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14、时间机器（1）

　　他说完之后，整个房间里都静默了一下。墙壁上魔女的眼睛正空洞地盯着他们。
　　“什么人的头发是这个颜色的？”郑璇问。
　　“是那怪人，”莫林沉思地道，“他的头发是绿色的。”
　　绿色的海藻一般的头发，毫无血色的疤痕累累的脸颊。
　　“我就说嘛，”郑璇跳了起来，大声道，“这个怪物就在附近！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啊，快走啊！”
　　众人被恐惧驱动，往外走了几步。莫林发现她父亲仍然没有跟上来。
　　“爸！”莫林喊。她在她父亲眼神中看到了她经常看到的神色，那种执拗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神色。
　　果然，莫自奕仍道：“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着。”
　　郑澍一想到那怪物可怕的眼神和表情，登时不寒而栗。阻止莫自奕取得宝珠是祖上遗训，但让后代赔上性命，恐怕不是郑氏祖先愿意看到的吧。想到这里，郑澍立刻坦然，道：“莫叔叔，我不会再跟你争抢摩尼宝珠了，你跟我们一起回旅馆吧，性命要紧。”
　　莫自奕一怔，道：“你说什么？”
　　郑澍道：“我知道你得到了宝珠，想独自把它藏起来。可是没有这个必要，莫叔叔，没有必要为了它冒险，你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莫自奕愣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你以为我……哈哈哈……”良久才止住，道：“莫林，你跟他们一起回去，把我留下来的缘由解释给他们听吧。”
　　莫林却道：“不。”
　　莫自奕奇怪地看着女儿。
　　莫林直视着莫自奕的眼睛，道：“爸，阿澍说的是有道理的，不管你为了什么原因留下来冒险，都不值得。”走到莫自奕身边，往地上一坐，道：“你要不走，我也不走。”
　　莫自奕急道：“莫林！”
　　莫林朝他翻翻眼睛，双臂抱住了膝盖。
　　莫自奕看了女儿半晌，突然发狠，道：“好吧，那你就留下来。”转身向密室里面走去。
　　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在你的心目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是不是？”莫林大声道。
　　莫自奕脚步停了停，但没有转身，他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不错，因为这一切都会被抹去。这一切，都必须要从头来过。”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那堵墙背后。
　　莫林胸口起伏，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郑璇走过来，蹲下身子，抱住莫林的肩膀，道：“好啦，别难过了，回去吧。让莫叔叔在这里好好想想，他一会儿就能想通了。”
　　莫林挣了挣，哽咽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郑澍看看密室，又看看莫林，欲言又止。
　　郑璇突然用力推了一下莫林，大声道：“你们这叫怎么回事？让大家陪你们在这里担惊受怕，你们心里很舒服是不是？这里又不是什么五星级大酒店，人人都乐意待在这里！”
　　莫林咬了咬嘴唇，道：“不是说让你们先走了吗？”
　　“说得容易！我们能走吗？我是无所谓，你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可是我哥呢？他怎么可能扔下你先走？你不知道他对你……”
　　“阿璇！”郑澍连忙打断她，“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郑璇吃了火药似的，站起来道，“现在不说，等一会儿大家给那怪物撕成碎片的时候，想说都来不及了！不过，你爱陪她在这里共赴黄泉，那也由得你！”说罢一扭头，走出了屋去。
　　蒋亦超迟疑了一下，跟着走了出去。只有郑澍，默默地在莫林身边坐了下来。
　　莫林转头看了郑澍一眼，道：“你怎么不走？”
　　郑澍微笑道：“我比你力气大，一会儿那怪物来了，还可以抵挡一阵。”
　　莫林回过眼神，盯着地面上的一块石子。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道：“回去吧。”
　　郑澍跟着站起来，道：“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你在这里等。”
　　莫林抿了抿嘴，道：“你头上的伤还没全好，不能让你为了我们的任性再受伤了。”
　　郑澍凝视了莫林一阵，道：“让莫叔叔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吗？”
　　莫林道：“就算勉强让他出来了，他还是会回到这里来的。”
　　“为什么？我很好奇。”
　　“出去了再说。”
　　“好。”
　　两人走出城堡，发现郑璇和蒋亦超并未走远，只坐在陆地巡洋舰里等着。他们倒是想进老爷车来着，可是没有开车门的钥匙。
　　“还是上我们的车吧，老爷车留给莫叔叔。”
