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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16
      “中毒了?”小菊看向香扇,对方的脸迅速变成死白,双眼无神,原本拼命抓挠的双手逐渐变得无力。

      小菊慌了,尖叫道:“夫人,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她拼命摇晃着瘫软的香扇,用手指掐香扇的人中,可香扇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问题?

      折锦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看到那落在地上的紫藤糕,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会不会是紫藤糕有毒呢?可是自己已经做了好几次紫藤糕,都没有问题啊。怎么会在这一次出现问题呢?

      就在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耳边传来小菊的尖叫:“折锦,你还不快去叫大夫人,四夫人快不行了!”

      折锦连忙应着,冲出院去叫人。

      由此,整个梁府都被惊动了,柏氏一听说香扇出事,急忙丢下账本急匆匆奔向藤花院,还叫了仆役速速去找郎中。想了想,命一班仆役守住梁府大小出口,暂时禁止一切人等出入。又叫了几个仆役守住藤花院的院门,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院。

      当她见到躺在软榻上的香扇的那一刻,心里隐约感觉大事不妙,却还抱着一点希望。等到郎中匆匆赶来,一摸香扇的脉搏,翻了下她的眼皮,就对着一脸紧张的柏氏摇头道:“已经过世了,准备后事吧。”

      柏氏惊得浑身瘫软,她的身子摇摇晃晃,还是随身丫鬟赶紧将她扶住,才不至于倒下去。

      站在一边的折锦,小菊等人也是大惊失色。

      香扇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柏氏看了一眼死去的香扇,脸色煞白道:“郎中,香扇是怎么死的?”

      “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中毒。”

      果然验证了原先的猜测,折锦心想,可是那紫藤糕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不曾加入其它东西啊。他左想右想,觉得只有自己去仓房的那一阵才有可能是个被人投毒的空当。可是又有谁会下此毒手?自己虽然也听下人们说过梁府看上去一派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但是折锦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探听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只想安安稳稳过上平静的日子,有碗饭吃就行了,哪知出了师门,却遇上这么多麻烦事。

      而柏氏听了郎中的结论,反倒镇定下来。香扇已死,自己作为梁府主母,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大局,令奸恶之人无法在自己的眼皮下继续为所欲为。再说,死了一个香扇,自己还有别的丫鬟。哼,想以此撼动我的位置,简直就是妄想!

      这时,韩怜枝和朝云也得了消息赶过来,一听事情始末,均是一脸惊疑。

      韩怜枝面露戚戚之色道:“可怜香扇年纪轻轻,还怀了梁府的子嗣,怎的就这么去了?实在可怜。”

      “就是说嘛。本来好好的富贵日子就在眼前,命却这么不好。唉,真是人生无常啊。”朝云叹道。

      柏氏冷冷地望了二人一眼,没说什么,只对郎中道:“烦请郎中在此逗留一刻,等我家老爷回来之时,再将此事细细与他说说。”

      郎中连声应允。

      柏氏又看了看折锦、小菊等人,道:“你们当时也在场,如今也不能走,等着老爷回来罢。”

      不多时,院门传来一阵喧哗,一名玄衣锦袍的男子急步走了进来。他身材中等,相貌堂堂,正是梁府的主人梁老爷。由于梁府下面的商铺众多,梁老爷每日都是来去匆匆,将梁府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正妻柏氏打理。今日他正在铺子里查看账务,不想却听到如此噩耗,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藤花还是那个藤花,人却不是那个人。梁老爷忍住悲痛,听了郎中的叙述,环视了一圈在场人等,问道:“四夫人毒发当时是什么情景,小菊你详细地给我说一遍。”

      小菊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当时四夫人正吃着紫藤糕,还有说有笑的,厨工折锦也是看见的。后来不知怎的,四夫人就叫头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还抓自己的脖子。奴婢想按住四夫人的手,她却突然没了声息。就是这样。”

      梁老爷一听,心中有了几分明白,便问道:“这紫藤糕是谁做的?”

      折锦额头倏地冒出冷汗来,他猜到这紫藤糕与四夫人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是没想到自己被无缘无故地扯了进去。他动了动嘴唇,正想回应是自己做的。这话却被小菊的回答给抢了:“是赵三做的!以前每次都是他做了送过来的!”

      “那赵三呢,人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那赵三是凶手?

      折锦心中更是迷惑不解,自己做的紫藤糕怎么变成赵三做的,难道是赵三从中作梗?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却听到梁老爷命令家丁们抓捕赵三。

      赵三也是倒霉,他当天一听到香扇暴毙的消息,暗想大事不妙,便卷了铺盖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可没想到府里各个门都被关严,管家更是吩咐家丁们将一干仆役看紧。赵三寻了空子也找了不到能够逃脱的门,遂打算翻墙而出,却被眼尖的家丁瞅到。赵三逃不脱不说,还挨了一顿拳脚。等到梁老爷的命令下来,鼻青脸肿的赵三便被家丁们拖到当家人的脚下。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赵三跪在梁老爷的脚边大叫,还连连磕头,看得梁老爷心生厌恶。

      “那紫藤糕可是你做的?”

