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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边走边唱 ...

  •   一阵剧痛从后脑传来,疲乏与疼痛令我昏眩,不省人事。
      在一阵巅簸里头醒过来,发现竟已出了成都城,正奔驰在一条荒郊野岭的小路上。再细看,身侧横生两条手臂,紧拽着缰绳,围成一个令我不能动弹的圈。背心上传来阵阵淡热,面前却是凉风袭面,望望日头,竟已西垂。
      我侧过头去,那一双手臂便紧紧一箍,将我双肩夹的生疼,我轻呼出声,一个冰冰凉的声音响在耳畔,“乖。别动。”
      “你……”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他紧贴着我,这个角度只能从他下巴往上看,恰好他也垂下眼来望着我,末了淡淡一笑,“蜀王爷现在顾不上你了。”
      我忍住马背上令人几欲呕吐的晃动,理了理头绪,终于想起来,最后那个瞬间,是在我意识最涣散的黎明,白明祀用极快的速度,从亭顶翻身坐起,一掌打在我后颈上。
      “怎么不说话?”白明祀略有些讶异,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他冰凉的掌心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有点烫呢。”他自言自语,一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把我裹住。
      “怎么不闹了?不想知道我怎么把你带出来的么?”轻风将他的鼻息吹到我脸颊上,热热的。
      “我只说,我们要出城去,看日出。”
      我明白,我全明白。于是这一次侍从们像往常一样目送着我们骑马出门,这些日子以来,这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怀疑,仁慈的白大人这次不打算折磨大家,蜀王爷又在别院,也许大家正感激庆幸。
      “也许现在蜀王爷的那些侍从们正在搜山,可惜成都城外的山实在太多了,可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去呢。”后来我们都忘记了最初白明祀是为什么而来的,然后在所有人最疏于防备的时候,他一骑一马,已可以带我大摇大摆轻易出走。
      “哦,还有一件事,我走的时候,在蜀王府那个花园里头牵了一根导火绳,不是大的那个,是小的那个,有地热的花园,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燃起来了吧。蜀王爷把房子造的像个迷宫,下人们即便看到了火,都不知道该如何进去。但愿蜀王爷别太伤心才好。” 白明祀的低笑像夜雾一样弥漫开来。
      夕阳下的山野被染上了一片金灿灿的碎芒,单调的马蹄声一起一落,我昏昏沉沉往左边斜斜一靠,被骏马奔跑的速度一带,冲力奇大,将白明祀的手臂震开,身子已经像片落叶往地面栽去。
      他一跃而起,左手臂将我一揽,仍没能缓的住这下落的力道,只是一瞬,两个人便一起重重跌在地上。

