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同人]荣光.修改版》莫子乔

1、1.1

　　如果一个出生于二十一世纪，动手能力完全不行连泡面都能泡得毒死蟑螂，但大学读的是财经、选修的是考古和神学、学士论文写的是先秦学说研究、硕士修了天文学和航天科技、读博士时关于生物科学的论文就能拿到诺贝尔奖的理论天才宅男，重生在60年代的香港的一个在赫兰道拥有一座三层别墅和一辆宾利轿车的家庭的独子，能做什么？
　　颠覆历史称霸世界？
　　或者起码振兴中华科技领先世界几十年？
　　不，是吃饱穿暖活下去。

　　陈爱荣托着小下巴，看看狭小的房间，陈旧的家具，黑白带着污渍的餐巾床褥，枕头下压着的黑白照片，还有桌子上缺了口的碗，悠悠地叹了口气。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一副小孩身体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不分析数据的时候也爱看些通俗小说的陈爱荣马上就联想到“重生”这个词，然后又从趾高气昂衣着华贵的一个中年胖妇女港味浓重的粤语中分析出现在是1966年的秋天。
　　不过睡了一觉而已，居然就回到了九十二年之前的港岛。
　　这个时候，都不知道爷爷会走路了没有？
　　陈爱荣一想到这点就实在纠结。
　　但他没纠结半个小时，就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存担忧。
　　那个趾高气昂衣着华贵粤语港味浓重神色略微慌张的一个中年胖妇女，叫他“少爷”。
　　但他这个少爷，却和这个家的夫人住在拥有前后花园、室外球场、大舞厅、小吧台室、大客厅、小客厅、茶室、公共书房、大书房、小书房、台球室、室内网球场、主卧室、儿童房、八间客房、六间佣人房、一个储藏室、两个小杂物间、厨房等等大大小小三十六间房间的大别墅中的两个小杂物间里。
　　主卧室住的是保姆和司机夫妇，儿童房住的是他们的小女儿，两间客房住的是他们的长子长女，空出来的其他房间即使空着，都和“夫人”或“少爷”都没有关系。
　　后来陈爱荣又慢慢了解到，自己现在叫“罗天生”（好吧，天生天养什么的总比爱慕虚荣的好），生于1956年3月16日（看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还以为最多八岁，却原来都十周岁了），父亲不详（据说是个洋人高官），而母亲？母亲曾经是大家小姐，可惜因为未婚有孕而被彻底赶出家门，被这个身体的精子提供者安排在现在的房子里住下，还配了司机保姆，据说曾经甜蜜过一段日子，可惜那男人在她生产前就离开港岛，留下她守着个据说与生父并不相似的黑头发黄皮肤偏偏有一双妖异的金色眼眸的孩子，不到两年就疯了，连孩子都想不起来，整天只痴痴傻傻地念着莎士比亚的台词。后来原来的司机意外死亡，保姆趁机让自己的丈夫成了这个家的新司机，彻底掌握了这个家，又经过一年多的试探发现根本没人为这对母子做主之后就彻底的鸠占鹊巢。

　　这原也罢了，主弱臣强难免多事，可是……
　　罗天生看看那碗加了许多糖的巴豆水，回想一下刚醒来那时候那半碗夹竹桃叶子茶，还有前两天那个仿佛才是这个家的小姐的小女孩嘟着嘴埋怨的那句“你怎么还没死？丫丫的大房子什么时候才能住上”，叹了口气。
　　原来浅水湾赫兰道的三层别墅，仍然不算大房子。
　　人心不足，竟至于斯。

　　虽然前世因为动手能力极差，连去医学院旁听的时候都没有上手解剖过，不过他也不是被打了左脸还能把右脸也伸出去的人，何况人家想要的还是他的命？
　　即使菩萨垂眉，也有金刚怒目，何况天生一俗人？
　　所以当罗天生将保姆一家五口包括那个才六岁的女孩连同他们的物件都变成灰烬当成垃圾处理掉的时候，没有丝毫愧疚。
　　第一次杀人的确有些小小不适，不过如果不是他有个中医干爹，自幼耳濡目染认得出那碗巴豆糖水，前世偶然得来的红莲烈焰又伴着他重生而来……那一家子又何曾对他有半点慈悲？

