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吸血鬼》苇间风

3、第 3 章

　　“嘿嘿，这不是西蒙•卢奇菲尔吗？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警局门口一个瘦长身材、狭窄脸的警探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我，我暗自叹了口气，刚想说出一番托词糊弄过我昔日的同事兼死对头，一个庞然大物从半掩的门口挤蹦了出来。
　　“哟，果然是你！听到贾森的话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出来一看竟真的是你！”
　　有着三重下巴、肚子圆滚、像个超级大蛋糕的我的前上司——沃特警长发出了大大的感叹，他眯成一条线的双眼眨巴着，堆积着厚厚脂肪的脸上挤出一丝假心假意的笑纹。
　　“卢奇菲尔侦探现在一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名侦探了吧，呵呵，我当初就看出来了，我们这个小庙怎留得住你这样的天才？”
　　警长和贾森相互挤了挤眼，又殷切地问道：“能否告诉我们您现在都在办什么样的大案？”
　　我微微一笑，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我最近刚办完一起世界级的大案，因为涉及的人员级别太高我就不细说了，简单地说吧，我刚帮一位威严的女王找回她离家出走的公主。”
　　“女王？公主？开什么玩笑？你当我们是傻瓜了吗？”贾森一脸的不屑，我则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这当然是个玩笑，像我这样差劲的人怎么可能办得了大案？贾森，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
　　我确信我的表演让那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贾森更是觉得被我戏弄了，变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在他有所行动前，警长将他拦住了。
　　“斯基里奇？”警长有些紧张地小声问道。
　　我暧昧地笑了笑，绕过他瞬间呆掉的身子朝警局内走去。
　　“警长，怎么就让他进去了？”
　　我听见贾森不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够了！以后少招惹他！”警长不快的声音在喉间含混地滚过。
　　我当然明白警长的奇怪反应，不久前，超级女富豪斯基里奇的爱女失踪，出动了几个州的警力也无法破获的案子到最后竟被一个无名的私家侦探侦破，这件事让警方丢足了脸面，但也让那个至今也不知姓甚名谁的侦探盈利颇丰，只光女富豪爱女执意要下嫁他这一点就让不少人艳羡得两眼冒火。我刚才的胡说八道显然让警长产生了误会，以为我就是那个即将攀龙附凤的私家侦探。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话中威严的女王其实是一个坏脾气的老太婆，而高贵的公主只是一只猫，反正在我看来这两件事也没有多大的本质区别。

　　一年前我曾对人说：“我可以忍受上司的愚蠢，但无法忍受他的贪婪与恶毒。”
　　听我发牢骚的人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后问道：“你是对你所处的环境感到失望透顶了吗？”
　　“基本上是吧，虽然我不那么肯定，但一想到第二天又得面对那张让人讨厌的脸，我的胃就会抽筋。”
　　“那你打算怎么办？”
　　“嗯~~我想离开。”脱口而出这样的决定连我自己都有些诧异，但听我话的人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考虑到你的身心健康，这样的打算也未尝不可。”
　　“但你不觉得我任性吗？我原以为你会说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去也会碰上让自己讨厌的人或事。”
　　“你这样说就表明你心里有这样的认知，我又何必多言呢。”那人仍带着纹丝不动的沉稳表情，“应对讨厌的人有很多方法，你选择了对你来说适合的方法。如果是我，我必定会选择成为那讨厌的人心中的恶魔，让他每天早上一想到我就会胃痛得抽筋，这是适合我的方式。可是西蒙你还是个心地太单纯的人，要做到那样太为难你了，所以只要是能让你放松愉快的方式，你就尽管去做。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这样做不对，你再去找出更好的方式。”
　　对我殷殷教导的那人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成了警长心中的恶魔，事实上他成了许多讨厌的家伙心中的恶魔，就连警察总监在提到他名字时也会流露出好像撒旦就在身后的表情。
　　阿尔贝•兰提埃尔，自称是恶魔在人世间的代言人，我的同父异母哥哥，不到三十岁就获得法医界第一人的殊荣，以他的能力，抢着请他愿为他修建更为设备先进完善的法医楼的机构多了去了，但他却固执地不肯离开西区警局后那栋三层水泥建筑一步。原因嘛，以他私底下告诉我的来看，那就是他对践踏沃特警长的事乐此不疲，只要警长一天不得胃穿孔他一天不挪窝。
　　阿尔贝是否是为了我才这样做我不得而知。我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虽然阿尔贝有时对我非常地推心置腹，但我也很清楚，本质上他是个极端自我的人，他是不大可能为我这个到现在他也没亲口承认的非婚生弟弟任性到这个地步的。