      入夜,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床尾一个白色的背影,挡住了光。
      我张口,喉咙巨痛,却发不出声音。伸出手来摇晃了一下,抓住他蒙了灰的白色衣角。
      他转过身来,外袍披在身上,雪白的亵衣滑了一半落在胸口,露出一条乌青块块的左手臂,上了一半的药。
      “你是故意的?”他冷硬的语气里饱含怒意。
      我松了手,侧过身面对着床内,不想理他。
      过了一会儿,一只冰凉的手探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轻轻一避,他却用力将我的头扳过来,手中多了一碗乌黑的浓药汤。
      “喝。”
      我紧闭着唇,索性还闭上了眼。
      下颚被一阵巨痛撑开,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那只手那么凉。酸涩的药灌进了喉咙,我却被颚角的痛拽住了心肺,连药的苦都没感觉到。这也许是我喝过最恶心的药。
      夜里浑浑噩噩做了许多梦,一个接一个都是噩梦,我惊的冷汗直流,大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一张破帐。山里的夜静悄悄的,只有隔壁偶尔传来一两声浑浊的鼻酣。白明祀伏在桌旁,一点黯淡的烛火映在他耳垂上,不住的闪,不住的跳跃。
      我蜷起手指来,掌心一片湿。两层厚厚的棉被有一股陌生的霉味,把我捂的严严实实。扑通,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深井,连水花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这井是多么深啊。
      我回想起在许家的那一幕,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许悠青肿的脸在面前晃了晃去。
      掀开被子下床,身子轻飘飘的像个鬼魂,飘过白明祀,打开门,对面一片暗青色的山廓。两间破屋被群山围绕着,连山路都看不到。屋后有一口井,装了一个简陋陈旧的轱辘。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口井,好似转瞬间井里头就会升起一个惨白的尸体,一张恐怖的鬼脸。
      什么都没有。我看的眼睛都疼了,一步一步小心又紧张的朝着那口井走过去。
      用力吸了一口气,往里头看去,什么都没有,没有漂浮着的尸体,也没有倒映的月光。才觉得奇怪,忽然后头一只手掌将我狠狠一推,我软弱无力的身体就直直往井里坠去,最后一个画面,仍然是许悠那张青白青白的脸。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仍然在那个简陋的屋子里。
      一个虎背熊腰的身体挡住了外面的光。不是白明祀,我的心一沉。
      想动一动身子,这一动才发现双手被缚在身后,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扭曲已经麻木,脚踝上也系了粗粗的绳,那是猎户用来绑住打获的猎物用的。
      那个人转过头来,嘴巴里还吸着一管旱烟,是个面目普通的老汉,这样的人丢在人堆里,三天三夜都找不出来。他的目光迎上我的,露出一丝摸不准的笑。
      “丫头醒啦?”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收成差哟,山上的猎物也一年比一年难打喽。”他说着又抽了阵旱烟,吧唧吧唧的声音不好听。
      “那个昨日背着你来的少爷,这会儿走了有好几个时辰喽。走的时候在我这破屋子搜了半天,找不到人,怒气冲天的,就骑马走喽,问都没问我老头儿一句。”老汉呵呵一笑,“到底是个少爷,哪里就知道这山上藏人的地方可多着呢,我把那灌满山泉的木桶从井里头捞起来,他就以为这是一□□井了。都干了好多年喽。”
      白明祀,你那么聪明,你该不是以为我自个儿逃跑了吧。
      “你……”我努力吐出一个字,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老汉听见我说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还以为是个哑巴女娃娃,原来会说话,模样又乖的很,这下子我那臭小子该乐开花了。”
      “放……了我。”这声音简直像个巫婆。
      “放?山沟沟里头半年都来不了一次人,更别提是个闺女,看看我这两间破屋子,我儿子三十多了都娶不上老婆,穷的伤心啊。”老汉一边哭穷,一边心满意足又把我从头到底审视了一番。
      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脸,就像赏玩一个到手的猎物,“今晚上我儿子从山里头回来,嘿嘿,到时候洞房完了,也让老头子我尝尝抱孙子的滋味。”
      贫穷的人什么都不怕。我无力的闭上了眼。

      夜里,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那脚步越过门槛,一直走到我床前停住。一只粗糙的手掌触到了我的脸颊,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接着我听到一个男人粗沉的憨笑。
      我嘴一张,哇的一声,秽物吐在了胸前。身体本来不适,这口气憋了好久,就等着此刻。
      眼眸一张,见那憨汉一张圆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姑……姑娘。”
      “我……我要死了,大……大哥,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葬山头……,我……我愿意……可……我没这个福分……”死劲的咬嘴唇,直到舔到了甜甜的血腥味。
      憨汉手一抖,落了一串泪珠下来,“我不要你死,姑……老……老婆,我要娶老婆,生儿子……呜呜……”
      “嘘……”我抬起手,“我……我手臂痛的厉害,大……大哥,我……我想舒舒服服的死……大哥,求你……让我……”
      憨汉是个老实人,我想我太幸运了。他目光扫到我脚上和手上的绳子,二话不说就帮我解了。
      “现在……你转过头去,……我要换掉脏衣裳……我要……干干净净的死……”我嘶哑的嗓子里吐出轻柔的语气,就像是垂死的僵尸。
      憨汉闻言,转身蹲了下来,还兀自抹着眼泪。
      我的掌心里又出了汗,忍住胸前秽物的恶臭,抡起一把铁锄,朝那憨汉的后颈砸去。那把年久不用的铁锄锈迹斑斑,砸在粗皮上只发出了闷闷的一响。憨汉的后颈没有出血,人却应声而倒。
      我双手发抖,抓住他的衣领,一路把他拖到井边,推了下去。

