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客栈》明宸

5、一顾倾城又倾国

　　“这位是慕容小姐吧？我是阿澈的嫂嫂。”女子温婉的笑着，似乎只有她才适合这湖心水榭。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说的便是这宛若天人的女子。
　　慕容芸惊艳地看着她，就好像从未见过这般俏丽的女子，也许“俏丽”已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因为仅凭这二字完全无法勾勒出她的神韵来。
　　“芸妹妹，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女子似乎习惯了别人初见面时惊艳，她对自己的美很自信，就是同为女人的慕容芸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嫉妒，因为她的美，已是造物主的最大恩赐了，其余的也只是顺理成章。
　　“当然……当然可以……”慕容芸猛吞了口水，甚至忘记了刚刚自己还信誓旦旦的不原谅唐求醉了。“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我娘家姓柳，小字潋滟。”美目含笑，勾人心魄。
　　“水光潋滟晴方好，姐姐取得好名字。柳潋滟……柳潋滟……怎么这么熟，是不是哪里听过？”慕容芸反复咀嚼着柳潋滟的名字，明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云澈狠狠地瞪了慕容云一眼，道：“嫂嫂当年是武林第一美人，传奇小说中多会出现她的名字。”见了他嫂嫂的人多半会吃惊，但是像慕容芸这般失魂落魄的倒是少见。
　　“对了！”慕容芸一拍脑袋，“我说着怎么这么耳熟。姐姐称为武林第一美人实在是不为过……不为过。”
　　慕容芸此时才瞧见云澈眼中的匪夷所思，朦胧中也想出了什么。“我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更何况是武林第一美人，有些失态也是正常的。又不像你们这么熟，我想云澈你第一次见到你嫂嫂也是这般吧！”慕容芸不怀好意的看了云澈一眼，云澈竟没有反驳，慕容芸心喜，自以为胜了一筹。
　　“云澈，你不是要喝酒吗、怎么还杵在那儿。”几人言语间，唐求醉已喝下了一瓶酒，才想起他们的初衷是把酒言欢。
　　“嫂嫂，就借你的清静之地喝喝酒了。”云澈笑道，接着便坐下，抄起一酒瓶，仰头便是牛饮。
　　柳潋滟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缓缓道：“阿澈，你少喝些，饮酒伤身。”
　　慕容芸倒是蛮不在乎：“姐姐，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就是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不然怎么叫男人呢？”慕容芸也想凑上前去尝尝江湖人的味道，也学着云澈的样拿起一瓶酒，去了塞子仰头欲饮。
　　“云澈，你同我说说那‘金焰刀王’的来历，不是说在云都等着唐兄吗？是不是那种很厉害的武林高手？”慕容芸打开了话匣子。想听听江湖上的事。几日下来看唐求醉的样子并不是很了解的样子，再者云澈走南闯北，奇闻异事够她听一晚上的了。
　　“那‘金焰刀王’以一把金错刀起家，他只打败了一个人，那就是号称‘一刀定天下’的叶无道。叶无道确实无道，但是他有刀。有时候，有刀比有道来得实在多了。所以叶无道就应了他的名字，真的干尽了天地间的坏事，简直就是丧尽天良。也就是为了叶无道，才有了金无刀，他无刀，却有道，所以他好善乐施看，哪怕自己穷得连一口酒都喝不上，只为了他的有道。”
　　“那他也有刀不是吗？”
　　“恩，这不是重点。”云澈有些无可奈何，为什么慕容芸关心的都不是该关心的呢？
　　“那你的意思是金无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慕容芸又问。
　　“当然，金无刀是江湖上一大善人。”
　　“那唐兄为什么还要与他比试？唐兄手下都不留活口，杀了金无刀，世上不就又少了一个好人了吗？”慕容芸不解，唐求醉会是这样的人吗？为了一些虚名而杀好人，这不是她想要的唐求醉。唐求醉是惩恶扬善的，哪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杀一气。
　　“求醉的心思，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云澈叹了一口气，慕容芸心中所想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唐求醉性情如此，他的劝说又怎么会入耳，死在他手中的人又何尝会少。
