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坠星山(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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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落见律义惊惶之下坠落山崖之时，念及无论如何他也是天墉城入门弟子，便也顾不上背脊阵阵钝痛，急急召出紫缠御剑追着下了山崖。
她自然不会知道山上发生的一切，也不会知道百里屠苏曾经为了她而慌乱失常。
山崖极陡，夜落御剑笔直向山下飞去，凌冽的寒风如刀割一般划在脸上生疼。遥遥可以看见有一个人影正在往下坠去，定然便是律义无疑。
冰冷的狂风打在背脊上，已然冷得麻木到感觉不到受伤后的痛楚。忽的，律义下坠的速度似乎逐渐减缓，过了片刻竟然停在了半空中。
夜落急忙催动紫缠，御剑到跟前一看，不由得唏嘘起律义的好运来。
在这山崖之上，不知为何长了成群成片的枯木，嶙峋的枝桠交错纠葛，粗大的根系在裸露的岩石上紧紧缠绕。律义便是恰好落在这一片枯木之上，坠崖的冲力将枯木击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但下方密集的枝桠还是牢牢地将他接在了半空。
夜落连忙飞近过去，却发现律义脸色刷白地躺在树上，半点反应都没有。她试了试鼻息，才松了口气，尚还有气息，估摸只是坠崖过程中被吓昏了过去，
她拖起律义，发现意外得沉，纤眉一扬，托着这么重个人，以她现在受伤的情形来看，想要飞回山崖上面，恐怕是件不小的难事。
从这里往下看去，透过山谷薄薄的雾气可以隐约看见青灰色的谷底，她思量片刻，决定先带着律义下到山谷去，再做定夺。
从枯木丛到山谷底，其实并不算太高，谷底皆是嶙峋的怪石，杂乱无章地随意散落，毫无人烟气息，透露着一股子凄凉。夜落寻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让律义平躺下来，四处打探了一下，见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才走得稍远了些去寻离开这里的方法。
若说这里是怪石滩，还不如说是一处战场的遗迹。
时而可见惨死在怪石之间的白骨，还有插在岩石中的战剑，被扔在一旁的战斧，都彰显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交战之人似乎分属两个阵营，一些残余的布料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不同常人，便是散落在乱石上的武器也闪烁着不凡的光芒。
夜落小心翼翼地御剑从半空中掠过，看着这凄凉的战场，不禁也心生几分同情。战场之上，到底有多少人再也无法与自己的亲人、朋友相见，而是永久地轮回地府，永远也不会有个尽头。
忽然，夜落被一块石头吸引了注意。与其他石头不同，这块巨石高高地朝天耸立，虽然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然被山风磨砺成了圆滑的形状，巨石中央深深凿刻上去的文字却还依稀可见。
文字很是玄奇艰涩，饶是夜落见多识广，也是半个字也没能看懂，只得作罢。
再往前飞了一小段，又见一块参天巨石。与方才那块一样，都是圆滑的表面，还有即使经过多年也仍然隐约可见的文字。这样的巨石一共发现了五块，其上艰涩的语句令人半分读懂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轻轻抚过岩石上的刻痕，竟由心而生一种沧桑怀念之感。
精神恍惚间，她没有注意，被抚过的文字一闪而过星点难以察觉的光芒，转瞬间就和先前无异，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她指尖抚过刻痕的最后一划，眼前深灰色的岩石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就好似石子砸进了水里，激起阵阵涟漪。
水波荡漾间，巨石消失不见，只余一枚高耸入云的淡红色石晶。
这是什么地方？
夜落皱着眉四下打量。显然，和方才身处的乱石滩不是同一个地方，除却中间高耸的红色晶石，四周几乎是杂早丛生一片荒芜。前面不远有一座小湖，一反湖旁草木的杂乱无章，竟然晶莹澄澈得好似一滴从九天穹宇之上落下的一滴泪珠。
夜落更多了几分好奇。这般美景，怎会被人遗弃于杂草从中无人问津，连人烟都似乎难寻？她谨慎了几分，离开了那红色的晶石向湖边走去。
她用手拨开茂密的杂草丛，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凉亭，青顶红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雾中。亭中依稀几抹人影，有些远，看不真切。
忽然来着这奇异之处，有个人可以询问一番总也比一人茫然好得多。
急急几步夜落便疾走到凉亭旁，撩起亭边垂下的绸帘，向里探去。
