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彼岸 ...
-
爱的彼岸
雪寒风霜
------------------------------
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来就是旁观者。
他也认为自己只会是旁观者。
辨善恶，明兴衰，开始或结束。
他知晓这一切的一切，轩辕昊天，他是上古时期便存于世上的神物。
身是明镜，心若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却原来，皆是误。
白妖的初次到访在他预见之中，其实并未多加留心，不过是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
爱上神？
可笑的痴心妄念，只是有着上好的皮相而已。
准备好的打击答案却没来得及出口，因为小妖伸手抓了他凑到自己眼前，就这直伶伶看着，突然间眉眼一弯笑颜如花。
呐，我漂亮么？
这问题自然不能用痴心妄念作答。
再以后，便成了不忍说出口。
妖喜欢叫他镜子镜子，声音清聆如水流。
妖笑起来的时候会按着唇，挑起眼万般妖娆。
然后是那只有着漂亮红色的小狐狸出现。
叫做孔雀的小狐狸，不时会痴痴地看着他，眼中波光流转，绿得要滴出水来。
那是上古的神魔大战后，仅剩的一只九尾火狐。
猛然间醒悟
原来自己也只是，寂寞了太久。
孔雀，你要是早一点找到我，该多好--
已经变成了，不能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幻化的人形高贵而俊美，除却发色，身材容颜都与那天界至高位的武神一般无二，宛若双生。
周身是灼人的温度，他却伸手回抱住自己微微发抖。
白妖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问题和等待。
再过不久，那个真正有着耀眼容貌的武神就会出现，然后妖会痴痴地看着他的帝君笑得分外美丽分外惑人。
不会再记得，他的存在。
环住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抬起眼，水帘上映出的容颜高贵而俊美，看了做呕却又万般艳羡。
如果我爱的人正好爱着我，该多好？
--可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两情相悦。
孔雀，你要是早一点找到我，该多好？
--那样我就会爱上你，该多好。
传说中的鬼门关并不恐怖，只是就外观来说那门略显破旧，此外就是周围有半透明白色物体发着一些唧唧呜呜的哀怨叫声来回着萦绕流转。
白药只在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就伸手推开，门外依旧是空空落落的黑，他又稍微迟疑了一下，考虑起要不要拿后面追上来的郝颜探个路先……
最后他还是切一声，直接跨了过去。
一直一直跟在你身后的人，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人，如果有一天失去了的话--
你会寂寞吗？
如果我不在了的话，白药……主人--
你会寂寞吗？
白龙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的黑色中才缓缓在一旁现了形，神色平静。
不知道是谁说过，爱的彼岸是不爱。
此岸不见得幸福天堂，彼岸却真是雪寒风霜。
迈过鬼门的瞬间满眼是压得人窒息一般的黑暗，片刻不适过后，白药欣欣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穿越前转手的白色小洋房，而且还是在自己原先的房间内。
到家了？鬼门的设计还挺贴心，跟某只产自未来的果子狸经常用的任意门有异曲同工之效哈。
白大魔王满意地四下扫视了一番，对鬼门功能给出高度评价的同时很自然地忘掉了这房子已经被他以夸张价格买掉的事实。
室内一切摆设如常，新主人很有先见之明，因为白大魔王看着看看，竟然由熟悉生出亲切，盘算着把它再买回来了。
当然回收的价格是否会让那位可怜的新主人再吐一次血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白大魔王的世界观中，他人的不幸如果是为了小白和自己的幸福，那么是有必要存在的。
自己努力赚钱贪得无厌是为了给小白富足舒适的生活，自己为祸一方恐怖统治是为了让小白开开心心不受到欺负……
好吧，不否认以上行为有一部分是自己兴趣所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小白的幸福还是摆在第一位的。
所以，你会回来找我
