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雪》苏邪

63、天与多情（2）

　　“逆儿，是你吗？”问话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带着八分的狂喜和两分的小心翼翼，一字一顿的问道。
　　兰芷举着夜明珠，只是默默的流泪，我没有动静，不敢去回头。兰芷轻叹一口气，将夜明珠放在雕花架子上，脚踏过木板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兰芷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我的腰身突然被人猛地抱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萧润将头埋在我的颈间，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我心里一阵针扎似的难受。我看着他黑色袍袖下一双用力到骨节都泛白的双手，努力的用我的手拢住他的。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觉得我已经可以瘦几圈了。
　　“逆儿，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再走了，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好不好？”这不是他该用的语气，我以前曾经偷偷到过朝堂之上，看着萧润在朝堂上言辞犀利，不容置疑的发出一道道敕令，仿佛天下的光华都集在他的一身，只要轻轻的一瞥，百官无不禁言。那一眼，我想，我记了一辈子。或许，这就是在乎，爱人，就让她无双，这时萧润说过的话。
　　眼眶蓦然一下湿润了，今天仿佛就没有干过，这样的祈求轻易的就勾起了我的委屈。“萧润，你知道吗？无邪死了，他死了，他是为了救我，就死在我的怀里，我抱着他，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无邪死时，我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此刻被轻易的勾了出来。
　　“不哭不哭……”萧润轻轻把我转了个身，我把头埋在他的衣衫，他浑身一震，浑身滚烫，“可是，我好后悔，无邪死后，我的封印就被劈开了，那时我可以保护他，就差一步，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偏偏错了那一步……”我努力的抱着他的背脊，把所有的委屈都尽情的洒在他的怀里，就像是永久……
　　“我知道，是我母亲做的。对不起，对不起……”他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愧疚的说。
　　我一愣，这不是他的错啊。
　　我微微的睁开他的怀抱，“不不不，是我不对，我不能留在你的身边，我害死了你的父亲、害了石灵，连无邪也为我而死，我现在已经是妖龙，不信的话，我给你看……”说罢，我将自己原本的真身现了出来，一条水晶样的龙尾盘在我的身后，每一条纹路都分外的清楚。“还有，你看我的脸，跟原本的一点也不一样了，很多次我都想撕了它，这根本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啊……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啊？”我歇斯底里的在他的怀中大喊。
　　萧润先是怔怔的盯着我额间的鸢尾花和身后的龙尾看了半晌，“是不是很邪乎？你别害怕，我马上收回去，我走了。”
　　我以为萧润害怕了，毕竟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看到。
　　“不许走，不许丢下我。”我被他拉进怀里，他的手轻轻附上我的龙尾，我有一霎的闪躲。
　　“一定很疼吧……”他冰冷的手指请请附上我额间的鸢尾花，我却感觉到一阵阵花开似的温暖。
　　那日指甲齐齐断折，几十剑穿骨的痛楚齐齐涌上心头，我不禁一个寒战。几乎就要昏厥过去，萧润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紧紧的搂着我。
　　故楼依旧在，心却残；醉眼梦中看，在天边……
　　一颗残心，他给我的太多，我却连一颗完整的心都没有办法给他。不管在什么时候，心里还是挂着那人，就像一颗朱砂痣，牢牢地贴在心房里。
　　我将自己变回人身，萧润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苍白的发丝，随后拿起地上的轩辕剑，抱着我踏在祥云上回了青丘皇宫。
　　紫色的祥云蒸腾着，我凝视下界，所有的建筑飞快的过去。我攥紧了萧润的衣衫。
　　“萧润，我能不能……不回去。”祥云蓦然一停，我的身子不住的向前倾去。
　　“为什么？”他的眉毛蹙了起来。
　　我咬住嘴唇：“我如今身份不明，天下难免会有流言蜚语，若因为我的事情，让勾陈有了可趁之机……我知道白七月，他一心想要做上皇……”
　　萧润的语气急促，“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如果我的哥哥因为我受天下唾骂，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我已经给你们添过太多的麻烦，不想让你为了我再放弃一些什么。萧润，你明白吗？”我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抬着头含着泪水对他说。
　　他的手还僵持这就像刚才抱我的姿势那样，半晌，才垂了下去。辛酸的眼睛看着我，“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你明明知道的，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为什么，连一个补偿的机会你都吝啬于给我吗？”悲戚的语调从萧润口中想起。
　　我苦笑一声，“萧润，我身子不洁，已经和白七月有了夫妻之实，委实配不上你……你看这样可好，我悄悄的潜进宫里，待在你的身边，剩下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配得起我，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这分明就是折磨我……”
　　我一霎那的慌乱，嘴唇颤抖了半天，也没有也没有吐出什么字来。
　　“你要的，我可以答应你。我要的，你也要答应我……”萧润的神色忽然坚定起来。
　　“你要什么？”
　　“凤冠霞披早就备在了绯烟殿，是我三年前请织女用西天七彩流霞织出的，足足织了三年……”萧润总是这样，捡一些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说，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与他成亲。
　　在我的心里面，萧润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对我关怀备至的，却不是像白七月那样的一见倾心，有时我觉得，我和白七月之间，不死不休，必须得死一个，另一个才能安生的过日子。
　　我轻轻的点头，“不过，必须等到天下安宁，这之前，不能像任何人说出我的身份……”
　　缓兵之计，也许有一天，他终于会忘了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九天玄女的忘情水吗？到了那时，我便找一个洞穴，种上满庭的长安花，每天守着回忆过过日子，岁月倒也静好。
　　回到绯烟殿已经是深夜，青色的砖墙已经有一些斑驳了，绕过门口的铁甲军，萧润抱着，从院墙翻了过去。院子里的桂花树四季不凋，院子里的夕颜花还在盛放着。兰芷已经侯在门口，头发上凝了一层薄露。院子里的守卫都被清走了。
　　萧润进了大殿，直接把我放在床上，兰芷在一边静静的候着。殿中跟我以前住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连夜明珠的位置也没有变过，青色的芙蓉帐还是和以前一样悬挂着，丝毫不染尘埃。
　　殿中一张紫檀木的书桌，现在上面堆满了奏折，蜡烛燃到了尽头。萧润坐在床边，轻轻拨开我脸上的碎发，柔声说道：“睡吧，逆儿，我看着你。”
　　长长的龙尾盘在床榻上，我安心的入眠……

作者有话说

　　军训神马的就是浮云啊，休息神马的也是浮云啊，今天很努力的爬起来，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