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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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
「老鼠，太过分了……」紫苑觉得自己就像在坐过山车，从顶端跌落到底部，「至少说一声啊……」
手边试管里的淡粉色液体是他完成的初期抗体，来源是岚芷的血液，她是唯一身体中没有蛊虫卵并且受到攻击后没有变异的原住民。原因暂时不明，但紫苑的直觉告诉他，她是打开真相的钥匙……
不该让她跟着一起去的……
「在吗？」斐敲了敲门。
「嗯。」紫苑抬头望去，「抗体我提取出来了，不过……」没有实验品。
「不会吧？」斐难以相信，「真的做出来了？」
「还没有经过实验，暂时还不能用……」紫苑想了想，「你能借一些血液给我吗？」
「啊？」斐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臂。
「我想做一个培养。」紫苑拿出一直处于冬眠状态的蛊虫，「它们不是用你们的血温养的吗？」
「这个……」斐被长老派来这里，就是想和紫苑解释这个问题的，「界长老说，我们体内的蛊虫和那些怪物身体里的不太一样。」
她拿了另一个瓶子给紫苑，同样是处于冬眠期的蛊虫，斐瓶子里的那只看起来要小很多。
「能不能借我一点血液？」紫苑对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唔……好吧。」斐妥协，将自己的手臂递给紫苑，「那个、那个、轻一点啊！」
原住民讨厌当代医疗设施，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噩梦的存在！
紫苑抽了一管血将它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储藏在冰库，另一份直接倒入瓶中，将其放在常温培养箱里。
「抗体……」斐望着紫苑。
「嗯，暂时还不能用，我没有原病毒，还不知道效果……」紫苑将培养箱的温度调整到三十七摄氏度。
「这个我们有！」斐被紫苑盯得不舒服，「怎么了？」
「你们从哪里取来的？」紫苑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
斐一瞬间有种被狩猎者捕获的错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为什么要撒谎，总之她十分慌乱，那双眼睛……令人不敢注视。
「我们之前也有做实验，所以丧尸血还有，我为你去取……」说完便匆忙地、好似逃一般地离开了。
他们……难道饲养着那些生物吗？
紫苑忽然想起老鼠说的R317，是那个地方吗？莱维说的那对消失了的母子，难道是被拿去……
寒意从他的脚趾一直攀升到头顶，头皮阵阵发麻，全身的毛细管都在叫嚣……
人类啊，这就是人类啊！破坏一切，破坏吧！
紫苑捂着脑袋猛地靠在了椅子上，声音盘旋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
「停下、停下！」
忽然，眼前一黑，无限的黑暗向他侵袭，他又来到那个混沌之地。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来的吗？」声音来自对面，这一次紫苑看清了他的脸。
「你是巫子！」紫苑激动地向前跑去，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改变。
「知道了他们是这样的人，还想救他们吗？」巫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
「嗯，我是有了觉悟才站在这片土地之上。越是知道真相，越是无法回头，为了我要守护的人也好，为了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人也好，我选择活在NO.5里的人。」紫苑不会退缩，比起老鼠曾经给的选择题，这道容易太多。
「来不及了。」如风一般轻呢的叹息。
「什么？」
「这座城市要毁了，很快。」巫子吐了口气，「你比不过我们。」
「我们？」紫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将生的力量交予你，请救救死去的他。」巫子如歌颂一般念出这句话。
「这是……」紫苑记得，那天他和岚芷跳入天之河时听到的声音。
「离开吧，你阻止不了。」巫子站了起来，表情仿佛得到了解脱，「紫苑，永别了。」
「等等！等等！——」紫苑大声呼唤：「岚芷在找你！不要走！」
黑色的风将巫子包围起来，他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潭。
紫苑瞪大眼睛看着他沦陷，无数怨灵徘徊在他身遭，凄厉的叫声连绵不绝。
「已经晚了。你回去吧，别再来了……」他安然的笑容仿佛超脱了一切，再也没有执着、没有痛苦、没有怨恨，「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我的姐姐，谢谢。」
「不行——还不能走！」紫苑伸出手，拼命地向前……
「那个……血液我拿来了！」耳边传来敲门声，紫苑一回神，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实验室，斐正站在门口。
「请进……」紫苑的眼前还浮现着巫子的笑容。刚才的那是什么？幻觉？梦境？巫子死了吗？真的死了吗？那到底是什么啊！
「呃，有打扰到你吗？」斐将简易冰盒放在桌子上。
紫苑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混乱。」如果这个时候老鼠在，一定能联想到什么……
「慢慢来吧，我们相信你。」斐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一切拜托了！」
紫苑缓缓抬头，注视着之前还各种捉弄他的女人。