　　虽然作为一个连泡面都泡不好的未成年男孩，和一个疯了的母亲，孤儿寡母的确实不容易，但怎样麻烦，也比时时刻刻要防着人下毒暗杀的好。
　　何况这个未成年的男孩躯体里面，住的是一个五十五岁的灵魂。
　　而且奇怪的是，政府也好其他组织也好，没有人对这家失踪的五个人还有独居的两个不完全行为能力人士有任何注意。
　　就连罗天生没去上学，他的学校都没给予任何关注。
　　而罗天生那个疯了的母亲，除了痴痴傻傻地念着莎士比亚一天要洗好几次澡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让吃就吃让喝就喝让睡就睡——罗天生其实还很庆幸她自己爱洗澡，否则要他帮忙就麻烦啦，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会不会洗出水灾都很难讲的。
　　所以罗天生的日子，无论如何都比日日夜夜提防着毒药暗杀，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的时候好多了。
　　唯一的问题是罗天生根本不会做家务，三餐都是外面买的。
　　半年下来，房子差不多成了狗窝，从保姆房间里搜出的八千块现金都吃得差不多了。
　　金子倒是还有大半箱，母亲被保姆霸占了几年的首饰也都还在，可是罗天生根本不敢拿出来用。
　　虽然暗中那人帮他打发了政府学校什么的，但从对方由着他被保姆下毒这点看，根本就不在乎他生死的。

　　罗天生只能自力更新。可他原先那些关于财经考古神学生物计算机航天科技之类的文章先不说现在许多依据都还没出现，他一个小孩子敢写么？写出来不是被人当成疯子就是被什么识货的大机构甚至大国家圈养起来……
　　好在罗天生除了是个理论研究天才，还是个宅男。
　　爱看小说漫画的宅男。
　　尤其是在那个网络先进全民教化，连小学生成为新秀作家都不算大新闻的二十一世纪五十年代，罗天生毫无压力地回忆了三篇著名的短篇历史传奇小说，再仔细将文字刻意修饰得稚嫩些之后，用“天生天养”的笔名投到“明报”上去了。
　　效果不错。
　　至少赚了半年的伙食费。
　　虽然只能吃白米饭加青菜，三天才吃上一顿肉的那种。
　　没办法，1966年的稿费嘛！

　　不过这段时间已经足够。
　　罗天生将书房里的史书翻了一遍，又仔细回忆了看过的一些著作，然后开始动手写《秦始皇》。
　　从身为质子与舞姬之子到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他委曲求全苟且偷生，他雄才大略战功显赫……尤其罗天生还将这么个人放在那么个时代，那个诸国战乱却也英雄辈出的时代，虽然没能一一细写，但单是围绕着秦始皇出现的那些人，不说奇货可居目光独到的吕不韦，不说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不说秦始皇身边蒙恬尉缭李斯等等武将文臣，就连赵高，也不仅仅是一个苍白的奸宦，而是精于政事擅长谋略尤其善于揣摩人心的奸雄……
　　当然考虑到自己的年纪，罗天生在计谋的刻画上大多化自于历史的其他时代其他事件，而且安排得也不算太深刻曲折，不过是用笔墨渲染得复杂些。
　　不过显然即使这样，也足够惊人。
　　半部《秦始皇》，就引来了《明报》的查先生。
　　双方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都各自惊讶。
　　一个惊讶于在自己看来不过三流的半部小说，就引来了这位传说中的武侠大师。
　　一个惊讶于写出那样壮阔历史小说的“天生天养”，居然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这是何等的妖孽？
　　不过查先生在看过书房里那些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史书，再想想《秦始皇》里虽然偶有出奇但大多在历史上都可以找到类似事件的谋略，也就释然。
　　尤其是知道罗天生没有父亲，家里多年的老佣人又在九个多月前卷了家里的钱财跑了，现在只得一个疯母相依为命的时候，更是体恤。
　　爱看史书才华出众偏偏又身世坎坷的孩子，对于世事人性看得总要明白些。
　　查先生本就爱才，现在人到中年，对着这么个小小年纪就要赚钱养家同时还把疯母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孩子，自然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而罗天生有了查先生护航支持，也就放心大胆地在两年之内，连续出了《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少年包青天》、《母亲》五部著作，让查先生开始惊其才华灵慧，中间担心此子用心太过伤了福寿，后来见他文风转向探案侠士流才稍微放了心，看了《母亲》之后又感叹此子事母至孝又惭愧自己居然怀疑几乎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心性，却不知道罗天生着实抹了把冷汗，要一个成年人刻意压抑写些“三流”——自然是在罗天生自己看来——小说实在不容易，他后来确实渐渐忘形，好在发现查先生说起《唐太宗》时候的担忧，才即使改变了下一部小说的创意，总算没被当成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