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缘之宿世情缘》夜未染

17、兄弟情

　　洛雪看着脸色一震的徐云善，巧笑倩兮地问道：“徐将军知道这是什么吗？”
　　“……石头。”
　　“对，是石头。”洛雪端详着手里的红石，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但很快，她又否决了这个答案，“但这也不是石头，它有一个专称，叫胶体，这种东西有一个特性，就是当可见光束穿过它的时候，它的侧面会观察到光亮的通路，换句话来说，当太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的时候，透明的光线会变成树叶的绿色，然后，绿光穿过特意摆放的石块，在留下痕迹的同时，又因为石头里独特的构造，发生折射，而折射的那个方向恰恰就是我们沿途走过的方向，或许是由于大家赶路太累，又或是角度的不同，所以，这点小动作，包括折射出的那道明显的光线，都没有人及时发现，所以，我们才会被人跟踪，才会在白骨山被三国包围，徐将军，本宫这样说，你可明白？”
　　“公主认为是属下做的？”
　　“是不是……”洛雪意味深长地看着徐云善，芊芊素手却握上了他从不离身的剑，徐云善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袖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洛雪见他这副样子，已知自己猜的没错，徐云善的剑是空心的，里面塞满了胶质物体，而一路上，他为了做记号，取出来了许多，所以，洛雪才会一路上听到叮叮当当，有东西碰撞的声音。
　　洛雪松开他的剑，无奈地笑了一声，低低地说道：“本宫知道徐将军跟皇兄的关系很好，想当年，你还只是县衙里一个小小的衙役，是皇兄善识人才，大胆起用了你，这十几年来，你一路高升，现在又逐渐代替了本宫的位置，可以说，你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兄赐予你的，当然，这里面也有你的辛苦和努力，你要报恩，本宫不拦你，但你也要想想辛默他们，这一路走来，坎坷艰难徐将军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受圣尊指派，并加封将军，可灰衣卫排斥怀疑过你吗？在危险的时候，他们可曾为了保命弃你而去？当知道，自己舍生忘死拼命保护的族人反过来要杀他们，而徐将军你却早已知情的时候，他们可曾质问过你？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怕你为难，这样的弟兄，徐将军也能下得去手？”
　　“属下……属下只是想……”
　　“徐将军是想，问出兵器火药的下落，然后呈报给圣尊，在圣尊龙颜大悦，想要给你赏赐的时候，你再为灰衣卫求情？”
　　“是，属下是这样想过。”
　　“那为何后来不这样想了？”
　　徐云善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摇摇头，面色有些颓败地说道：“属下原先确实这样想过，可是依圣尊的性格，他如果对一个人动了杀念，是不可能改变的。”
　　“那这种石头，也是他教你怎么用的？”
　　“……是，这种红石是我们国家的特产，一般在别的地方很难找到，我的剑是圣尊御赐，里面的夹层就是用来装红石的。”徐云善突然跪下，仿佛深思熟虑之后，沉声说道：“公主，不是属下帮圣尊说话，圣尊为了这个皇位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善用人才，仁德兼备，将来会是一个圣明的主上，还请公主为月耀国的社稷着想，为月耀的百姓着想，万不可发动战争啊！”
　　“圣明？他的圣明就是建立在联合其他国家杀掉自己皇妹的这种残忍的手段之上？”洛雪斜睨着徐云善，唇角浮出一抹讥讽轻蔑的冷笑，“本宫有错吗？灰衣卫有错吗？当年六王造反，强寇外侵，全国各地战乱迭起，边境不稳的时候，是谁不顾个人生死，带着为数不到两万的兵马驱逐了强手林立的敌军？又是谁十几年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拼命保护着原本并不强大的国家？是本宫，是灰衣卫，可现在倒好，安以辰一登上皇位，就把我们多年来的功绩给抹杀了，还煞费苦心安排这样一出戏码来为我们下葬，徐将军，这就是你口中的，仁德兼备？”
　　“这……”徐云善张口结舌，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闹得个面红耳赤。
　　洛雪伸手扶起他，脸上黯然，但依旧漾着微笑，她望着徐云善的眼睛，异常恳切地说道：“不过，安以辰无情，并不代表本宫可以无义，徐将军放心，在本宫有生之年，绝不会向月耀国发起战争，本宫说到做到。”
　　“那，那车火药兵器……”
　　“本宫说了，防患于未然，如果，安以辰继续追杀本宫，那么，那车火药将会在月耀国都发挥它的功效，还有，”洛雪的脸上露出一分笑意，她目视一眼正在睡觉的辛默，柔声说道，“本宫警告过辛默，倘若他把这个秘密说出去，那么，本宫就会将他从灰衣卫里除名，到那时，他所有的仇家都会找上门来，如果徐将军真拿辛默当兄弟，就别再问他了。”
　　“……是。”徐云善身体一寒，他刚才，差点害死辛默。
　　转过身，他朝婚宴的方向走去，心里的酸涩自责不断翻涌，不断膨胀，都快把他的心撑裂了，他出身寒门，十几年来，一直得到圣尊重用，在朝里，他看似风光，却一直不被别人所接纳，他所作出的努力，也都在权力倾轧的官场上淹没殆尽，然而灰衣卫的出现，却带给了他从不曾拥有的信任和依靠，他从心里感激他们，但圣尊派给他的任务，他又不得不做，一路上，他总是处在内疚和惭愧当中，他不敢说不敢做，甚至连发泄他都不敢。
　　现在一切都谈开了，是生是死，是荣是辱，都顺应天意吧。
　　“徐将军。”洛雪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有时候，忠义，是可以两全的，就看你如何在其中斡旋了。”
　　闻言，徐云善眼前一亮，心里的为难矛盾好像漫天的乌云，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他点点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恳切：“多谢公主指点。

　　黑云漫漫，夜色愈加深沉了，洛雪看着天空，突然生出一种疑惑，她在草原住过，像这么阴沉的夜空，除了隆冬下雪，一般时候，是很难见到的，不过，现在已是春末夏初，没道理还会下雪。
　　这样想着，洛雪不由得嘲笑自己太过敏感，她看着徐云善离开的方向，表情如同迷雾里袅娜盛开的黑色曼陀罗花，扑朔迷离，时隐时现，朱唇轻启，她状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
　　洛雪转过身，眼里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怜悯，她看着灰衣卫，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传来：“你们不用难过，更不用心寒，以前的付出就当是报答他们了，现在银货两讫各不相干，反正都这个样子了，倒不如闲下心来，到处走走看看，欣赏一番异国风情，体验一下江湖儿女的滋味。你们放心，我们之间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变，你们若是愿意，以后我还是你们的老大，以后，我们并肩其行，一定闯出属于我们自己的一片天地。”
　　“将军不必多说，从我们第一天加入灰衣卫的时候，我们兄弟就从来没有后悔过，从今以后，你还是我们的将军，还是我们的老大！”副统领车绝一脸凛然地跪在洛雪面前，说得格外干脆，其他灰衣卫也随着车绝一同跪下，没有太多的语言，但他们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洛雪答案。
　　“好。”洛雪点点头，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感动仿佛高兴，她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心里喃喃说道，洛雪，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我会跟阎王爷招呼一声，让你尽快投胎，这具身体，你就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