      跑。跑的动力不足以这么强大。我是逃。逃的时候就可以忘记一切,忘记自己的双手是不是已经沾上了一条鬼魂,只知道拼命跑,跑到最远最远的路上去,穿过阴冷的树林,踩过坑坑洼洼的山地,黑夜里的一次失足就可能让我粉身碎骨,或者,一头猛兽的低鸣都会令耳膜颤抖。可是,比不上后面的灯火人烟那样可怕,我感觉它一直追着我跑来,令我发了疯一样,停不下脚步。对不起,对不起,你们都不是坏人,可是我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当初白明祀拽着我爬了半个月的山,锻炼了体力,估计现在的我早就倒在地上听天由命了。不可以。我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能因为白明祀这个混蛋的一时失误,就让沈淳泽莫名其妙的死去,我从未感觉到死亡的迫近过,即使是许老爷要把我打死的时候,我都没有恐惧过,我不会死,因为我命大。
      清晨时分,山里的雾气散了,我倒在河边,将手指伸入冰凉的水里,沾了些水拍拍脸。
      沿着河走,必有人家。
      果不其然,夕阳西下,炊烟袅袅,没想到这幅平常村落景象竟使我胸中感动万分,心里清楚,若走到夜里仍没有落脚处,大概便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河边有几个村妇举着槌衣棒,节奏井然的拍打着石头上的衣褂。我心中一松,看起来这里不缺女人。
      山中村子为了省灯油钱,睡得很早。由于疲劳,我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揭开棉被下床,看见桌上放了一碗玉米粥。打开门,三岁小孩儿笨手笨脚的跑过来,围着我转,小手指放在口内含着。我一笑,将小孩儿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宝贝儿,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含羞的扭过头,喊了一声“娘”。
      一个笑脸盈盈的中年妇人抱着簸箕从灶房里出来,看见我,热情的招呼,“沈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郝大娘昨晚上给的药灵的很,我觉得好多了。”我将小孩儿放下来,坐在树下,牵住她小小的手。昨天见着那几个村妇的时候我便昏倒在地上,醒来时候发现郝大娘把我救了回家,喂了药,换了衣。
      郝大娘将簸箕内的辣子排好,也坐在我身边,“昨儿见沈姑娘的样子,真是吓死人。”
      郝大娘告诉我,这个村子是在成都城的南边,离成都城已经有好几个山头远。我望着北边那层层叠叠的山峦,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问,“这几日可有什么生人来过?有没有一位穿白衣的公子?”
      郝大娘笑着道,“你不说我也要说,就是有这么位白公子,骑着一匹黑马,从那山头一路奔过来,俊的出奇,倒像是山里头出来的神仙。可惜就是神色匆忙的很,也没多说两句话,就走了。”
      我这样一听,不是白明祀那家伙是谁,赶忙问道,“他往哪里去了?”
      郝大娘手一指,竟是我来的方向,“他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我们这儿山路这么难走,除了偶尔经过的货郎,哪儿来的陌生姑娘,不想昨晚上还真来了一个。”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该有两天了吧?就是两天前的早晨,从山上这么一路像飞似的,可把我们大伙给看傻喽。”
      我听了,手指按住太阳穴,只有一阵无奈,以他那骏马的脚程,我是奔也奔不上,先前还烦他左右不离,如今想找他却难上加难。这个人,肯定也知道我走不远,终于发现点蹊跷,返回去查探了。可叫我再往回走,我是没那个胆子。
      想着他找不到也许会再返回这个村子,我便一边等他,一边养病,在郝大娘家住了下来。

      过了三天,别说是白明祀,就是天上的白云都没见到一朵。
      思量了一下,唯有自救。于是跟郝大娘打听,还有哪条路可以回成都。郝大娘听我要走,便说正好来了个货郎,不如我和他一道下山,不至于迷失方向,也好有个照应。我听闻大喜,当天中午便和那货郎一起出发,临走时,摘了左耳上的一只金钉,放在枕头底下。耳朵上本没有洞,春节的时候蜀王送了这只金钉给我,我才在左耳上打了一个洞。
      那货郎倒像个卖唱的老者,我见他杵着一根木枝,身上背了一把又脏又旧的二胡和一个空空的大箩筐,身侧牵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也是一身破旧,风尘仆仆,唯有一双眼睛清亮。
      “乐游,走。”老者说了一句,少年便牵着他的袖子往前行去。我看着他往前探的木枝,才发现他是个盲老头。
      “老人家,你要往哪里去?”我见老者走的飞快,追上去问道。
      盲老头两耳不闻,只一心一意的走路。倒是那个少年转头来,回道,“到该去的地方去。”
      “小小年纪,说话却这么爱装深沉。”我微微一笑,望着那少年。
      少年嘿嘿两声,眼珠子转了几转,“这些年来问爷爷这个问题的,姐姐你大概是第一千个了。爷爷初时还说一说,后来便不再回答这种问题。”
      “这些年?”
      “我生下来便跟着爷爷一起走,我走了十一年,爷爷走了多久,连他自己也算不清楚。”
      “走了这么久,一定去了许多地方吧?”
      少年露出古怪的神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刚才那个村子,我已去了十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乐游。”
      “你爷爷呢?”
      “叫爷爷。”

