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友Crash》左琦亚

2、劣友Ⅱ

　　灯光散乱，人影散乱，味道散乱，衣服散乱。
　　散乱、散乱——这是第一次到酒吧的江叶流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尽管对这些混乱的场景而皱起了眉头但是每次总会带来的情绪都让他忘掉这种厌恶的感觉。苦恼的、难以释怀的、开心的、疯狂的、烦躁的，每一次他到酒吧都会带着一些情绪，所以在酒水挥洒，言语凌乱中他都忘了其实他并不喜欢酒吧里的气氛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到酒吧里喝酒了，还是和往常一样江叶流选了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坐下，一边用手摇着酒杯，一边低头看着大理石桌子。和他一起来的同伴都沉溺在欢笑当中，搂着刚刚泡到的女人抱着她们喝酒。
　　真是堕落的高中生。
　　江叶流在心里嗤笑一声。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这么嘲笑道。
　　“喂~别老是一个人喝酒嘛~来陪陪我啦~”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江叶流望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化了很浓的妆，在微弱的灯光下还是可以看清她嘴唇上的晶莹闪烁，看着外貌会觉得很年轻，或许只比他大了两三岁，但是却有一种……年长的感觉，好吧，说得白一点就是感觉很老。感觉到这一点的江叶流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一边去。”他第一次压低了音量用不悦的口气对别人说道。
　　“你说什么！”他的态度激起了女人的怒火。
　　“喂喂不是吧兄弟，对这么漂亮的女人你还凶得起来？”坐在江叶流旁边的一个男生调侃他道，他和江叶流虽不同班但也算是他的狐朋狗友。
　　“啊——”江叶流发泄似的叫了一声，在喧闹的酒吧里声音不是很大，他双手握拳一齐打在桌子上，“烦死了！”
　　“哟哟~我们的小朋友在为爱情烦恼呢~”
　　其中一个男生装作是江叶流的样子做出了夸张的姿势，张开了手半曲着膝盖，仰起头全面扮演罗密欧悲情询问完全不存在的月亮，“接受他吗？要接受他吗？当然不要——他可是个男的！还是我曾经的死党！当然不要——可是他好喜欢我哦！他向我告白了——”
　　“怎么办呢~”周围的人开始起哄。那些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人们也不明所以然地窃笑。
　　“啧！你们这群混蛋！”
　　随便从旁边拿起一个酒瓶，江叶流重重地把酒瓶放在桌上，这样一锤的动作好像能平息他心中的焦躁一样，他用鼻子发出“哼哼”几个音节，又把瓶口对准了嘴，再次喝起了酒，微醉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的红晕，连耳根都染上了红色。
　　不理其他人的趴在了桌子上，他的视线胡乱地在酒吧里游荡，平常都和他的那些朋友说说笑笑，没有去在意周围的场景，这回倒好，双眼终于有了空闲——倒不如说是因为无聊。
　　无聊顶透。
　　好无聊好无聊——
　　江叶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画面，断断续续的，尽管酒精充斥着他的大脑，但他依旧可以知道在脑中回放的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曾经的死党，莫言圣。
　　虽然现在周围也有几个是可以被他称作为朋友的人，但是莫言圣是他一个特殊的朋友。江叶流认识他是在高二的时候，初次见面什么的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反正现在脑中记着的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有时候在午休的时候补习，莫言圣的学习比他好，所以是他在帮他补习；他们有时候一起去吃晚饭，晚自修前的时间几乎都是和他在一块的；但是他们周末一般很少出来玩，尽管在学校他们几乎都是在一起的。
　　莫言圣和他有些不一样，他家庭富裕，学习成绩也比他好，相对于他老师们绝对是更喜欢莫言圣这个学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些不务正业的他居然会和这个和富贵公子沾上边的莫言圣交上朋友。
　　——可是他们的性格却意外的合得来。
　　现在想想他们的相处方式绝对和现在他和周围这些朋友的相处方式不一样！
　　怎么说呢，和莫言圣交谈会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但是！但是！
　　那个被他信任的朋友居然对他抱有那种想法！
　　江叶流不是同性恋！他绝对不会喜欢上男人！更何况那是一个被他称作为“死党”的男人！
　　江叶流突然觉得有点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甚至觉得——可怕。
　　视线随意地掠过一个人影，却让江叶流一怔。他抛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注于眼前。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再次仔细认真地看往一个方向。
　　——不见了。
　　他疑惑地把头从桌子上抬起来，眼神定定地放在那个方向，却始终捕捉不到他所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呵，或许是看错了吧。
　　他居然在酒吧里看到了莫言圣。那怎么可能！那个看起来有些弱势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更可况他这个贵公子比起这个破烂的酒吧还有更多华贵奢侈的地方可以游玩。
　　自己真是想他想疯了。
　　不过是一个告白而已。
　　干什么在意，大白痴。
　　江叶流笑了笑，继续趴在了桌子上。
　　无视好了，把那个可怕的告白无视好了，就当是自己生命中一个追求自己的过客而已。
　　——反正他又不在意他。

