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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回(4) ...

  •   那太守姓刘名瑞,字岩溪,号雅山先生,现年五十六岁。当年祖父是两朝元老,父亲入仕后颇有清名,却在三十七岁上被仇家刺杀于任上,他是三代单传,因此蒙祖上荫庇,十八岁便免试入宫中做了太子侍读。因他也确实有些才情,人又玲珑,后来太子继位,便拜了官,一级级做上来,却不想新帝念头也新,渐渐便觉做官吃力,如今到了这太守之位也已近十余年,却是从这州调到那州,再无升迁了。而最近更是连无甚起伏的安稳日子都不得过,不日前才有刺客闯入衙内,今日更是一早起床便接到了投状说是城外出了人命案,心下烦闷,此刻正歪在榻上头痛,却听门外小厮高声报到:“苏通判求见。”意欲不见,又无可奈何,只得吩咐了一声“请”,稍稍坐正了些身子,着丫鬟拉过一个枕头靠着,等子瞻入内。
      子瞻俟门前通报的小厮来说到“请通判入内”,便一脚跨入房中,不出所料见那太守一付病急糟心的模样。也不多言语,抱拳作了揖,客套几句,切入正题:“下官昨日放假,出去坊间游玩,因好奇带回个手艺先生,不想此人恰巧知晓今日城外那具尸体究竟何人、是何身份,因此下官是来请太守下令将此人收留,以便勘察。”说罢深深一揖。心知那太守听得如此好事决然会把事情都推给自己处置,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候。
      果然不多时太守便发话:“也罢,本官今非昔比,如今年老体弱,近日本就身体微恙,既然贤侄已找到重要证人,这事便贤侄去办吧。问清来龙去脉,不管能否结案,写了具表,移交司里审查便是。贤侄向来熟习流程,有劳了!”
      子瞻心道:你每呼我贤侄便没好事,果不其然。此番若非那死者行状可疑,又且还莫名牵扯到那首定风波,那便怎说自己也是断不会介入此类干系。不过这次不仅自己,连山谷那一向豁达的都如此深具兴趣,心下也就愿意查上一查,当下便领了命,出门往自己的通判府过去。
      这边府内山谷已然将那孟先生请到了前厅,将前后原委问了个差不多。见子瞻回来,便知事情便利,于是回头向孟焦道:“因事关重大,眼下不久还要请先生过下堂,当众回答些问题。或许还要委屈先生在牢内屈就几日。”因敬重那孟先生手艺,说话也便温婉了许多。不想那孟焦话语不多,却是极明事理,不仅连连点头,更作揖道:“一切听凭先生处理。孟焦区区一个外乡人,流浪到此,猛可里惹上偌大的官司,如若不是早遇见了先生,此番更不知是何光景。想来小的那过世的爹娘一定在冥冥中护着小的,否则再不能有如此福庇!”说着竟是要下跪的样子。惹的山谷心头一阵不忍,连一旁刚到的子瞻都觉心中愧疚:明明是请人来作客,此刻却将客人变做了阶下囚,何苦来哉!倒不如当初未曾遇到,那这孟先生兴许已安然离开临安府也未可知。如今却是再走不得了,除非结案,判明官司与他无干,否则恐怕事情牵缠,一时半会决计无法解脱的。
      不多时隔壁闹哄哄众人回衙,片刻后衙内便着人来请,子瞻也再不能耽搁,于是命衙役将孟焦先行带过去,好生看待着。自己遂命明月打点更换了官服衣帽,山谷也着清风更换了衣服,两人同着从边门穿了过去太守府衙,一径往大堂而去,准备升堂审案。
      山谷本只是个八品的小官,不得上堂陪审的,只是自来与子瞻交好,子瞻又熟知这位友人心思清明,日常也甚为倚重,因此索性推荐太师聘了他做个师爷,虽是个无官衔的职位,却能补贴山谷一些日常用度,遇事又能处处与他商量。太守冬烘,因此两人每要同堂审案,到这临安任上不到两年,早已处理大小不下百余件官司。只是这人命案子此番却还是第一遭。
      当下不敢怠慢,整顿衣冠跨入大堂之上,子瞻在中间主审官大案后坐下,山谷向一旁偏席入座,整顿好笔墨纸张。子瞻又瞥一眼大堂之上,见众衙役已然准备停当,遂将惊堂木一拍,下令开堂。那边厢大堂外因此番审案未曾有不得观看的禁令,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了人,内里更有包打听已经探知此次那死尸异状,在人群里絮絮叨叨的论说,叽喳之声不绝于耳。
      堂上众衙役威武之声响起,待的呼喝停当,堂下也安静下来,子瞻发话:“带报案人侯三上堂。”众衙役应道:“带侯三!”,边上早有一名衙役下去将那撞见了尸身的侯三带了上来,着他在堂上跪下。
      子瞻瞥一眼堂下人,那侯三依旧是早上见到时候打扮,但只这半日,衣衫已然脏乱,并且头发里还夹了草。想来那班衙役也不是好人,铁定是怕他报了案害怕逃走,是以将他先收了监。堂上也不得多说,只得先将惊堂木一拍,发话到:“大胆刁民!你一大早便惊呼鬼叫的报案,可知为求脱卸责任,往往那报案人便是凶徒。你可知罪?”心下却不以为然,这般套话是每到审案便要说的,如若遇到的事主看上去便是凶相,甚或还要先赏一顿打,却只为要给堂下一众人等一个下马威的意思,令民众不得轻视官府而已。
      那侯三却已然惊恐,连呼冤枉,大声辩解到:“大人明鉴。小的本分生意人,小时也在私塾里念过几年书的,再不会做这杀人勾当。那死者断乎是今早偶然遇见,小的当时便吓的不轻,因此事重大,不敢隐瞒,所以才急急到官衙报了案,除此是再无其它了!”
