“你行你来!”
      亚历克一扬眉,倒真捡起了我的手套戴上低头理起花的根茎来,没多时我便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法灵活又巧妙,就像任何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园丁一样快速熟练。
      “铲子。”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连忙跑去连着小桶一起拎过来,把铲子递到他手里,之后我俩就像合作过很多遍一样配合得默契极了,虽然我沦为了打下手的……待到一切都做完,我已经是掩饰不住崇拜的心情两眼放光地望着他。
      “……干嘛?”亚历克被我瞅得脸上飘起一抹红,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是你太笨啦。”
      “噗——”他手上还沾着泥呢!看着他的花脸和茫然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抬手替他擦了擦,没想到竟越擦越黑。
      “嘿!你手上脏!”他躲闪着我,却也是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他本来就长得讨喜极了,嘴唇虽然不如姐姐简那般饱满但头发却比简更黑,衬得整个人都唇红齿白,尤其是现在一笑就更加好看了。
      等到我们俩都筋疲力尽地躺在草地上以后,我俩已经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好朋友。
      “什么?你有十六岁了?”我很是惊讶于他比我大,他看起来可不像,他姐姐更不像,两个人身材都非常消瘦,“骗人!”
      亚历克双手枕在脑后,眼神阴郁地说,“你懂什么,我要是像你一样每天吃的好睡的好我现在也就不是这幅样子了。”
      我眨眨眼,想起之前他纯熟的栽花手法,恍然道,“原来你家很穷?!”
      “……”亚历克瞪着我。
      啊,我赶紧双手合十道歉,好在亚历克并不计较,他望着天空说:“其实本来都还好,我老爸死了以后给我和姐姐留了一块地,我俩就靠着这个种菜养活自己。可是有一天村里人开始传我姐姐是巫婆我们会邪恶的巫术诅咒别人。再没有哪家店铺肯收我们卖的东西,连最低贱的人都可以冲我俩吐口水,视我们如蛇蝎,很快土地也被村长找借口收走,我本以为只要能活着就好,努力继续活下去,哪怕每天要吃馊掉的乳酪水沟里的菜叶,但是……”他顿了顿,笑了下,不再说话了。
      我愣愣地坐在草地上,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过去是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凯厄斯把我保护得太好,沃特拉城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城堡,我也从没想过那种连救赎都无法奢望的人间地狱竟然可以离我这么近。
      我嚯地站起来扭头向城堡内跑去。
      “喂!”亚历克惊诧地看着我,“你干什么去?”
      我只是快跑,心里非常难受。
      我总是假装对那些生活凄惨的人们视而不见,就连斯麦赫夫人有时都会一脸受不了的指着某些场景连声说:“天呐太可怜了真是造孽啊。”而我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搞得斯麦赫夫人不止一次教育说做人要有善心不可以这么冷漠。
      可是,可是除此之外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一时的接济顶得了什么,我曾亲眼看到一个小乞丐拿着斯麦赫夫人给的钱在暗巷里被人揍翻在地上,他的血在昏暗的墙壁上慢慢蹭出一道刺眼的痕迹。
      我就是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自欺欺人地在一座梦幻的城堡里长大。
      但是,就算是鸵鸟也是有底线的啊,当这种惨遇发生在我身边人的身上我如何能忍受得了,我曾经以为那些离我有多么的遥远,却实际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真是悲哀的可笑。
      等我气喘吁吁地把凯厄斯给我买的最精巧的小玩意儿和安吉拉做的糕点一股脑都扔到草地上后,亚历克目瞪口呆地瞅着我,“你没事儿吧,安娜,发什么疯?”
      “吃!”我低着头把糖果和点心都推到亚历克怀里,“以后有我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再不会让你饿了。”
      “……哈?我现在又不——喂!你怎么忽然哭了啊!”亚历克手忙脚乱地扶着我,“不要哭了啊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啊啊,天呐,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揉了揉头,拿起一块蛋糕在我眼底下晃了晃,“喏,我可吃了哦,别哭了,我吃东西最烦有人在旁边哭了。”边说他边大口往嘴里塞着,狼吞虎咽的样子逗得我破涕而笑,末了他还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嗯,好吃!”
      后来我们俩又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湿润的晚风吹动我们的衣服和头发,捎来即逝的花香,层层叠叠的叶子在风中沙沙地摇摆着,叶卷叶舒的声音就如同水波般浪漫而持续,一直到城堡里火烛一盏接一盏地熊熊燃烧起来,安吉拉站在花园入口处叫我去吃晚饭。

