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祸事 ...
-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天空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那些稀疏出现的星星也逐渐淡去了踪影，夜晚的天幕泛着莫名的红光，雨开始越下越大，还有轰隆的雷声在不远处响起。
童真开着车，掩饰不住的欢愉，眉目舒展，车里放着i'm yours，他们都放松地听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刹车和油门有些问题。就这样开着车经过下一个路口时，斜斜有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过来，童真赶紧踩刹车却发现使不上力，千钧一发之际，他急转方向盘，好不容易躲过摩托车，刚准备松一口气，却不偏不斜被后面的一辆大卡撞了个正着，瞬间，车子翻了个个儿。
麦小凉最后的记忆就是，童真护在她的身前，左手臂血流如注，而她迷迷蒙蒙地看到这条路的名字，安庆路。
随后就是一片空白的麻木。重重的钝痛，像有拳头捶在心窝里，起初还有点意识，后来便不记得了，像是某个物件砸过来，更像是被拨动的钟摆，一下一下，踏上命运的轨道。
也许她只是睡了一小会儿，也许她睡了很久，也许她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反正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医生正在叮嘱麦妈妈注意事项，原来她小腿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和很多皮外伤。麦小凉觉得自己周身像炸开似的，一吸气就有些疼，她抬眼看到床边坐着的麦爸爸，眼泪就涌出来了。
麦爸爸见她要起身，赶忙制止：“别动别动。”
麦小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有些晕眩，耳朵里嗡嗡在响，脑子却是异常清明的。生日这天，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她想到了同车的童真，他怎么样了？他人呢？她在病床上辗转反侧，麦妈妈和麦爸爸都上前询问她：“怎么了，很疼吗？”
麦小凉摇摇头，她用眼神示意扶她起来，随即喝了口水，“妈妈，那个人......那个和我一起的人...他怎么样了？”
麦妈妈没有说话，一瞬间麦小凉哆嗦了下，她忽然想歇斯底里的大叫，不过一瞬之间，怎么会弄成这样？童真呢？他在哪里？麦妈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缓缓开口道：“你别管别人了，他已经被他的家人接走送到更好的医院去了。”
麦小凉一听此话，刚要放下心，却又提心吊胆起来：“为什么要转走？妈妈......”
“有钱人家的少爷，需要更优秀的治疗，哪里和我们平民平起平坐呢？”麦妈妈忿恨地说道。麦爸爸一看苗头不对，从后方捅了捅麦妈妈的腰，麦妈妈这才住了嘴。
麦小凉不知道童真的情况，有些着急，可是她这个样子，又哪里都不能去，在床上躺着，她也睡不着，因为夜深人静，她的伤口更加疼了。
“我叫你帮我，不是要你这样帮我！谁让你找人开车撞他们了！何知悦，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好事！”苏美景拿起手边的台灯就往前方那个男人的身上砸去，哗啦一声台灯落下，哐当一声，粉碎在地板上，一地碎渣，零零落落。
何知悦见她如此，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疯了吗？！”
“是的！我是疯了！真哥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独活！你也别想跑掉！”苏美景急的大叫。
何知悦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近前，“他不会有事的。”
苏美景蹬蹬后退几步，瞪着他：“没事？没事真哥哥还躺在特护病房里，没事真哥哥的手永远都不能拉大提琴，没事真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何知悦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麦小凉是被一阵剧痛疼醒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去，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好似沉重的壳，她无法指挥它，它不受控制，想要哭也哭不出来，全身上下没有半分力气，身上腿上仿佛压着千斤顶，又好像失足溺水的少年，无力挣扎，只能下沉......下沉...
在药性和疼痛之间，她看到麦妈妈和麦爸爸忙前忙后地叫着医生，她也许喃喃地说话，说了些什么，也许叫着童真的名字，可是她疼得喘不来气，就好像要死了，原来死亡并不是终点，她还是会想念爱她的她爱的人。最后她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闻讯赶来的医生给她注射的药物让她丧失了最后的知觉，她的想法，她的思念，此刻都已不重要，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黑暗一直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简丹来到医院看她，被她的伤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我....”
“好，好，你躺着休息，别说话，”她似乎想到什么，严肃又讶异地问道：“那个人呢？他怎么没在？”
麦小凉苦笑：“他怎么样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简丹在病房里陪了麦小凉很久，还特地买了书和花来，让她不至于烦闷，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一个劲儿的说着冷笑话，麦小凉有些感动，可是筋疲力尽，感动的话噎在嗓子眼，说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再去找他。”简丹在她身旁给她打气。
“爸爸，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抽去给童氏的资金！你这样是会逼死童伯伯的！”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回你的房间去。”
“爸爸......！妈妈要是......”
“你别提你妈妈，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你妈妈也会......”
麦小凉没有想到何天也会来医院。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简丹已经离开，麦妈妈和麦爸爸也回家休息去了，她一个人睡不着，只好在病床上看书，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护士小姐，头也没抬，“请进。”
脚步声停住了，她见来人不说话，便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捧着书的手松开了，他仍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婚后他微微有些发福，手里拎着果篮，她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嗓音问：“你怎么来了？”
何天对她笑了笑，“听朋友说你出了车祸，本来不知道你住哪间病房，可是护士小姐帮忙查到了，我就来看看你。”
他将果篮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腼腆地笑道：“临时在医院门口买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麦小凉觉得自己如今真的可以坦然面对他了，她冲他笑了笑，“挺好的，谢谢了，对了，新婚生活愉快吗？”
他顿了顿，遂说道：“还好，小凉，能再次看到你的笑，真好。”
麦小凉觉得现在他们可以这样平和的说话，这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因为不爱了，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大概他也觉得有些尴尬，只随便聊聊几句就起身告辞，“那个......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着，多补补。”
“路上小心些。”
“好的，你自己也注意。”
他走了约莫有十来分钟，麦小凉才后知后觉有些怅惘之感，不过她有些乏，想出去走走，拿起手边的脚杖，缓缓走出病房，沿着楼梯道往露天天台那里走。
晚上的风是很刺骨的，她披了件衣服都觉得生冷，只站在那里看看天空，想着童真的状况。她很担心他，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受伤了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她什么时候能好能去看他？她只恨自己长不出一双跨越沧海的翅膀，看着天幕那莫名的黑，她沮丧又懊恼。
风吹得她有些瑟瑟发抖，她温温吞吞准备离开天台，突然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真是惨，送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
“是啊，听说还是个大提琴家，这下好了，左手废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你管人家，人家是有钱人，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也是，不过苦了这个女的了，小腿骨折不说，一身皮外伤，连肚子里的孩子人家父母都不承认。”
“有钱人嘛，玩弄女人不都是一套一套的。”
“诶，我说......”
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麦小凉觉得脚下的水泥地有些发硬，这些人说的是谁？好像是他，又好像是她。她浑身发软，没有受伤的脚像踩在棉花上，站立不稳，她一直站在这里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冷透了，什么左手废了，什么孩子？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路过的护士看见站在风口的她，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进室内，递给她一杯热水。
她半倚着墙，喝下去的水像是沸腾的岩浆在胃里灼烧，浑身刺刺剌剌的疼，也没感觉到温暖，只是生不如死的心灰意冷。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被抽去了所有生气的植物，又像濒临死亡失却魂灵的生物，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祸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