　　西区警局后的那幢三层楼的水泥建筑被称为法医楼，这里的法医不单是指一般人理解的验尸官，也包括现场搜索指纹专家、寻找尸体上微小证据的化学家、鉴定作案工具专家等一切与搜索证据有关的专业人士，而阿尔贝就是这一群技术狂人的头，当然，也是他们心中的神。
　　在法医楼顶楼宽敞的办公室里，身着白色工作服的阿尔贝一如既往地坐在纤尘不染的不锈钢茶几前慢悠悠地品着清香四溢的绿茶，看见我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眉算是打了个招呼。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毫不客气地端起银制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我学着阿尔贝的样子慢慢地沉浸在茶香之中时，阿尔贝淡淡地问道：“你昨晚喝醉了？”
　　我抬眼看着阿尔贝，梳得一丝不乱的银色短发下，知性的蓝色眼眸在无度数的细框镜片后闪着打趣的光芒。
　　“哎，偶尔放纵一次。”我苦笑了一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阿尔贝，我今天来是有事要请教你。”
　　“说。”只简短地说出一个字后，阿尔贝将身子向后靠在了圈椅的椅背上。
　　“阿尔贝，坎普命案的法医鉴定是你在负责吧？”
　　“嗯。”
　　“可以告诉我一些内幕吗？”
　　阿尔贝扬了一下眉，“先告诉我谁委托你调查这起案子的。”
　　“玛丽亚•坎普，托马斯•坎普的孙女。”
　　“喔”了一声后，阿尔贝没有再吭声，只是慢慢地用双手摩擦着茶杯，他的动作并非是因为紧张，而是他思考判断问题时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这件案子，警察已不再插手，你也最好别卷进去。”
　　好半天听到的回答让我颇为失望。“为什么？难道这件案子是不能碰的吗？”
　　“我只能告诉你有人让警察总监下令撤回调查。”
　　“那么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我放下茶杯，逼近阿尔贝，“没有结果的谜案，身为法医界精英的你也一定很不甘心吧？”
　　“不用拉扯我，”阿尔贝冷淡地答道，“我只负责搜集证据，那些想象、推理、印证之类的事是侦探的事，没有结果也与我无关。”
　　想用激将法诱使阿尔贝开口的我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半沮丧的表情不由自主露了出来。阿尔贝有点烦恼地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是指望这个案子来解决你的经济问题吧？”
　　“是啊，如果没有个肯出钱的大客户我快要宣告倒闭了！”
　　阿尔贝露出了“真是可怜的狗狗”一样半嘲笑的微笑。
　　“这件案子你并非一点不可查，不过是行为要更隐秘才好……”
　　“那么你是肯告诉我内幕了？”
　　“喂，喂！西蒙，不要像只见了骨头的狗一样！”阿尔贝嫌恶地推开了扑到他身上的我，“先坐好，把你的爪子放到膝盖上！”
　　像是训狗一样把我教训一顿后，阿尔贝又不慌不忙地重新倒了一杯绿茶。我庆幸刚才没有激动得打翻了他的茶杯，要不然我什么消息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
　　“托马斯•坎普死得的确离奇……”阿尔贝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慢慢地让香溢齿龈的茶液滑下喉咙后才说出了极具冲击力的话，“他是被某种生物吸干了全身的血液致命的，死后又被凶手很粗暴地拧下了头颅。”
　　“……那个，”我张了张嘴，极力想要在脑海里消化掉所听到的一切，“那个听起来好像吸血鬼一样啊。”
　　“嗯，你用词很准确，因为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知识来看，除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和生物学家发现的某些吸血蝙蝠外，人类也会吸食同类的血，所以我们把凶手定义为不明生物。”
　　“但是，如果是人类的话就太不可思议了吧，”我虚弱地反驳道，尽管我自己也不相信吸血鬼之类怪诞的传说，但说是人类干的，我更加心里不舒服，“吸光整个人的血，还拧断他的脖子，这需要惊人的怪力吧？”
　　“思考这些问题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提供证据。”阿尔贝又摆出了事不关己的态度，“嗯，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对你调查这起案子应该有所帮助。昨天我们刚刚调查了一具纵火案中残留下来的尸体，他的死状与坎普一模一样。”
　　“他叫什么名字？”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杰克•莫尔，职业是研究邪教起源的教授。”
　　“邪教起源？那他屋里有什么跟吸血鬼有关的东西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场火烧得很彻底，尸体也是因为有一块水泥板掉下来压在上面才不至于被烧成灰烬。”
　　“果然……棘手啊。”我叹了口气，将茶几上自己用的茶杯端起，一口喝干剩下的茶，然后放下。
　　“可以让我看看两件案子的详细鉴证报告吗？只看一下就行。”
　　“可以。”
　　阿尔贝站起身，走到档案柜前，抽出两个方形的蓝色文件箱递给我。我把里面塞得满满的文件夹拿出来打开，一边翻一边集中精神默记住所看到的最为关键的部分。看完后我把文件箱收拾好递还给阿尔贝。
　　“谢谢，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要感谢你的帮助。”
　　阿尔贝冷哼了一声，“如果没有结果，以后别指望我的帮助。”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客气地摆了摆手算是送客的表示。
　　出了法医楼，我有些担心地望了望灰色的天空，总觉得这两桩奇案的后面还会有命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