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 自由的风，盛放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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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家的认知，从一开始就并不美好。
唐家，在中国这片土地算得上是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而他，作为下任家主候选人之一，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过自由可言。
家族的长老们一直对他寄予极高的期望，甚至他曾无意中在下人们的口中听到，那些长老已将他内定为下任家主。
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的他，没有拥有过笑容。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坐在于他而言相当于牢笼的房间之中，望向窗外湛蓝得有些耀眼的天空，看着那些鸟儿在自由自在地飞翔，那时尚且年少的他，狠狠地握紧原本平放在双膝上的手，清秀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淡然，一双红褐色凤眸里却满是坚定和倔强。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摆脱这一切。）
彼时的他，心里已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了决定。
那时，他还是唐御风，被唐家束缚的风——
没有自由的风。
他其实并没有见过唐家的家主多少次，虽然那个男人，是他该称之为父亲的存在。
唯一一次让他对那个人有深刻印象的相见，是他在十二岁那年参加的一次晚宴上。他远远地就看到被唐家那些个长老们团团围住的男人。苍白的面容，孱弱的模样，一言一行都要看那群长老们的眼色，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而那双和他最为相似的红褐眼眸也没有一丝光泽，一片死寂。
一个被家族操纵的傀儡罢了。
他站得很远——或者说根本不愿接近，一脸冷漠地打量了那个男人一会儿，转身往建筑的后院走去。他想，自己现在需要好好透透气才行。
毕竟是以园艺出名的苏州，这小小的后院竟也有着一份如画的美感。
他站在庭院中，闭着眼，享受夜风的轻抚，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心中的郁结吹散开。
“噗嗤。”
一个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他睁开眼，一双红褐凤眸寻向声源处。
那里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女孩，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可爱的羊角辫，穿着一身绛色蛋糕裙，眉眼间充斥着笑意，月光落在她身上，到更让她添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呐，你是站在这里睡觉吗？”
说话间，那女孩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不是。”
他愣了一下，回答。这女孩，究竟是如何得出的那么奇特的结论的。
“唔……那你一定是和我一样，觉得大人们的话题太无趣所以偷溜出来透气的对不对？”
女孩偏着头想了想，露出“原来是这样”的神态。他有怔了怔，半天才回应一句：
“啊，算是吧。”
接着，似乎以这个话题为契机，那个女孩打开话匣子般，一个劲地向他提问，诸如他今年多大了，是不是和她一样是和父亲一起来的，有没有要好的朋友之类的话题，而他都还算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她的全部问题。
一来一去间，竟也消磨了大半时间。
只是，他们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女孩是什么理由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则是不想和其他人有过多的牵扯，无论对方是处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
“呐，你是不是一直过得很不开心啊？”
女孩瞪大眼睛瞅着他。
“你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惆怅又复杂的表情呢。”
听到女孩的话，他心中一惊。难道他表现得那么明显，连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他的想法了吗？只不过，他的这些心理活动女孩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她只是眨了眨水盈盈的眼，道：
“呐，我父亲说过，男子汉就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一片天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活得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你，要不要试试看？”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人找了过来，看到女孩，来人就快步走到了她身旁。
“音，找你好半天了，我们要回去了。”
他眯着一双凤眸打量了来人一番：精壮的男人，长得与女孩有七分相似的五官，这个人，该是她口中的父亲了。
“啊，对不起，父亲。”
果然，就见女孩乖巧地想男人道歉，而从她对男人的称谓，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没事，我们走吧。”
男人慈爱地揉了揉女孩的头，然后礼节性地朝他点了一下头，便带着女孩离开了。
他望着男人和女孩离开的方向，呆站在原地很久。
那个男人，他身上有一种强者才有的气质。仅仅是刚才那样一个短促的相见，就让他产生了一种敬仰的情绪。
“随自己的心意而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竟对那个不知名的女孩生出一丝嫉妒。
如果……
如果他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那之后，他开始刻苦学习唐家家传的各种拳术。不得不说，以他的天赋确实是有资格成为家主，不仅在极短的时间中学精了唐家的拳术，还自创了不少绝技。
但，这儿情况并不是家族长老们想要的。
那些老家伙需要的是一个可供他们操纵的傀儡，而不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统治者。
所以，当他提出与唐家脱离关系的时候，除了几个心思缜密的候选人对他有所戒备之外，那群老家伙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他的提议。
对他们而言，他离开，仅是失去了一个曾经看好的优秀候选人，留下他，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离开主宅的那天，风轻云淡，阳光刺眼得让人眼睛生疼。
他拎着没有什么东西的行李，走出那个禁锢了他十多年的，好比监牢的宅院，嘴角不自觉地弯出笑容。