      “看你样子也像个老实人,本官便不再追究。抬起头来,仔细着答应本官的问题。”
      “是!”
      那侯三抬起头,看样子也不过约莫三十多岁,面皮白净,微微有些发胖,身上衣物虽不怎的精致,却也是上好厚实的棉布,子瞻心知此人应是不可能做出那样古怪案子,话却总是要问的。当下板起脸,沉下声,开口到:“堂下所跪何人?姓什名谁?家住哪里?今来报案,所为何事?”
      “回太爷话,小的侯三,本地人士,家住钱塘门外,祖上传下的手艺,是开香烛店的。因着家边上大小寺庙不少,生意还算过得去。因今日要到外阜接一批新到的蜡油,是以一早便起来打点上路,盘算着绕去车马行租个车回来也方便,这才从那片林子里穿行,却不想才走不久便看到那人倒卧在草丛里。小的原以为是个喝醉的客人,不想上前再三的呼唤,那人总也不醒,小的就伸手推了他一把,这才发现竟然不是活人。那时节小人自是吓的不轻,险些连包袱都扔在那里了,亏得小的从小家祖教导,要与人为善,从学几年也曾聆听过先生教诲,因此小的还懂些道理,知道不能一走了事,所以才急急走入城中来报了案。大人明鉴。”说罢咚咚的磕头,显是怕极了官司上身。
      子瞻微微沉吟,这侯三此番说辞顺滑无比,显见得方才在牢里是反复仔细琢磨过了。于是示意:“事主报案,且将状纸递来。”一旁早有刘头将早上众人抄写那份不甚整齐的诉状递了上来。子瞻微扫一眼,虽细节有些出入,大致的情景确是不差,便转头将状纸推给山谷。自己又转过身,命道:“且将侯三带下,仔细看管,不得无礼乱来。带仵作。”
      “带仵作!”众人呼喝声中,仵作许水来至堂上,磕了头,自己站起,又作了揖,便垂首站立一旁,静待子瞻发话。
      “仵作许水。”“在!”“且将验尸结果仔细说来。”“是!”
      “启禀老爷:死者男性,身份不明,依牙齿情况判断应在二十五岁上下,身材壮硕,肤色白净,衣帽华美齐整,右手五指及虎口处有厚重老茧,双肩无担挑印痕,推断应是大家子弟,善用刀剑之武士。死状奇特,除瞳孔放大上翻,无呼吸脉象外其余与常人无异,且体温虽凉,实际却并非冰冷。全身上下无明显致命外伤,无流血情况,亦无中毒痕迹。仅凭小的本事实难断论是何死因。死者身上有荷包,内有散银若干,其余再无可以佐证身份之物。但依此推断,应非强盗抢劫所为;或者绿林人,对头寻仇也未可知。
      “又死者倒尸之地去城西不过三里,今日侵晨属下等前去勘察取尸时营里不过才方点卯,到地头后不多时便有樵夫路过,未几众人便来围观,可见乃非无人问津之地;而死者周围并无打斗拖拽痕迹,甚至连一般踩踏足印都不曾见,倒像是凭空出现倒在那里一般。问过路人,也有昨日深夜才从那条路回去的,都说不知情,也未曾见过那人。由此推断,此人被侯三撞见时当是在那里死后不久,只是属下实难推测究竟是何缘由。”
      许水话也不多,寥寥几句叙毕,向上一抱拳,作了个揖便又垂首站到一边,静待子瞻发话。子瞻略一沉吟,仵作检验结果与自己所见其实无异,难不成真是世外高人寻仇?遂又问到:“许水,依你看,可能判断死者是何时遇害?”
      “回老爷话:属下无能,现下死者状况异常,属下实在无法判断具体死因并死期。”
      “仵作许水,你且退下一旁听命。带涉案人孟焦。”
      “是。”

  •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这章素0点击……被大家跳过了?还素它前台页面上都显示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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