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江山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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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也没说，皇上一定要以人命为代价啊，眼下就有一个人能帮助皇上解决这个问题。”
“谁？！”庆宗帝一跃而起，激动的双眼圆睁，当然，他也后知后觉地知道他刚才很失态。
然而观凉并未在意他有些不雅的态度，依旧气场平稳，他伸手一指平遥宫的方向，一字一句道：“四皇子。”
“君泽？”
“对啊。”观凉收回手，捋捋袖口的褶皱，他淡淡地说道，“四皇子心怀天下，欲同天搏击，登封九五，皇上也该知道这几年四皇子在外游历，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贵族豪门，就连那月耀国长公主都不例外，如此一来，四皇子羽翼丰满，必然会展开一场夺位大战，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哪方赢得胜利，输的那方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样一来，皇上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可他们都是朕的儿子——”
“皇上还有很多儿子。”
观凉说得轻描淡写，细长的双眸里一闪而过锐利的光，“自古以来，皇帝的位置不都是踏着别人的鲜血走过来的，皇上难道不知情吗？”
他的语调温柔款款，优雅的像一泓碧波荡漾的湖，然而在这温柔和优雅之下，却掩藏着裂骨一般利刃的无情。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的帝王之路使用一条怎样残忍的方式铺成的。
除了御书房，观凉看着金泉池里面的秀美莲花，回想着皇帝痛苦的模样，唇角微一上挑，又是一抹美到极致的笑容。
没关系，就算他不记得，他也一直给他记着呢。
暗害兄长，叔嫂通奸，一座城池，三十万人的性命，铺就了他通向皇座龙椅的金光大道。
君别啊君别，纵使你欺骗世人，也永远骗不了你自己。
观凉如是想着，唇边的笑容越发鲜艳明媚，绝美柔丽的五官焕发出致命的神采。
怀着这样愉悦的心情，观凉兴致满满地欲回他的涵虚殿。
然而，一脚还没迈出，身形突然一个急转，漂亮的凌空翻，仿佛盛夏里一道耀目的极光，出其不意地飞上了御书房的屋顶，速度迅疾，姿态绰约。
红日万缕光，琉璃黄金瓦。
居高临下，整个皇城足有大半风景尽收眼底，玉宇琼楼，杏苑春景，规模宏大的皇城就像一盘天地之棋，只等待，强者来博弈。
有资格同自己博弈的会是谁？
他，又在哪里？
观凉含笑看着远方，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枝秀竹，超脱世俗，游弋于尘世之外的绝美中有无端地显露出几分从容温润的灵气。
他勾着唇，仿佛三春最迷人艳逸的风景全倾注在他的一笑之上，微微弯起的眼眸里波光迭起，徐徐蕴出一片晶莹璀璨的华光，他略微弯下腰，有好并且尊敬地说道：“公主好兴致啊！”
听言，洛雪抬起头，同样报以微笑：“彼此彼此。”
金光闪闪的御书房上，两抹白色的身影，一个迎风而立，恭谦有礼，内敛圆滑，逆光之中仿若天人；一个席地而坐，弱骨纤形，琼姿花貌，怀中抱着一只圆滚滚的雪狸猫，二人互不相让，不动声色地对峙着。
“难得今天如此景光，只是不知，观凉有没有那个荣幸要您去寒舍喝杯清茶？”
“我更倾向于下棋。”洛雪抚摸着怀中狸猫的绒毛，庸懒的神情中透出几分狡黠，“能与国师这样的智者手棋一局，是洛雪的荣幸。”
少女的声音轻柔温婉，恰如穿林而过的风，空灵而又悠远。
彼时，风正清凉，鸟在鸣唱，从远方而来的光芒明丽中散放着白色虚幻，就这样，把眼前的少女包裹起来，仿佛弥散开来，与璀璨的光芒混合，缱绻，最终融于一体……
涵虚殿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脱去华丽的宫殿外壳，只有缠绕着的厚厚的藤蔓，花香袭人，小鸟鸣啾，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王城，孕育着令人耳目一新的桃园风色，洛雪从未想过，世人眼中功高盖世，权集一身的迟照国师居然住在这样一个原生态的地方，难怪他身上总散发着一种近似于自然的飘渺和神秘。
近似于自然……
洛雪眼神越加清明，唇边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原来是他。
“公主在想什么，何以如此出神？”
悠悠思索间，便听到对面男子低沉温柔的询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首诗，不知国师可有兴趣听我背一遍？”
观凉稍稍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做出一个“请讲”的动作。
洛雪温然一笑，鸦翅般的长睫遮掩了眼底的一丝幽光。
“八月湖太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几乎在话音刚落之际，观凉便拊掌而鼓，轻笑道：“公主才情，怕是颇负盛名的‘宜阳四才子’也望尘莫及啊。”
“国师所言，洛雪愧不敢当，只因洛雪先前声明是‘背’，因而见，这首诗不是洛雪所作，之所以背给国师听，是因为由此想到了一则典故，洛雪不才，怕是要占用国师的时间了。‘涵虚混太清’这诗中蕴藏着两个宫寺的名字，一则涵虚殿，一则太清宫，至于太清宫，洛雪也是从史书上看到的，大约是讲，某个朝代君主为求长生不老大力扶植寺宇道院，只是太清宫发展了十几年，势力遍及朝野，法师的权利已达只手遮天的地步，后来君主忌惮，随便安排了个罪名便清剿了这批势力，太清宫因而覆灭，十几年香火鼎盛，影响深远的宫寺就这样，消失了……”
洛雪声音徐缓，音色清润粹丽，如同观凉执壶倾洒的茶水，呈一到漂亮的弧线，十分活泼地淌入了琉璃盏中。
观凉静静地听她说完，唇角仍保留着几分笑意，缓了缓，他道：“公主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国师睿智无双，无需洛雪暗示。”
言讫，她拈起一枚白棋，向前推进一格，棋局仍无多大变化。
然，观凉却扬了扬眉，若无其事般，将一线白子中的黑子撤出，微微朝洛雪一笑：“公主谬赞了。”
“我赞誉过的人很多，因为我知道，有些档次的人说的好听话会让对方放松警惕，然而对国师，洛雪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观凉略有微楞，但很快又释然：“公主真坦诚。”
“在真正的智者面前，我向来不说谎。”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多年老友一般，熟稔而又自然，可棋盘之上，却是一片刀光剑影，你争我夺，黑白子各为其主，手起棋落间掀起无穷的风云变幻。
有白子不断拿下来，洛雪巧笑倩兮，丝毫不为所；
也有黑子陆续撤下来，观凉执棋不语，泰然间自见从容。
“皇上要把照天大军赐封给四皇子，公主身为四皇子的红颜知己，可有什么感受？例如不满，或是，其他？”
“洛雪为何要不满？”洛雪黛眉颦蹙，秋水双眸凝着一弯浅愁，“最是无情帝王家，国师别忘了，洛雪也是从宫廷里出来的，胜王败寇这个道理我又不是没有听说过。皇上把照天大军划分给四皇子，很好啊，汜水关一战，四皇子元气大伤，照天大军虽不是精兵良将，但人数上占优势啊，况且神兵勇将是靠练出来的，国师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江山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