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9、王宫密室（2）

　　莫林霎时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我爸要去那儿呢！他说珠子本来在大昭寺，后来换了地方了，原来是换到那个什么曲松去了呀。大概藏在这种小地方，不太容易被发现吧。”
　　郑澍一笑，道：“曲松可不是小地方，它是藏王后裔的领地。珠子本来在大昭寺没错，可是大昭寺的一个喇嘛在某日将这颗珠子进献给了当时吐蕃王朝的赞普。也就是当时吐蕃王朝的国王。”
　　“我知道的，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故事里，松赞干布就是赞普。”
　　郑澍点点头，道：“大概是十一世纪的时候，吐蕃国灭亡了，大王子远走阿里，建立了古格王朝，而二王子却到了山南，开辟了雅砻觉卧王朝，也叫拉加里王朝。大王子不喜欢这颗珠子，认为它不祥，这颗珠子便一直由历任雅砻王保管。”
　　莫林笑道：“阿澍，想不到你还蛮博学的呢。”
　　郑澍摇头笑道：“你别损我了，我也是临时抱佛脚，出发前才看的资料。”
　　莫林道：“你那边也有什么羊皮书吗？”
　　“羊皮书？”
　　“对呀，我爸找到了一本羊皮书，又钻研了藏文，才搞明白这么多关节。原来你那边也有资料。你不会跟我说，你也懂藏文吧？”
　　郑澍笑道：“我哪里会。其实我们郑家的祖先，原来一直住在西藏，到了近代才搬到成都来的。所以我们家会有一些有关西藏的典故文籍。莫叔叔一直觉得我们郑家只会做生意，不会读书，其实他要是问问我们，要少走好些弯路呢。”
　　莫林撇了撇嘴，道：“我爸那副高傲劲儿，才不会来求你们呢。”
　　郑澍道：“所以说嘛。”
　　莫林看着前面不断延伸的公路，道：“那我们这次去，就是去找那赞普的后代喽？”
　　郑澍的脸上露出好笑的神色，道：“不是。解放后，雅砻觉卧王朝便彻底覆灭了，拉加里王宫也只留下一片断垣残壁，只怕什么也找不到了。”
　　莫林一下子泄了气，道：“人都找不到了，珠子怎么可能还在那儿呢？”
　　郑澍摇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莫叔叔也许知道。”
　　莫林又觉得有件事情奇怪，便道：“我爸爸怎么会让你和阿超来帮忙的？”
　　“什么？”
　　“他那么心高气傲，连资料都不肯问你们借，怎么会让你们帮他找东西呢？”
　　郑澍沉默了一阵，似乎觉得很难回答。
　　“怎么了？”莫林问。
　　郑澍认认真真地拐过了一个弯，才道：“其实，我们不是来帮你爸的。”
　　莫林睁大眼睛看着他。
　　郑澍很快地看了莫林一眼，随即又看前方，道：“我是阻止他来找到这颗珠子的。”

　　莫林这才真正愣住了，道：“阻……阻止？……为什么？”
　　郑澍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知道。”
　　“又不知道？”
　　郑澍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郑家的秘密。”
　　莫林撇了撇嘴。
　　郑澍笑起来，道：“你别放在心上。这是我父亲嘱咐我的事情，他说，务必要阻止莫叔叔找到那颗珠子。至于理由，恐怕连他也不知道。”
　　“一件事情不知道理由就去做，这就是你们郑家的风格？”莫林有些不高兴了，“可是，我爸爸，他是有很重要的理由要找到那颗珠子的。”
　　“什么理由？”郑澍很自然地问。
　　莫林愣了一下，不作声。
　　郑澍一笑，道：“大概，这就是你们莫家的秘密。”
　　莫林道：“那你要怎么阻止呢？”
　　“我嘛，就紧紧地盯着他，万事都抢在他前面。最好，比他先找到，那就是最好的阻止的方法。”
　　“怪不得你一路都走在老爷车的前面。”
　　“是啊，很形式主义吧。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成功的希望很渺茫。莫叔叔他要甩脱我，实在太容易了。”
　　莫林得意地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她望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爷车便在不远的地方跟着。