　　莫林低头道：“好。”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的时候，陆地巡洋舰离开了拉加里王宫遗址，开回了他们要住宿的宾馆。这一路虽然他们心情紧张，却没有遇上那个怪物。回望拉加里王宫遗址，已经渐渐淹没在夜幕之中了。
　　虽然莫自奕没有与他们同行，他们仍然要了三个房间，莫林和郑璇一个房间，郑澍和蒋亦超一个房间，剩下的那个房间为莫自奕留着。
　　吃晚餐的时候，郑璇问起莫自奕想要留下的原因，莫林便简要地跟那三人解释了她父亲的雄心壮志，以及那城堡阁楼中的物事与他父亲的发明的相似性。她说得相当轻描淡写，但那三人听了之后，还是出现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蒋亦超最先开口，道：“怪不得莫师叔整天整天地待在地底下，原来是在进行一项这么惊世骇俗的发明！”
　　莫林道：“蒋师哥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其实师伯师婶都知道。”
　　“他们从没跟我提起过。”
　　“可能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觉得没必要提起；也可能他们觉得这件事情你也天生就该知道，不需要对你说。”
　　“可我偏偏就不知道。”蒋亦超笑道。
　　“我也不知道。”郑璇道，“小时候我还经常和莫林在地底下捉迷藏呢，也从没看到过。”
　　“我爸开始发明的时候，我们已经不玩捉迷藏了。”莫林道。
　　“就是，不然我早就发现那个伟大发明了。”郑璇托着腮帮子道。
　　郑澍一直都只沉默地听着，这时插话道：“莫叔叔想要找的摩尼宝珠，也和他的发明有关么？”
　　莫林点点头，道：“他说他的发明差一个最关键的东西：能源。而这颗摩尼宝珠，就是一个巨大的能源库。”
　　“怎么可能呢？”
　　莫林于是又把那摩尼宝珠的来历与传说复述了一遍。
　　郑澍的神色变得严肃，过了一阵，微笑道：“这就是你上午在车上跟我说的莫家的秘密？”
　　“对，”莫林笑道，“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你们郑家的秘密呢？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爸爸去找摩尼宝珠？”
　　“是吗？你到这里来，是为了阻止莫叔叔找摩尼宝珠？”郑璇不相信地看着她哥哥。
　　郑澍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是父亲的意思。他给我看了一张发黄的羊皮简，上面要求郑氏的后代阻止莫自奕找到摩尼宝珠。”
　　“这个羊皮简一定是伪造的。”蒋亦超道。
　　“为什么？”
　　“太简单了，郑氏的祖上怎么可能知道莫氏的后代之中有一个叫做莫自奕的呢？”
　　郑澍道：“我第一次看到这羊皮简的时候，也是这么问我父亲的，而我的父亲让我去问祖父。那时我祖父还在世。他说这羊皮简在莫自奕叔叔出生之前便已经存在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莫氏和郑氏一直都是门对门，莫叔叔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当然去道贺，当听说莫爷爷给这个孩子取名叫莫自奕的时候，他惊讶得差点昏过去。”
　　众人沉默了一阵。
　　“说是巧合的话，也确实太巧了。”蒋亦超道。
　　“可是爷爷没有必要撒谎啊。”郑璇道，“我爷爷是个正直的人。”说着，她高兴起来，“这说明我们郑家有预言家的血统。”
　　“巧合也好，预言家也好，这是祖上的遗训，作为郑家的子弟必须要遵从。更巧的是，莫叔叔真的要去找那颗摩尼宝珠，这才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郑澍道。
　　“世界上的事情真让人想不通。”莫林叹了口气，道，“我爸爸……唉……”说罢往拉加里王宫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待在那儿不走，一定是为了等那密室的主人，好问清楚这赝品的来历。”郑澍道。
　　莫林点点头，道：“就是这样。他不甘心自己的科研成果就这么被人盗取了。他也想问清楚是什么人盗取的，怎么盗取的。”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蒋亦超道，“连我这个跟他住在一个院落里的人都不知道，别人怎么可能盗取他的成果呢，而且还是在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这件事情才奇怪。所以他宁愿冒生命危险，也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啊。”莫林道。
　　“哥，你说那怪物……真的会住在那个密室里吗？”
　　“不一定。也许他只是到过那里。”
　　“可我是亲眼看到他的。”蒋亦超道，“在门口闪了一下，马上就又消失了。”
　　众人又沉默了一阵。郑璇道：“莫叔叔真是太执拗了。”
　　“我觉得，”郑澍道，“即便那密室的主人真的回来了，恐怕也没法告知他有关仿制品的事情。”
　　“为什么？”
　　“那个阁楼上灰那么大，可能很多年都没有人进去过了，说不定连那密室的主人都没有上去过。”郑澍道。
　　“可是，我爸爸造出那个机器，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搁置了很多年的赝品呢？从时间顺序来说，不是颠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