亭中有两人，白衣一人捧着酒坛子，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爽朗大笑起来，揶揄道：“孟章啊孟章，你总说我放荡不羁、风流成性，这下可好，总算是见着真正放荡之人，我也不用每次听你嚼这舌根~”说罢提起酒坛大饮一口，飒爽风姿。
另一人笼着青衫，淡青色的长发用浅碧的玉石发佩高高竖起，额上一枚好看的青菱形额饰。他双手拢在宽袖里，听了那人的话，颇有些无奈的摇头。
“我们相识，少说也有百年光景，你却还是这幅模样，只是活得快活，倒也令人羡慕。”
白衣男子差点便将口中的酒喷了出去，连忙拿手捂着嘴，又差点被呛着，一阵手忙脚乱。孟章却是一副笑意盈盈，看笑话的神情得来了白衣男子幽怨的一瞥。
“孟章，怎么十年不见，竟然说出这种你往日嗤之以鼻的话来了？我记得当年你可是狠狠的斥责了我一番，还亲手将我关在了你府邸的大门之外~”
“杜兄真是说笑了，孟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孟章从杜康手中拿过酒坛，给自己面前的白瓷红梅小盏满上，淡笑着凝望酒中自己的倒影，“岁月如长河无尽，转瞬间你我十年相聚之约已然成了八次，进百年的岁月，我也有些累了，倦了……”
杜康愣神，伸手接过酒坛：“孟章，可是遇了什么烦心事？”
孟章凝视着酒盏中荡出清波的香烈酒水，昂起头来一饮而尽，斜靠在亭子栏杆上，面上现出酡红。
“何时能够省心……百年岁月下来，细细回想，虽然你平日行迹放浪了些，可却也着实称得上是我唯一真正的知音。”
“……惹得孟章烦心的，可是大帝？”
“……又被你猜了去。只是，这话可不从我这嘴里出，以后可就不作数啦。”
似乎是酒劲上来了，孟章淡青色的眼里多了许多迷离，语气也不似以往的拘谨束缚了。
杜康淡淡笑了笑，明了孟章心中到底为何烦闷。语意一转，却是谈起大帝那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琴来，先前的话再也不提。
夜落站在亭外，听他们聊日月，聊虫鱼，聊前日的见闻，也聊其余人的一些家长里短。令她惊讶的是，这两人竟似是根本便看不见她。夜落抱了几分好奇去拿杜康手中的酒坛子，果不其然压根便接触不到。
当真是奇了，难道她现在只是一抹鬼魂？
夜落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人的对话从未中断。
“……听闻大帝将鸾来送了人了？”
“可是那位新得了神职的阴神玉女？”
“我可听闻是前些日子百花会上刚得了大帝封赏的赤蝶小仙。”
“……大帝的心思当真是揣测不得，也不怪地皇大人要和大帝闹得水深火热……”
不一会儿，杜康身边地上已经七零八落地摆满了空酒坛，他伸手又捞起一坛，一下拍开泥封，顿时香醇罪人的酒香转眼便弥散了整个亭子。
这两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一句我一句，也不少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夜落听不明白，也就懒得去听。想着这两人看这情形，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儿听着她讲话了，夜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夜落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有人讲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她望向亭子，那两人仍是把酒言欢，再看周围，毫无人烟。而那说话声仍是不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细细听去，竟然是欧阳少恭的声音。
少恭换了两声夜落，亭中的人似是丝毫未觉。
夜落试探地答了声：“可是少恭？”
少恭的言语里多了一分欣喜：“可算是找着你了。具体事宜，待你出来再说。你进去时可是见到一颗巨大的石头？”
“是有一颗淡红色的晶石，就好像从天上砸进地上的一般。”
“那请夜姑娘走到晶石旁，将手放在上面。”
夜落如是做了，掌下晶石如水般沁凉。
忽然晶石一阵发热，一只手掌从里面伸出来，抓住她的五指。掌心干燥宽厚，带着练剑之人固有的老茧，暖暖的温度似乎可以沿着胳膊直接沁进人心里去。
夜落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竟已经回到了那全是乱石的石滩上，身边的淡红色晶石也变回了原先铭刻着莫名文字的古老岩石。
腕上的力道紧了紧，夜落感到有些疼，皱了眉头，抬头却发现抓住他手腕的人竟是百里屠苏。
他乌黑色的眼沉静如水，清澈无漾。
夜落忽然忆起小时还在家乡时，在河边拾过一枚黑色的鹅卵石。别人都说那是带来厄运的灾祸之石，只有她将石子揣在怀里，如若珍宝。
只可惜，在那短暂安宁的日子后，那枚好看的黑色石子也早已不知落在了何方。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坠星山(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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