      9

      有一个同龄朋友的好处就是我终于找到势均力敌的下棋对手了!
      尽管战斗时很厉害,但亚历克在这方面和我可是半斤八两,自从他学会以后我们就总凑到一起下棋,我经常能赢他哈哈,胜利真是让人爽歪歪啊!
      这一天午后,我俩又头挨着头坐在大殿台阶上厮杀。
      这套棋的棋子分四种颜色,规则有点繁琐,很讲究双方的布阵能力。
      黑白两色是主棋,分别代表各自的城堡、守卫、侍女、农奴和最高领袖城主。所有一切活动都要以己方城主的存活和对方城主的死亡为宗旨。另有一套漂亮的蓝色棋子各代表神父、巫女与骑士,在棋局的最开始它们都是中立的,必须要用手中的红色棋子围住他们使之归为已用。
      “不行!你已经用过一次城主的能力了。五回合内不许再用。”
      亚历克耍赖道:“已经到了,上把就是第五轮了。”
      “不可能!我数着呢。”我抱起双臂,学着凯厄斯惯用的表情冷冷说。
      “反正我数的就是这一轮啦。你爱信不信。”
      “你、你不讲理!”
      “呵呵……”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轻笑,轻得就像一种柔和的叹息。我俩扭过头去,亚历克几乎是立刻就从白玉台阶上跳了下去,“阿罗大人!”
      只见阿罗穿着一身长至曳地的黑袍,步伐轻快地走到我俩面前,“我亲爱的亚历克,我真高兴看到你这么有精神。”他笑容满面地说,这时我才发现在他身后几步远处始终跟着简,她看起来就像他的贴身护卫一样。
      “阿罗大人!这都多亏了您能让我在沃特拉城生活。”亚历克脸微微红着,他一直对把他们姐弟拉出苦海的阿罗心怀感激,其实就连我,听说在最开始也是被阿罗领回来的呢。
      阿罗应该是凯厄斯他们三人中脾气最好的,他总是那么的开心,对每一个人都微笑,举止优雅就像一个真正的皇族一样,不容忽视的尊贵。与他相比,马库斯太过严肃,凯厄斯则过于冷酷。阿罗是三人的中心。
      “在玩什么?”阿罗饶有兴趣地看着棋盘,他神态自然地牵起亚历克的手,“啊……”他似笑非笑地感叹了一声,“果然很有意思。可惜这个游戏曲解了城主这个词的含义。真正的城主怎么可能会龟缩在城堡里等着别人来保护他呢?他该是最活跃的,吸引一切人才来为他的家族效力。你说呢,安娜?”他忽然将他那双朦胧的眼睛转向我。
      一时间我有些茫然,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只是个游戏,阿罗。”
      “当然当然。”阿罗拍手笑道,“这当然只是一个游戏。一个构思独特的游戏,我很好奇是谁教你的呢?”
      “是教堂里的神甫爷爷,不过太难了第一遍我没有学会,真正教会我的是——”
      “安娜,别和别人说是我教你的。”
      凯厄斯的话浮上脑海,我顿了顿,看了看阿罗,他正双手紧握,冲我微微笑着,显得亲切极了。
      “如果我和你说你不许告诉别人。”
      阿罗从善如流地答应了我,我贴在他耳边悄声说:“是凯厄斯,他很不愿意我说出去呢。”
      “真的吗,这可真让我意外,安娜。”阿罗哈哈大笑,随即他直起身回头对简说,“听到了吗,真没想到竟然是凯厄斯教她的呢,简直奇妙极了。”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脸上一直很少有表情的简冲着阿罗微笑,“是啊,真是出乎意料,主人。”她笑起来显得太美了,这个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教堂壁画上的小天使。可我却气得浑身发抖。亚历克担忧地偷偷看了看我。
      而这还不是最糟的,当我抬起头来,惊愕地看到凯厄斯冷冷地站在门口处不知待了多久我便知道什么都晚了。

      番外小剧场:

      与安娜在后花园里待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亚历克才捂着肚子回到房间。
      一进屋他就冲到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半晌在各种水声之后,他终于面带菜色地栽进沙发里。
      简(抬头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
      亚(哭泣状):姐你不知道我今天吃了多少块蛋糕!简直是噩梦啊!
      简:亲爱的弟弟,如果你忘了我很乐意再提醒你一次,成为吸血鬼以后我们的身体时间就被冻结了,我想不管吃多少块蛋糕你都不可能消化它们。
      亚:你以为是我想吃吗?问题是我不吃她就哭啊!天呐,太恐怖了,我吐的好辛苦。
      简:其实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不这么辛苦。
      亚(来了精神):真的?!哦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快说快说!
      简(竖起一根手指):只要让它们在你那石头一样的胃里待着就好了啊,虽然晃来晃去可能会有点别扭。
      亚(囧):……这不是有点别扭好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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