      我跟着盲老者和他的孙子走了很多天,路过村落,便停下来住一晚,没有村落的时候,就睡在山洞里。又渴又饿的时候,乐游爬到树上摘下许多甜美的果子,鞋子磨出了两个洞,乐游掏出一双结实的布鞋递给我,说山里人做的鞋都耐穿,爷爷做的鞋,穿上了可以走一年都不坏。乐游的脚和我差不多大,穿下来居然正好。不知为什么,穿了这双鞋之后,走路轻松了不少,看着满眼翠绿无边的大山,也不觉得那么烦躁了。
      这日终于走到了一个市镇,双脚踏上青石板路,却有些不习惯了。
      向路人打听成都,听了的人都说,成都,离这儿很远,要翻好几座山。当日郝大娘说去成都要翻好几座山,这儿的人还是这么说。
      盲爷爷是不投宿客栈的,累了就走进一座无人的小庙,歇下来,状如回到了家一般熟悉。
      夜里头被一阵脚步吵醒,侧耳听,那脚步声断断续续,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如此反复,透露着犹疑和不安。我从稻草堆里探头,见庙门口有个女子的影,来来回回的飘动着。吓的不敢动,回头一看,盲爷爷和乐游都睡的熟,更加害怕。
      那女子的脚步声就像踩在我的心里,一寸一寸,时有时无,像一只钟摆,整整晃了一夜。凌晨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分,脚步声越走越远,终于消失。我才合上疲倦的眼,乐游却要拉我起来,说早晨要去采办货物了。
      头重脚轻的跟在爷孙俩后头,胸口闷的发慌,以为昨夜遇见了小鬼。
      盲爷爷和乐游跟熟识的商铺买了一些日用杂物,把箩筐装的满满,走到镇上最热闹的街,坐在一棵树下,拉起了二胡。
      这是一首苍茫的小调,我从没听过,胡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下一秒琴弦就会崩裂,小调就会变成嘶哑的呜咽。盲爷爷在树底下坐了一天,拉了一首又一首苍茫的小调,最后乐游拣起路人丢在面前的二十多个铜板,我们三个人才返回了庙里。乐游乐呵呵的说,今天所赚的,要比从前每次来这里多上三倍。我问他,来过这里几次,他说他不记得,爷爷告诉他,他来了十一次。
      我因为前夜没睡的关系,这一夜,睡的很沉,很香。到了清晨醒来,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这个庙,果然是太古怪。
      第二天我们上路,还是那些山,那些树,那些连绵不尽的路。我已不知自己爬过几座山,路过几个村子。忍不住问乐游,还有多久才能到成都。乐游说,成都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不知道在哪里,可是爷爷知道。
      而日头是越来越烈了。空旷的山路上被热气笼罩,我用脏的看不清楚颜色的衣袖去抹脸,抹下来一片粘腻。
      盲爷爷把我们带到一棵树底下,拿出胡琴,开始有一声没一声的拉着。
      荒凉的山野里,是没有人会来丢铜钱给我们的。
      “乐游,你在那个庙里头,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我怀疑那个庙闹鬼。”我悄悄跟乐游说。
      盲爷爷停下拉琴,“那不是鬼。”
      我一愣,这是盲爷爷第一次回应我的话。
      “每年都有很多货郎经过那个镇。那些镇里的姑娘,爱上了年轻的货郎,可是货郎第二天就要赶路去下一个市镇。于是姑娘说,愿意和货郎远走高飞,便和他约好,夜里子时在那个庙门口相见,然后就跟着他离开,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是……姑娘等了一夜,货郎却没有出现。”我默默的,说出这句话。
      “货郎见了姑娘的第二个清晨就出发了,急着去下一个市镇寻找他的下一个姑娘。”盲爷爷的声音很苍老,他眼神无光,干瘪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喜怒哀乐。
      “久而久之,当地的人给那座庙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十里梦。从镇头走到镇尾,只有十里路那么长,再走下去,梦就会消失不见。”盲爷爷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头仰了起来,我觉得,他就像在眺望世界的尽头,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每个姑娘的梦只有十里那么长。在十里梦反复走多久,都仍然留在原地。
      “可是货郎还是会再来这个镇子啊。没有人会再被骗第二次。”
      “货郎有一百种理由,随便说哪个都可以。于是姑娘就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不得不嫁人的那一天。”
      “这些姑娘真傻。”还是因为这个镇的民风太纯朴。
      盲爷爷不再说话,他站起身子,杵着木枝,挽住乐游,又踏上了无穷无尽的旅途。

      终于有一天,盲爷爷说,要在这里和我告别。他说,乐游的鞋坏了,他要带他去做一双鞋。
      “这里离成都还有多远?”
      “不远,只要再翻几座山,就到了。”
      “可是……我怎么才能到呢?”
      “你有脚,还怕到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边走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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