　　约莫中午时分，一行人到达曲松。曲松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沿街建造着一排新式的、毫无生气的建筑，反射着正午的阳光。众人找了一家餐馆，在藏人的围观中草草吃过午餐，便向拉加里王宫遗址进发。
　　王宫遗址位于曲松县城的北部，不需要有人来特别介绍指引，走在大街上向北一望，就能看到山坡上蓝天下的残垣断壁。
　　“莫叔叔，这座建筑物那么惹眼，里面纵使有什么宝贝，只怕也早就被洗劫一空了。”郑澍罩上墨镜，手遮凉棚，望了望那建筑，道。
　　莫自奕跟着看了一眼，并不作声。
　　“不过就算是来旅游好了，怎么说也是值得一来的地方。”郑澍好脾气地又道。
　　那王宫遗址看着近，走起来却要费上一点时间。众人走了一段路，被大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决定开了车再去，回来的时候也好省点脚力。
　　于是便又上了车子，一直开到山脚下，方才停了下来。
　　从售票的窗子里望进去，里面竟然没有人，想是去哪里玩去了。一行人不再多等，径直沿着小路走了上去。很快，建筑物的全貌便在众人眼前呈现出来。
　　这是一座三层的石头宫殿，矗立在一片森然的土坡之上，几乎没有植被的荫蔽，赤裸地接受日晒雨淋。
　　众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爬上山坡，往山下看，曲松河如一条金带蜿蜒而去，曲松县城之中，人们正在生活。往前看，已经可以看清宫墙清晰的纹理，风霜的痕迹。
　　莫林一看到这座建筑便被深深地震撼了。午后的艳阳从塌毁的墙洞之中射进，照在那些褪色的壁画和精雕细琢的门饰之上。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
　　“这地方好让人感慨啊。”她说，“如果我是个诗人就好了，说不定能写出十首诗来。”
　　郑璇却显得非常无聊。她用墨镜、头巾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丝阳光射到她的皮肤上。
　　莫林端起相机对准郑璇，笑道：“阿璇，光看你这模样，还当你是哪儿的恐怖分子呢。”
　　郑璇撇撇嘴，道：“这地方有什么好拍的？现在就晒黑了，到拉萨就黑得跟个鬼似的了。”
　　“可是我很喜欢啊！”莫林道，“又没有什么游人，又没有吵吵嚷嚷的导游。从窗子里头看外面的青稞田，简直就跟一幅画儿似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坐在这儿吹吹风，也舒服得很呢。”说罢找了一块断砖坐下来，仰头看看头顶朽坏的房梁。
　　“你要只喜欢吹风的话，还不如就待在清涟园呢。到这里来活受罪。”郑璇道。
　　莫林忽然站起来，跑到窗边：“一只鹰！哎呀，飞过去了！”
　　郑璇才有了一点点兴趣，跟着跑过来，问：“哪里？”

　　此时，郑澍和莫自奕都已离开了大厅，去了其他的房间。蒋亦超伤势并未好透，只坐在大殿的础石之上，背靠着柱子，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好像害怕背后有人似的。
　　郑璇回头看到他那样子，玩心顿起，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蒋亦超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这叫声把莫林也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但见蒋亦超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仿佛见了鬼一般。
　　郑璇笑道：“阿超，怎么怕成这副样子？”
　　莫林道：“阿璇，蒋师哥伤还没好呢。”
　　郑璇伸伸舌头，笑道：“哟，师妹心疼啦？我还有话要问他呢。喂，蒋亦超，大前天晚上，那个怪物跟你做了什么交易啊？”
　　蒋亦超皱起了眉头，烦躁地坐了回去。
　　郑璇把手背在身后，绕到他面前，笑道：“还不肯说呢。哼，等回去了我让我爸问你，看你说不说。”
　　“他不肯说算啦，你别逼他。”
　　“还是个大男人呢，这么不经吓。哎，不好玩，莫林，我们去上边转转。”
　　莫林笑道：“好啊。”

　　两人走出大殿，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上了二楼。
　　郑璇道：“这么大的房子，到底是谁住的呀？”
　　莫林道：“阿澍没有跟你说过吗？是雅砻觉卧王的王宫啊。”于是又将郑澍跟她普及的知识重复给了郑璇。
　　郑璇“噢”了一声，道：“原来那个什么龙什么王是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后代啊。哦，我知道了，吐蕃国！我知道吐蕃国师鸠摩智！”
　　莫林噗哧一笑，道：“你又把《天龙八部》扯进来了！”
　　“可见那确实是本好书啊。你如果没看过，怎么知道鸠摩智是《天龙八部》里头的？”
　　莫林笑道：“很是，很是……可是吐蕃国灭亡了，这么多年来，一代又一代的雅砻觉卧王躲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山坡上称王，那也不过是一个空名，他心里啊，一定寂寞得很。”
　　郑璇奇怪地看着莫林，道：“咦，你今天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你不是才跟我说，这个龙什么王的，是个山南的大贵族，这里那么多的土地都是他的，他爱杀谁就是谁，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又有什么寂寞的？”
　　莫林摇摇头，笑道：“不知道。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就是看到这个房子，忽然觉得有点空虚。”
　　郑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唔，说是空虚，那还像你的风格。”四周看看，又道：“不知道哪一个房间才是雅砻王住的地方。”
　　莫林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想他一定会挑一个朝向好、通风好的房间，打开窗子，可以看到曲松河，看到风景，看到他的子民。”
　　两人找了一阵。宫中房间极多，回廊曲折，有时看似走到了尽头，拐一个弯，前面又出现数间屋子。房间有大有小，有的极黑暗，有的极明亮，只是全都空无一物，辨别不出原先的用途。只是每走入一个房间，两人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曾在此处住过的幽灵都仍在此徘徊。
　　郑璇道：“这么多房间，不知道都是给谁住的。雅砻觉卧王一定是一个庞大的谱系，兄弟姐妹、叔叔伯伯、姨妈姑妈一大堆。说不定还有很多王妃，给他生了很多王子公主。”
　　莫林忽然停下脚步，道：“他们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