暗溟帝君的声音在房内蓦然响起，带了几分诡异肯定的语气。
白药缓缓平了嘴角弧度，皱起眉。
然后出现在半空的，是郝颜四下扑腾的身影。
“嗨，老大，你回来了啊，啊--”
招呼的后半段衍生成痛呼，直直摔上地板的郝颜静止了片刻后万分艰苦地抬起头，朝身前的人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老大你早。”
“颜子，你一定很想家吧？”
“不啊--啊我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老大我先走，明天，不，后天再来看你，拜拜！”
斟酌一下白家老大此刻笑容的含金量，郝颜同学立刻从地上爬起，半低着头冲了出去。
神啊，老大什么时候会变回来？他现在的样子还那么笑……
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
于是血气旺盛的郝颜少年回家路上，有鲜红淋漓。
郝颜离开的时候没有带上门，于是可以看到对面的房间。
门半开，床上微微隆起一块，安静平和的气息。
白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再度弯起的眉眼神情怎么看，都和任何一个纯良慈爱的好哥哥无差。
脸色这么苍白，明明是睡着却还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推开门，在床前默默站了半晌，白药伸手抚上弟弟略见消瘦的脸庞。
指下所触的肌肤带了入骨的凉意，床上的人察觉似地眨了眨眼。
然后睁开。
那一刻，少年的眼中倒影清澈。
白药却觉得，他并不是在看自己。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小白只发了半秒的呆，随后就近乎慌乱地抓住他的手。
“让我回去！”
“小龙哥，送我回去！”
“求求你送我回去！”
……
和手一起被抓住的还有几绺细长的银发，在小白的激动下扯得生疼。
作为白大魔王的全能奴隶，即使万般小心，白龙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小白面前暴露过--好在身为魔王的弟弟，接受一些常识外事物的能力还是有的，小白偶尔还会替被压迫过头的白龙抱个不平争取个福利。
所以白药在小白喊出第一声的时候就知道他把银发的自己当成白龙了。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白药合身上去，紧紧抱住他：
“小白乖，你已经回来了，这里就是你家啊，我是哥哥，你仔细看看，我是哥哥啊！”
突然开始心慌。
“……”
“……哥哥？”
怀里的小孩费力地抬起头，缓缓地眨了眨眼，很认真地盯着他看。
然后略带迟疑地叫出口。
再然后眼中流光闪动，小孩扁了扁嘴，转而抓住他的衣角，依旧很努力地仰着头：
“哥哥，我要回去，你让小龙哥送我回去好不好？”
巴巴地看着他的小白，语声绵软，撒娇似地哀求。
很多很多年以前，这个孩子在他怀里踢腾着手脚，然后歪过头看他，笑得天真无邪：
哥，哥--
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个孩子在他怀里拉着他衣角，然后仰着头看他，眼中波光流动：
哥哥--
小白，我只要有你，就不会寂寞。
可是你呢？
怀中的孩子已经哭出了声，呜咽着，话语开始含糊不清：
哥，哥……阿红……
我要回去……
白药下意识地把他搂入怀中，只是紧紧搂着，却不知该如何应承。
他唯一敢说没骗过的，只有小白。
“阿红他，他吐了那么多血，我要回去，我要和他成亲的……”
喃喃昵语在白药的指尖划过鼻翼后骤然而断，挣扎着眨了眨眼皮，终究抵不过药性，昏昏睡去。
而明天，可爱的弟弟又会用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自己？
白药淡淡地弯起唇角，手扬起，剪光一闪。
垂至脚裸的银发齐刷刷从耳根处断下，干脆利落。
可爱的弟弟，
美丽的容貌，
白痴的追求者和手下，
还有这些那些什么什么
到最后，都不是他的。
是不是什么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再是他了？
——嘛，好象有点难度。
白大魔王总算清楚地知道本身自我意识的膨胀程度……
什么都没有的话就不怕失去，什么都没有的话抢过来就好了。
何况他白药是什么人啊，方圆百里人见人惧花见花焉，最近的威慑范围更是拓宽到了神魔同吃的地步，白大魔王想要什么还怕没人乖乖孝敬？
翻出自己最中意的衣裤换上，白药拨拉一下头发，出门。
好歹给这毛染个色先。
这样，我还是白药你还是小白
这样，便一切都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