　　“唐兄，你能不能……”慕容芸转向唐求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求醉饮下了一口酒，笑道：“虚伪！人人都是虚伪。金无刀用他的虚伪骗取世人的爱戴，你们用虚伪维护金无刀，说到底都是些俗人，虚伪至极！”
　　“唐兄……你醉了吧……”慕容芸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这是唐求醉么？唐求醉只是不爱说话而已，怎会如此刻薄？“唐兄，你真的醉了。”
　　唐求醉眼中清亮，近乎癫狂的说道：“我不会醉，如果我醉了，我就不是唐求醉。”唐求醉是一个不会醉的人，是一个不能醉的人。对于唐求醉来说，若真醉了，那他就等于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你能反驳我么？到底大家都是虚伪的人，金无刀挑战我，自然做好了死的准备。”
　　云澈皱眉，愠道：“求醉，你说的什么混话，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是啊……众人皆醒我独醉……但是我的醉眼看的都是清清楚楚，你心里想什么？呵呵……说出口就难堪了……”
　　云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随即看了柳潋滟一眼，柳潋滟面色不改，云澈起身将唐求醉扶回客房去。行至半路，云澈将唐求醉狠狠地摔在地上。“唐求醉，你不会真的醉了吧？刚刚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行走江湖的久了，见的也比你多，有些人，有些事……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是什么地方？真能狂放不羁？到头来还不是一句身不由己。只要人生活在这世上，就是身不由己，亦步亦趋，走着自己的道。
　　“你当真以为慕容芸就是慕容家顽劣的女儿？一时兴起跟着你行走江湖？”
　　“我不知道。”
　　“我问你，慕容芸提唐杳提了几回？”
　　“也就两三回吧，有什么不对？”
　　“是了，我听见过一回，她的眼神不对。”
　　“师兄玉树临风，待人又谦和，很多女子仰慕他，芸娘对他好奇也是正常的。”
　　“你当真不怀疑？”
　　“是。若真要怀疑，你也是可疑的。”
　　云澈叹息，他不知道该拿唐求醉怎么办。慕容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单纯，至少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跟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走的。从一开始，似乎就注定了慕容芸的心机。
　　当时，唐求醉答得干脆，可他的行为告诉云澈，唐求醉并不是很确定，不敢确定。“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唐求醉喃喃自语。
　　慕容芸一路上提了唐杳三回，就这一点来看，她的目的之一必是唐杳，无论是不是为唐杳倾倒，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你最好是希望她能在唐杳生辰前回去，不，是越早越好。”
　　“师兄并没有结仇。”是的，唐杳作为唐门第一高手，造的杀孽并不多，他这个做师弟的倒是心狠手辣，手上并无人生还。唐杳待人温和，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就算是别人再三挑衅也不会轻易出手。
　　云澈皱眉，自从碰见了唐求醉以后自己老是皱眉。“唐杳很少杀人，却不是绝对。江湖人又有哪个是手脚干净的，总是要背几条人命的，就算是名门正派也一样，不过他们打的是匡扶正义的幌子。”
　　昂求醉苦笑，对于自己的师兄他真的是不了解，还不如云澈这个外人。“我确实不知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与慕容芸也有几分关联。”云澈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他与慕容芸应该没有多大联系才是。”
　　“谁？”
　　“慕容尧。”
　　“慕容尧？”唐求醉诧异，这边是之前慕容芸的化名，他到不知道真有这个人。
　　“如果不是慕容芸的化名，我也许真的会忘了江湖上还会有这一号人物。”云澈顿了顿又道，“慕容尧是慕容家的私生子，本不是什么出名的人，但是他母亲却是唐杳的母亲唐花笑！”
　　“唐师叔？”唐求醉更是诧异。唐门前辈中有一个叫唐花笑的人，据说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只是作风并不为世人苟同，唐杳便是她的私生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唐花笑又是唐门中的高手，自然没有人敢道是非。世人只知道她有个风光的私生子唐杳，年轻一辈的翘楚，最有望成为唐门门主的人，却不知道她还与慕容家的家主有一腿，育有一子慕容尧，算起年纪来，倒是比唐杳还长一些。
