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十二回（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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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二回转，本是一团高兴。无何方才抵达，便得闻清风已然失踪数日。忙忙把路安同白森俱寻来仔细询问那瓷花阁可有甚蹊跷，不说白森所知不多，便是路安，所知亦是有限。只道那是处大公馆，虽则是做古董买卖，却是并无门面经营，那些市井买卖生意于他每实在是不屑一顾。
说到此间，路安低头沉吟，龙二亦是不语，眉间神色却是严肃起来。明月焦急，家里平素又是随意惯的，亦不去计较是否冒犯，忙忙的问道：“二位爷可是有甚话想说？”
见他追问，路安犹疑一会子，索性便不瞒他，道：“这位小兄弟许是不知。那做古董一行的，倘不是从往来买卖中赚钱，便只得一个方法，淘沙。此间凶险万分，却又是暴利。世人谓之绝户，只总有那彪悍之人，神鬼不惧的，往往趋之若鹜。”
子瞻闻听，眉头微蹙：“路大人意思，那瓷花阁内或者豢养此类人物？”
路安摇头：“这个吾却不知。他家行事向不张扬，与衙门又无甚官司，往常却是不曾听说得有如此人物在他阁内。只这一行，行踪不定，或者最近有甚新塚要发，却是吾辈无从得知的了。”
龙二便道：“无妨。他即在琼州当地，此番朝廷剿灭冯贼反军，他定然不会不知；清风是何身份，与他只怕亦非秘密，当不致随意处置。吾每这边准备一下，登门拜访就是。横竖尚有白木委托，总也要去访他一回的。”
商议定当，子瞻他每是衙门里的人，倒是不必提礼物相见，只备下正式名帖，换过正经官服，带上白木所赠那段蛊木，几人或马或轿，浩浩荡荡向那瓷花阁行去。
方才行至那瓷花阁所在昌宁大街街口牌坊之下，远远便见瓷花阁大大牌匾之下，正门紧闭。众人方道果然并非寻常古董商行，却见一旁小门内鱼贯而出十数家丁，罗列两边；一时间正门洞开，红毯铺道，内里走出个三十来岁男子，面皮白净，身材约略有些儿发福，身后跟随几人，站在那厢，似是在等候子瞻他每轿马行到。
白森随行，看的分明，就从轿边告诉子瞻：“那便是那方二掌柜。”
路安笑道：“果然他每消息灵通，想来留下清风，便是专候你我而来。”
不多时众人到得瓷花阁前，那男子早已迎上前来，路安与龙二下马，他便拱手行礼道：“二位大人，小民瓷花阁方暧，这厢有礼了。”一揖到底。
路安忙忙上前扶了，子瞻同山谷此时亦从轿中出来，各自又行过礼见了面，客套一番，那方二当家的便将众人引致阁内，分宾主落座。
此间布置虽然简略，却是极为大气，高阁敞亮，随意一桌一椅乃至案头小小笔洗纸镇，俱是名贵。方暧命家童送上上好云雾，子瞻取过那古怪茶盏细瞧，心中不由暗暗咂舌；眼角瞥到山谷，却见他亦正对手中茶盏发呆。原来那茶盏竟是青黄釉的耳盏，怕不是汉时之物。
众人至此心下亦都明白，既然这二东家绝不避讳，倒不如直来直去的爽快。
路安便由座上欠了欠身，拱手道：“今日叨扰，却是有事相求于二当家的，还望二当家的方便则个。”
那方暧虽则春风满面，却是气息内敛，拱手道：“不敢当，大人们有话还请明示。”
子瞻示意明月将那节蛊木取出，一旁早有小童上前来，用托盘托了，送到方暧手边。子瞻道：“吾每此来，有三桩事情。其一便是这段木头。此乃一位故人临终所托，其间内容干系朝中一件人命官司。那位故人指点吾每来寻方二当家的，还望方先生能相帮取出。”
方暧看那蛊木，伸手摩挲其上，面色肃然，沉吟不语。良久方道：“还有二桩，大人一并道来，但凡方暧力所能及，自当不辞其劳。”
“这第二件，却是关于三件玩物。”一旁明月又递上那三宗宝贝描摹图像，子瞻继续道：“这三件俱是太祖遗物，却不慎流落民间。闻听得极有可能来到此地，还望二当家能相帮查找。”
“第三件，却是一件私事。本官有一下仆，名唤清风，还算小小有些身手。前日里出门，至今未归，闻听得瓷花阁在江湖上声名显赫门路极多，还想求问下这几日间或者恰好有否人见过那小子？”
子瞻此番话说的极为客气，那方暧倒也直爽，听他说完，先取过那蛊木，道：“这截木头，主人可是姓白？”
“正是。”
“唉，既是古人所托，方某推脱不得。大人可知此木之内所藏何物？”
“白先生曾说，蛊木内里有极厉害之蛊虫，是以才能保得内中物件平安。”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段蛊木与旁的不同，乃是千年沉木，以独特秘法调制，而后以人体内力聚集体温徐徐烤制，三载方能得成一个，不论何时何地，不腐不烂，不朽不坏。内里所藏蛊虫，乃是老白自己心头护心毒蛊，蛊在人在，蛊去人亡。”