「怎么了？」斐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黏上什么？」
「没有。」紫苑笑着摇头，「谢谢你！」
「噗。」斐摆了摆手走出实验室，「加油噢！」
紫苑从温箱里拿出那个小瓶子，里面的黑色蛊虫依然一动不动地静静躺着。他将所有材料全部放到无菌实验台上，开启紫外线消毒灯、穿好防护服开始实验。
刚拧开试管，乌黑的丧尸血便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腐臭味。紫苑将抗体注入血液和蛊虫卵体内，细细针管抽出的同时，他看见蛊虫卵似乎动了一下。
「幻觉？」他继续注视那个硬壳，不一会儿，黑色的部分竟然慢慢剥落了！
同时，乌黑的丧尸血也开始变化，慢慢变得清澈、红细胞渐渐可见。
紫苑赶快把蛊虫卵放入瓶子里继续温养，岚芷的血对它有作用……
我们。生的力量。
巫子所说的话反复回响在紫苑耳边……
「难道！」他退了几步撞到后面的试管架，「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并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
与此同时，医院远处传来大批车队前行的车轮声，惊动了半瞌睡状态的守卫，手忙脚乱的四处通报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莱维抓住一个忙碌奔跑中的原住民询问。
「很多人往这里来，像是装甲车……」背着枪的守卫看了莱维一眼，「我去了，你快回博士那里吧，有危险！」
莱维糊弄着转身离去，等那守卫跑远了又悄悄跟了上去。
总觉得能造成这么大动静的，一定不是普通逃难居民那么简单……
车队停在了医院门口。
「啪嗒。」清脆的军靴声，身着卡其色军装的金发男子打开车门只身跃下。
「你们是谁！」原住民们站在栅栏后方，枪口对着装甲车，拉开保险以示警告。
「我是来找人的。」金发男子眯起眼眸扫视。
「你们是外面进来的？」原住民们的警惕性很高，其他几个城市对NO.5的所作所为他们可并不是一无所知呢！
「是啊，不过我没有敌意，我和我的朋友来找人，对你们城里的人和怪物都没有兴趣。」金发男子笑容可掬，并不像撒谎的样子。
「等等！」原住民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斐，「我们凭什么信你，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屠城的，外面的人可比这城市的居民更令人作呕！」
「女士，稍安勿躁。」金发男子微微欠身行礼，高贵而优雅，「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作莱维的少年？笨拙莽撞，一看就是个麻烦的存在……」
「莱维……」斐抿了下唇。
「还有一个叫紫苑的！那家伙特别好认，白发、呆呆蠢蠢、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那么笨的人了！」蜜色皮肤的黑发少年从后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他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狗儿，野性十足。
斐打量着这群人，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呢，没有这样的人。」
「什么！明明就在这座医院，你……」黑发少年激动地想要冲上去，却被金发男子从容拦下。
「小可爱，放轻松，我们不是来打仗的。」金发男子指了指敞篷车，「知道那上面装的是什么吗？」
斐向后看了眼：「摄影机？」
「啊啊，猜错了。」看见斐恼怒的神情，金发男子更加悠然自得，「这是希望。」
「你是来耍人的吗！」斐架起枪，咔嚓一声上膛，对准金发男子的胸口。
「姑娘，我觉得你还是收起枪比较好！」灰眸男子走到金发男子身旁，「温佩殿下，请您站到我的身后。」
「毒蝎，NO.4的人不会在枪口前后退，我们为了荣耀而生，为了荣耀而死。」温佩又进了几步，胸口实实顶在斐的枪口，「杀了我这个城市将在五分钟后消失，连带这里的全部，当然也包括你。」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斐退了几步，温佩却又追上来，像是真的料定她不会开枪。
「小姐，他没有说谎，这台摄像机是全球直播。外面正有一枚光子弹对准NO.5，只要连接播出，必会引起其他各个都市恐慌，然后游戏就结束了。」另一名大叔也从敞篷车边走到了栅栏门口。
「你不是怕得不敢下车了吗？」黑发少年嘲讽地笑。
「借狗人，要不是为了找紫苑，我才不会冒这个险！所以你个小鬼配合点！」力河想到刚才借狗人差点破坏计划就来气，明明在西区的时候还更加谨慎的，这三年被紫苑宠得脾气越来越大了！
借狗人吐了吐舌头，转身钻进装甲车拖下一个人扔到地上。
「我不会信……」斐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温佩打断。
「鬼话？谎言？事实与真相就这么难以接受吗？你们都要死了，很快。」温佩抓着枪口，移到了自己的眉心，「敢开枪就趁现在，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你！」斐的食指在抖动，扳机离她明明不过五毫米，却那么遥远……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莱维从室内一路小跑到庭院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愣住了。
「莱维？」温佩试探地唤了声，这鼻青脸肿、一身灰尘的少年与自家弟弟完全没有相似处啊！
「斐，你为什么拿枪对着我哥？」莱维完全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之外。