　　“这件事就是唐门的人也很少知道，甚至是我也不清楚，你怎么会知道？”
　　云澈笑道：“江湖八卦，自然是人们饭后谈资，平日行走江湖，多少听见一些。没办法，那些人嗓门太大，我不想听都不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湖上的大小事，总有些人会打听的。
　　“你是说师兄曾经对慕容尧痛下杀手？”
　　“那倒未必。”云澈白了唐求醉一眼，示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他一样，说不过就把人杀了的。“但是我也有好些年没有听说过他了。不过慕容尧是个小角色，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江湖事瞬息万变的不是么？”唐求醉喃喃道，“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云澈耸了耸肩，道：“要不我让嫂嫂去探探口风？”
　　唐求醉的嘴角动了动，就算他不同意，云澈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吧，那他还能说什么呢？云澈要做的，也是他应该做的。
　　众人皆醒我独醉，举世皆清我独浊。
　　但愿举世皆清才好呢！唐求醉想自己是一个厌世的人，才会想方设法避开人群，与酒为伴。豺狼虽猛，怎阴毒得过人心，兵不血刃，比起嗜血的猛兽更恐怖。就连自己接受的慕容芸也是别哟用心的吗？如果可以，唐求醉宁愿自己不知道结果。
　　“也许我可以找‘雨霖铃’的人，毕竟是在我云家的地头上，平日也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唐求醉皱眉道：“‘雨霖铃’到底是什么来头？”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有趣的是，自创立以来都是由女子当家，不可谓不是江湖一奇。虽说身为女子，胸襟绝不输我们男人。这回我从南疆带回来一只蛊王，算是托他们办事的费用吧。”提起“雨霖铃”的作风，云澈也不禁敛容。
　　“那自然好。”唐求醉已是心不在焉了，他甚至是开始抗拒那个未知的结果了。以“雨霖铃”的能力，查到什么都是迟早的事。
　　“还回去喝酒吗？”
　　“我不是醉了么？”
　　云澈笑，如果世上还有一个没醉的人，那一定是唐求醉。如果连唐求醉都醉了，那么世上恐怕没有清醒的人了吧。除非唐求醉的心已经醉了，心已醉，喝水也会醉的，因为他本已醉了。
　　日薄西山，染红慕容芸俏丽的面庞。慕容芸细细的品着自己酿出的美酒，与柳潋滟轻声交谈着。“柳姐姐，云大哥一定很宠爱你吧，不然也不会如此细心的为你建这湖心水榭了。”言语之间，慕容芸掩不住自己对柳潋滟的羡慕。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若一个女子有夫君如此，此生也无憾了。
　　“妹妹说笑了，夫君对我是好，妹妹也有人疼爱。”柳潋滟的明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唐大哥对妹妹也是有心呢。
　　“他？……哼！对我冷冰冰的不说，态度还很恶劣呢！”慕容芸的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掩不住的女儿家羞涩。
　　柳潋滟也是笑，也不听慕容芸的辩驳。“妹妹一见面就跟着唐大哥，想来对唐大哥有好感吧。”
　　“其实当时只知道他是唐门的人，想跟着他进唐门见一见唐杳啦！”慕容芸涉世未深，柳潋滟一问，就掏心挖肺地说了出来。
　　“唐杳？呵呵……妹妹也是听说了唐杳风度翩翩，想见见他吧。”柳潋滟像是不明就里，顺着慕容芸的话说了下去。
　　“才不是呢……”慕容芸话至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改口，“其实是很想见一见唐杳的，毕竟听人说他是浊世佳公子。”
　　柳潋滟自然听出了什么，也不追问，淡淡道：“但愿妹妹不要失望了，届时唐大哥会带你去的。”柳潋滟并不觉得慕容芸存了异心，那清澈的双眼，不掺杂任何浊物，又岂是满肚子坏水的人能够有的。
　　“妹妹若是饿了，你云大哥有为我们准备酒菜，虽不似妹妹吃的山珍海味，却也能入口。”
　　慕容芸行了一天，早就困饿交加，一听见有饭菜备着，两眼放光。“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说实在的，我还想着尝尝云都的菜色呢！只是唐兄……”
　　柳潋滟笑道：“放心，不会亏待了你的唐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