　　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醉了，但是江叶流还是拒绝了他的朋友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家。他来这里上学的时候自己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他可不想他的朋友借势跑到他家里闹。
　　打了的士停在公寓大门口，江叶流伸了伸懒腰看见了夜空中的月亮，月亮很大很亮，现在一定已经很晚了吧，不过明天是星期天不用怕，早上可以晚点起来。
　　哼着曲调悠闲地走进大门，乘上电梯，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看到家门口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手里抱着一大捧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了头。
　　——是莫言圣。
　　他还没到醉得不认人的地步，那个站在他家门口的人是莫言圣。
　　——Shit！他手里抱着什么？！玫瑰花？！
　　“叶流。”
　　面对一脸愕然的江叶流，莫言圣脸上则是一片温和的微笑。
　　看着和记忆中相吻合的熟悉的笑容，江叶流皱紧了眉头，“你来干什么？”语气不悦。
　　“你喝酒了？”莫言圣也皱了眉头，不过和江叶流的不一样，那是还带着担心情感的皱眉。
　　“关你什么事。”江叶流的语气很冲，因为醉酒的关系他把他的负面情绪表现得很明显。
　　莫言圣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叶流见他不说话不屑地哼了一声，从他身旁走过去，准备开锁。在擦肩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腕被他抓住了。
　　——瞳孔一瞬间的睁大。
　　“你干什么！”
　　“啪”的响亮一声在楼道里响起，江叶流狠狠地甩开了莫言圣的手，在那一刹那，莫言圣面对这不可预料的强烈举动，身子不稳，怀中一大束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冲击如此之大，让包装纸中的部分玫瑰花瓣纷纷散落。
　　两人呆愣地对视。
　　仅有几秒，江叶流便自顾自的开了锁，快速地进入了他的屋子。
　　而门外，莫言圣站在散乱一地的花瓣中，在楼道微暗的灯光下，身影有些狼狈。
　　楼道寂静了——

　　水哗啦啦地冲在江叶流的身上，他企图用冰冷驱走使他大脑迷糊的酒精。
　　张开嘴让水充满口腔，再一口气吐出来。
　　清醒了吗？差不多了吧……
　　刚刚他是怎么了，居然那么粗鲁。
　　他居然那样对待他……
　　江叶流苦笑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刚才打招呼时莫言圣对他的一笑，仿佛和往常一样，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果然还是不能说不在意吧……
　　毕竟习惯了一直在身边的他，还是想向他倾诉他的烦恼事，告诉他关于他的开心事。
　　现在还可以吗？还能不能回到从前？或许他真的该和他谈谈，告诉他那其实并不是一种喜欢，可能是把对朋友的喜欢误会成那种喜欢了吧。
　　他应该告诉他，叫他去交一个女朋友。
　　到时候就会明白他对他的感情并不是那种喜欢。
　　那样是不是就会回到以前了？回到过去还是朋友关系的那时……
　　对，他应该和他谈一谈，叫他去交一个女朋友。

　　可是江叶流在这么想的时候，一瞬间感到胸口疼了一下，像是被针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