他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摆脱了让他厌恶至极的一切，从此以后，他将舍去那个名字所附带的所有，然后，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打出一片天空。
不再是被唐家束缚的风，而是自由的风。
他选择的，是成为一个自由杀手。
黑暗的世界早在作为唐家下任家主候选人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所以对于成为杀手这件事，他保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至少，他在不乐意的情况下可以选择拒绝接受任务。他向来只是不愿伤人，却并不代表他不忍或不会。
姓周的男人发现了他的才能，那时的他也算是刚刚出道，所以没什么名气，所以当姓周的男人说可以给他提供任务时，他笑着接受了那个男人的好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竟养成了微笑的习惯，那是在他不知不觉间形成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切依然成了习惯，戒不掉，改不掉。
与花音的第一次合作，是周叔的四人委托：陪伴他老友的女儿去完成一个特别的任务。
在无名塔见到花音的时候，他笑了，因为他只消一眼就认出她是那时候像个话痨的小姑娘。只不过，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为何那时见者该是被养在温室里的小姑娘，如今却和自己走上相同的杀手之路。而随着任务进程的推进，他总算知晓了其中的原因——仅仅是他个人的猜测，不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他决定协助她的复仇，为他记忆中那个优秀得让他敬仰，同时也是促使他彻底下定决心脱离家族选择自由的男人。
他本以为这件事过后，他也算还清了花音和她父亲对他的恩情——虽然可能在她看来只是他单方面觉得的恩情。只是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她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却让他有了另外的感觉。
那么耀眼的，美好得让人想要藏起来的笑容，是否还会为他人展现？
不知为何，每当他想到会变成那样，心里就会升腾起一丝丝的不快。而后来，他对周叔旁敲侧击地询问，才知道她去到了远在大洋彼端的“黑手党王国”意大利。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同在一片土地上都难有机会再相遇，更别提大洋两端。然而，他却鬼使神差地报名参加了武斗大会。据说，获得冠军的人都会在国外也拥有一定的知名度，那样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他愣了一下，对自己的想法不禁觉得好笑。
自己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些想法了。
罢，罢。
全当他为以后创造响亮的名声吧。
只有心底那份小小的期待，从未磨灭。
再见到花音的时候，她有了很大的变化。
曾经存在于那双黑亮眼眸中的光亮竟在两年的时间里消失殆尽。他看着倦极的她那张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恬静睡颜，心里隐隐有种刺刺的疼痛。
而看着她有些不太对劲的精神状态，他下意识地就选择跟在她身后。
所有的事在那个寒冷至极的除夕夜失去了控制。
她在她父亲的坟前哭述在异国两年的经历，她醉酒后对他的表白心迹，还有最后他们两人……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她，或者，也许是……爱。
从看到她那个耀眼得让他发神的笑容时开始酝酿，到如今总算是变成了名为爱的美酒，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她要不起对未来的承诺，那他就来承诺当下。
他要她，成为他一个人的花。
收到“‘阿尔克巴雷诺’计划”的邀请函时，他看着身侧熟睡的她，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此一去，恐怕会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那时他上不知道，他这个“很久很久的时间”，竟差点让他彻底失去她。
至少要把威胁去除。
他这么想着，决定开始了一次庞大的暗杀：将唐家全部。
那日找上门来的只是唐家培养的最低劣的杀手，若是哪天比她更厉害的人刚好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找来……光用想的他都会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为了赶在他去赴那个奇怪的约之前，他每天忙着做这件事，以至于每每回到家的时候都带着一脸藏不住的疲态。可是，当看着她心疼地替他添饭盛汤，看着她从一开始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到现在动作麻利迅速，他就会对着她露出宠溺而又带着淡淡幸福的笑容。
想到她当年好歹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杀手，如今却有了这般贤妻良母的风范，他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他何其幸运，能让倔强如她，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
不过，两个人的家，终究还是略显冷清了些。
这样想着，他用手轻抚过她的睡脸，满眼的暖意和温柔。
——等我回来……我们或许可以考虑让这个家里多添个人丁了，我亲爱的，妻子。
虽然之前与另外六人一起做任务什么的确实很有意思，但是他从来没想到，那个“‘阿尔克巴雷诺’计划”的最后一环竟是一种诅咒。
看着自己变成婴儿形态的五短身材，他的心里第一次充满慌乱。
这样的自己，要怎么去面对她？
第一次，他产生了想要逃避的心情。
这样的心情，直到同样受到诅咒的，隶属于彭格列，自称世界第一杀手的Reborn告诉他，关于她的消息时，才终于打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好不容易来到Reborn说的那个地方，他终于还是见到了她，虽然，是隔着厚厚的坚冰。
寒冰中，她的睡颜一如那许多个夜晚里在他身侧沉眠的样子，只是这一次，她恐怕真的需要好久才会再睁开那双灵动的黑眸了。
看着她右手紧握，一丝银光闪过，他知道那掌心里是什么——他买给她的，他们一人一个的戒指。
她是他的妻子的象征。
——对不起，我爱你。
他伸出变得短粗的小手，轻探在坚冰之上，红褐的眼里是满满的歉意与眷恋。
——再给我一些时间。
想到她之前心里可能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以至于让她选择将自己冰封，他也忍不住一阵心疼。
——等我下次再过来的时候……
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冰下的容颜，他选择离开，不再有更多的犹豫。
——我会带你回家的。
将那个房间的门关上，他的眼里只剩下坚定。
——我最爱的妻子。
他是风，是自由的风，也是会束缚东西的风。
所以，对她，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因为，在风中摇曳的话才会拥有最美的姿态。
她，只能是他的花——
只为他一人盛放的花。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番外 自由的风，盛放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