      赵三急忙撇清:“老爷,那紫藤糕可与小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那都是折锦做的!”

      他话音刚落,小菊便叫起来:“怎的不是你?当初你第一次来送紫藤糕便说是自己做的!四夫人和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那紫藤糕做得好,四夫人还亲自打赏了你一个银锞子,你都不记得了?”

      “是小的骗你们的。小的从来就没有做过紫藤糕……老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是故意的!”赵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涕泪俱下,他爬了几步,一把抱住梁老爷的一条腿苦苦哀求,却被对方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他又冲着表情悲伤的韩怜枝做出乞求的神色。韩怜枝装作没看见。

      原来是这样。折锦变了脸色,自己做的紫藤糕落到了别人的头上,自己反而一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四夫人毒发身亡,这冒充的事估计就这么冒充下去。可是,唉,怎么会突然闹出了人命,还是一尸两命?

      “谁是折锦?”梁老爷问道,他向来忙于商铺之事,对府里的事务根本就不清楚,至于下人们姓甚名谁,更是知之甚少。

      折锦回道:“是我。”冷汗顺着他的肋骨流下来,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紫藤糕出自自己之手,自己无论怎样都难逃干系。

      “一直是你做的紫藤糕?”

      “是。”

      梁老爷打量着面前的俊秀少年,暗自思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料到看上去如此干净清爽的一个孩子居然会下此狠手。不对,梁老爷念头一转,这孩子为什么要毒死香扇?按理说,杀了人不是要早早逃离保全自己性命才好,折锦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香扇死在自己面前?香扇死了,他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莫非这幕后有黑手?梁老爷以自己商人精明的脑袋将利益关系分析了一遍,却发现折锦并不会从中捞到任何好处,至少在明面上是。若是要顺藤摸瓜,这赵三与折锦都是韩怜枝招进来的,入府不过一个月——韩怜枝也有份么?

      梁老爷想得头痛,再看看死去的香扇和一盘剩了一小半的紫藤糕,郑重发话:“将折锦与赵三关起来!派人去府衙请刘老爷过来。”

      就这样,折锦糊里糊涂被押入柴房关了起来,根据梁老爷的指示。赵三被关在别处,也有家丁盯着。

      折锦靠着柴垛,对刚刚发生的事仍是不明所以,只不过做了盘紫藤糕送过去,却招了如此大的麻烦,说不定还要进衙门……一想到之前在高桥镇遇到的那几个打死人不偿命的官爷,折锦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窖——自己会不会再遇上那种人?

      他凝视着柴房唯一的那扇被木条钉得块看不出缝隙的窗户,脑海里忽然想起慕峦来。他还记得慕峦帮自己在史孝平面前争辩的情景,争之不卑不亢,辩之有条有理。若是慕峦此时在这里,也能为自己讨上个公道吧?好像有些后悔之前拒绝了慕峦的那番好意呢。折锦扁扁嘴,小脸皱成一团,自己有时候好像挺固执的……

      折锦在这边提心吊胆地等待接下来的命运,梁老爷已经在那边与刘老爷叙上话了。

      梁老爷与刘老爷寒暄了几句,便听随行而来的仵作禀报初步的验尸结果:“死者确是中毒而死,毒物也确是紫藤糕。但是那据卑职取了做糕饼的紫藤花与厨房的糯米粉,糖等物,却不曾查出异样。”

      “梁公你刚才说这紫藤糕已经送了些日子了,今日才出此恶事?”刘老爷捻着胡子问道。

      “我再三问过那些下人,确实如此。”

      刘老爷沉吟,却听到站在紫藤花下的仵作叫道:“大人,这藤萝的种子与那紫藤糕中的气味有些相似。”

      “快些将那种子拿过来看。”

      说话间,仵作便取了藤萝的荚果过来,里面是藤萝深褐色的种子,铜钱大小,有股淡淡的杏仁气味。

      见二位老爷面露不解,仵作解释道:“这藤萝花素有驱虫、治疗腹痛,风痹等药效,只是这种子有毒,食用多了便会一命呜呼。与卑职刚才查验的一样,那紫藤糕中便是含有这种子的粉末。想必是死者因食用了含毒的紫藤糕便毒发身亡。”

      原来如此,连紫藤糕也算计上了。梁老爷大怒,便立即叫人带负责送紫藤花的小菊上来,因为这藤花院平日里并无外人出入,只是几名丫鬟仆役负责院内的日常事务,小菊作为香扇的随身丫鬟,进出更是自由。询问之下,小菊只说自己每次采撷紫藤花的花朵,从来就不曾将种子一并采下。

      接着,提了折锦问话,折锦说自己只做紫藤糕,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为了自身清白,折锦将当天做糕途中被叫去仓房一事说了下。