言及此，喟然长叹：“当年有高人云游此间，观白氏三兄弟面相，道老大短命，老二非善类，唯独老三，虽则命途坎坷，倒是有朝一日能苦尽甘来。果然天命早定，天命早定啊。”
子瞻方要开口道节哀，那方暧却话锋一转：“老白所托，吾自当尽力。奈何此物并非寻常蛊虫，要取它出来，却是要费一番手脚，更有一个小小仪式。虽则师门里的规矩，外人不得窥我机密，但诸位一则与此道其实无干；二则此事关系朝廷，吾自应避嫌，此物请大人先行带回，方某做些儿取蛊的准备，到时再请大人过来，当堂取出内里物品交官，也让老白死后瞑目罢。”
见他一口应承，众人稍稍松口气。虽则要等，终究也是合情合理，倒也不差这几日的了。子瞻忙忙谢过，又问第二件事是否能够。
方暧却是一笑，道：“大人切莫焦急，前些日子里，府内来了一位小客人，或者同大人所问第三件事有关。吾先请他出来给大人看看。”
语毕，一旁自有人退下，去往后堂。不多时，就见屏风后转出一高一矮两人，高的那个气度沉稳，行动带风，脚步却是极轻，显见得一身功夫；矮的那个自不必说，果然便是清风，怀中还紧紧抱着黑蛋。
那高个站到屋中，冲众人一抱拳算是招呼过，便侧身让过清风。清风眼见自家主子都在，直呐呐的无话可说。
子瞻同山谷俱是面上羞赧，却又不得戳穿，只讪讪道：“果然便是吾那不成器的小童！”
方二当家倒是豪爽：“哈哈，小兄弟身手不错，改日还要多多讨教才是！”
子瞻口中连道：“不敢。”
那方二当家话锋却又一转：“至于这三件宝器，其中一件，倒确乎就在瓷花阁内。日前有中原来的客人携来估价，就留在了此处。”
听他如此说，众人俱是一凛，心道果然有戏！方二当家却只做不知，话语不停：“只不过那既是客人的物品，又没有朝廷追讨的文书，若非等价交换，方某亦是无法擅自移交的。另其它二件物品，方某亦可协同调查，只不过其间花费么……”
见他如此卖关子，众人哪有不知，龙二便接言道：“所需费用如何，还请二当家明示，龙某勉力，这个主应该还能做得。”
那方暧倒也不急，面上一笑，转向子瞻道：“其实花费开销之类，瓷花阁经营数载，这点本钱还是有的。只吾辈商人，从咿呀学语，父辈教导便是决不可做赔本的买卖。但吾今日同众位大人一见如故，其实亦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这样罢，还请苏大人借方某一点东西，方某用完就还，而这三件宝器下落就包在方某身上。大人意下如何？”
“不知二当家所借何物？”
方暧见问，抬起手直指清风：“吾想借他。”
见子瞻他每面上惊疑，不由又笑道：“那日里小侠来吾每瓷花阁闲游，身手端是了得。若非吾阁内旁门左道的玩物多了些，估计亦是留不住小侠的。但吾今日所要借之物，却是小侠怀中这条黑犬。只这几日来发觉这小犬甚是依赖小侠，吾每之间竟无一人能令它听话，是以不得不连同小侠一起借了。”
方暧说的云淡风轻，子瞻他每心下却是起伏不定，明月便不由狠狠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却见他低眉顺木的站着，一脸无措，转而心中又觉不舍。正自心内辗转，就听自家先生问：“不知二当家是想要借黑蛋做何事？”
“呵呵，并非甚险恶之事。吾每这行，靠天吃饭，但凡机会巧合方能赚个温饱。眼下恰恰便有一宗生意，只那地界颇为偏僻，吾观黑蛋聪明伶俐，兼且身量极小，许多地方它都能去得，是以才想借来一用。大人放心，吾既借了，必然原璧归赵，绝无意外。”
眼见得子瞻他每沉吟，方暧倒是笃定：“今日时间不早，小侠就请大人每带回罢。来日方某打点好取蛊之事，来请大人，到时大人再告诉在下决定便可。只一件，这三件宝器，方某虽不敢托大，但多少可说瓷花阁若不出手，归期只怕遥遥。何况此种物事，三五天或者尚可耽误，时间久了，却都是夜长梦多的，大人每三思。”
话已至此，众人心中俱都明白。虽则恼清风无端引来如此事端，但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又不知那方暧会提出何等条件，况且就算另有办法，那三件物品其中一件就在他阁内，倘他诚心刁难，到时少不得又是一番手脚。
众人告辞，出得门来，龙二便叹：“果然少不得要进京取圣上旨意查察。”
路安却道：“这方二当家的话都说到如此地步，必然心中有数。只怕去朝廷取来圣旨已为时已晚。”
众皆静默，清风知自己难逃其咎，缩在一旁默不作声。明月见不得他那模样，掐他一把，又叹息一声。一行人暂且先回公馆不提。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十二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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