「……」斐的表情有些扭曲，你确定是我拿枪对着他，不是他硬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吗？
她放下枪，让出一步。
莱维继续迷惑：「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哈，你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题！」温佩一个跃身单手灵巧一撑，轻松跳过了面前的栅栏向莱维逼近，「NO.5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父上和母上还能坐得住吗！」
「我也想和外界联络的啊，但所有发讯器都失效了。」开始的一个月，莱维有尝试过许多方法沟通外界。结果不是磁场干扰就是电子噪音，没有一次成功过。
「行了，你快跟我回去，这个城快完了，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光子弹销毁。」温佩拉着莱维往车的方向走。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莱维挣脱温佩的手，一脸坚定，「我要留在紫苑的身边！」
「你！」向来温文尔雅的温佩竟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认真的？」
「这个城市不能毁灭，我答应了紫苑和他一起拯救住在这里的人！」莱维对上温佩的眼睛，目光如炬。
「来人，给我把小王子带回去。」温佩一挥手，敞篷车上的士兵纷纷跳下来将莱维团团围住。
「不可以这样对我！」莱维扯开那些企图制服他的手，「我要留下！留下！」
「给我住手！」内庭传来一声喝止。
「紫苑！」借狗人、力河、莱维、毒蝎，几乎同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
「你们来了。」紫苑温暖的笑容令人移不开眼睛，「我就知道借狗人和大叔一定会来的，还有，见到你很好高兴，毒蝎。」
「老鼠不在吗？」毒蝎望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他和紫苑还没汇合吗？那么他又会在哪里？
「我已经见到他了。」紫苑的笑容有些僵硬，「先不说他的事，光子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他们等不及了。」力河无奈地叹了声。
「唔唔唔唔！」那个被借狗人从车上拽下来的人挣扎着发出声音。
「老实点！」借狗人踹了他一脚。
「是你——」见到千本的一瞬间，紫苑的眼睛立刻猩红。杀死灵伊的人、害岚芷差点丧命的人就是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完全没有犹豫，紫苑就拿出音爆枪对准了千本。
「不可以！」莱维猛地将他扑倒在地，一声枪响震慑夜空。
「莱维！」温佩抱起血流不止的弟弟慌乱至极，「莱维、莱维！睁开眼睛！」
音爆枪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攻击范围，即便没有正中中心，轻轻擦过也足以致伤。
「紫苑……老鼠不会认同的，你别伤害自己……」莱维的肩膀红了一片，用另外一只能动的手轻轻撕扯着紫苑的衣角，微弱地呻吟。那个人拜托他看住紫苑，他答应了……
温佩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赶忙对着后面的人吼：「快把军医请过来！」
紫苑回头望着血泊中的莱维，渐渐恢复了神智……
「紫苑你没事吧？」借狗人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不要哭了，你没有做错，不要留眼泪啊！」
紫苑靠在借狗人的肩膀上呜咽，将自己的脸彻底埋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
失控来得过于简单，粘稠的血腥味至今还残留在喉际，那个声音离他越来越近，已经……
「我们去找老鼠好不好……」紫苑想留在那个人的身边，想被那双手拥抱，唯独如此他才有信心可以维持现在的自己。
「……」借狗人心疼地握起紫苑的手，「笨蛋，在这之前，先处理好你的手！」
紫苑扣板扳机的瞬间发现莱维向他扑过来。为了不伤害到莱维，紫苑下意识地侧过枪，握枪的虎口因反作用力而裂开，血流不止……
「喔我的天，快快！医生！医生！」力河站在一旁慌乱失措。
「冷静点大叔，紫苑只是擦伤而已！」借狗人从腰包里拿出绷带咬开，做了简单处理。
「我们去找老鼠……借狗人，我们……」紫苑默默地念叨，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了。
「啪！」借狗人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清醒点！」
紫苑呆滞地侧过脸。
「你是蔷薇之城的紫苑博士！」借狗人从未用这么尖锐的声音和紫苑说过话，「知道为什么那家伙要离开吗？你在他身边只会越来越软弱！他不是氧气不是水，为什么不学着自己活下去啊！」
「做不到！不在老鼠身边，我就会……就会……」紫苑捂住自己的眼睛。
「杀人吗？」借狗人冷笑，「我没觉得杀了那家伙有什么不对。」
紫苑放下手，望着借狗人。
「起来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紫苑就是紫苑。」借狗人将他扶起，眼底一片温柔。
紫苑做了一次深呼吸，情绪稳定下来：「谢谢借狗人，我感觉好多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突然这样那样这样……」借狗人想到刚才的场面依然震惊。
「不过我们还是要去找老鼠，有件事非常不妙。」紫苑拿出装蛊虫的瓶子，里面有一半红色的血液，「它好像快要孵化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