      最后叫了赵三问话。本来这人是最可疑的,梁老爷想了半天,却想不出哪里可疑。刘老爷只问了几句,赵三却出乎意料地将大夫人柏氏供了出来,说是:“大夫人叫小的趁着折锦中途离开将藤萝种子的粉末撒入面粉之中,说这是为了安胎之用。小的不疑有他,便照做了。哪里知道那是有毒的?倘若知道有毒,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那么做啊!老爷,您可千万要相信小的,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梁老爷闻言不语,刘老爷见状,知道他心中犹豫,便建议道:“这事牵扯到了尊夫人,人命关天,本官只好请梁公叫人去尊夫人住所搜点无罪的证据。”

      府官的话一出,也是为了梁府的清白,梁老爷只好命人去柏氏的院子搜查,以为没什么,却真的搜出了一些藤萝花的种子。这下子,篓子越捅越大,梁老爷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了。

      见自己莫名其妙被卷入香扇暴毙事件,柏氏十分惊愕,她先前还以为此事会扯出别人,不料扯出的却是自己。不过正室毕竟是正室,柏氏并无明显慌乱,反而坦然回应刘老爷的质疑:“就算是在妾身的住处搜出藤萝种子,也不能证明幕后指使就是妾身。再说了,这香扇原本就是妾身的侍婢,又怀了梁府的后,妾身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下次毒手。”

      “可那赵三却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他下毒的,请问夫人如何解释?”刘老爷客气地问道,眼中一片怀疑之色。

      梁老爷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想将这事闹大。自己就算腰缠万贯,然而并非世族,便处处低人一头。若是此事闹出了梁府,那商铺的生意可就不得不受些影响。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府官,心里暗暗打着算盘。

      柏氏觉得自己很委屈,她看见梁老爷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想想自己与其夫妻多年,到了现在却平白受此冤屈,心情便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利:“妾身从来就没见过那赵三,身边的下人们都能作证。要说指使下毒,这如何指使得起?难道大人只听那小人的谗言,而不听妾身的么?还有,香扇死了于妾身有几分好处?大人可要细察!”

      刘老爷捻着胡须道:“夫人稍安勿躁,本官只是先行收集证据而已,并未认定夫人就是幕后凶手。”心说幸好是将这些人分别讯问,不然照着这柏氏的脾气,非得当场将那赵三暴打一顿不可。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梁老爷道:“梁公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梁老爷道:“这事能小便小,闹出了梁府可就不太好看了。只是那赵三肯定脱不了干系,不如先将他拷打一顿看看。”

      刘老爷点头,下令将赵三收押,其余相关人等一律在梁府听候指示。

      可怜的赵三被人拿绳子捆了,秘密押往府衙大牢,临去前,他还叫着要见韩怜枝一面,却被家丁扇了一耳光:“你还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还想见二夫人,异想天开。等待会儿进了衙门,万事别想!”

      赵三求了半天都没用。等他进了大牢,一见那满眼喷着血腥之气的各种刑具,韩怜枝的威胁与承诺,自己向上爬的决心……统统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化为乌有。

      虎背熊腰的衙役横着脸往旁边一站,赵三的腿便如筛糠一般直抖。绑在手上的绳子似乎勒进了肉里,赵三想动动手,那衙役就扔了个凶狠的眼神过来,赵三立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接下来的审问过程对于面寒似冰的府官刘老爷是从未有过的顺畅。大刑之前,赵三将自己受了韩怜枝指使下毒的事一五一十地招了,却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刘老爷见从赵三那里再也抠不出什么来,本着梁老爷的意愿,又与事主通过气,便令其画押收监择日宣判。

      梁府那边很快恢复了平静。梁老爷任柏氏和韩怜枝如何旁敲侧击,愣是不将事情原委说出。柏氏见状,便不再询问。而韩怜枝心中有鬼,见梁老爷将此事捂得严实,明白梁老爷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按捺了性子安静了下来。小菊受到柏氏的庇护,还是回柏氏那边侍奉。

      大概除了无辜死掉的香扇,获罪入牢的赵三,梁府里最倒霉的人就要算折锦了——惴惴不安的折锦虽然没有犯错,但是梁府已经容不下他了,便毫不犹豫地将他赶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赶我走?”折锦白着脸争辩道,他咬着嘴唇看着面若冷霜的管家,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事管家见得多了,不管是犯事的还是没犯事的,留不留还不是凭梁老爷的一句话?梁老爷失了骨肉,心头正是又怒又气。这折锦触了老爷的霉头,不走不行。

      “不是你做没做,而是老爷不想见到你,你也别说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家吧。”管家不耐烦地摆手,在折锦的身后关上了梁府的红漆大门。

      回家?难道就这样回到冷泉山去?

      假使回去了,我该怎么说?被人赶出来了?

      折锦失落地回望了一眼仅仅待了一个月左右的梁府,那朱红色的大门也在遥遥望着自己。他摸着唯一相伴自己的包裹,忽然想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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