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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怀疑,冰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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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趴在我旁边的黑猫,光亮的皮毛泄露了她的养尊处优,明明是一只能力高强的妖怪,却用妖怪们最不喜欢的样子悠闲度日。
我不明白为什么轩唯总是用动物的形态而不用自己原本的样子,看着她慵懒的眼神在幽蓝色的瞳孔中反光,想必恢复成原来样貌的她必是很美吧。
“轩唯,为什么总是变成黑猫的样子?”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
“因为他说他喜欢我这样子……”我听见了她的嘀咕。
我知道她口中说的“他”便是她心心念念的主人吧,她最重要的那个人。
在我的印象中,轩唯一直是一只很坚强的妖怪,因为她可以孤身来到一个遥远并不熟悉的国度,可以在无人的午后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以在最寂静和最喧哗之时如夏花般灿烂一笑。
即使是怎样的无助,即使是怎样的孤独,即使是怎样的寂寞,她总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处惊不变,荣辱共携,轻笑一声蓦然回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百炼成钢,刀枪不入,浑身是盔甲和刺的女子,竟然可以为了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想必越是坚强的女孩子,她们心中的依靠往往是极少却又极重要的。这是我在与轩唯相处的时候明白的道理。
还有,流蓦,那个最不让我忍心的笨蛋。
究竟是什么才会让你们这样的为了人类着迷,为了他们甚至连自己的骄傲,自己的矜持,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去,变得如尘埃般的卑微。
“在真正的爱情里面,骄傲,矜持,偏见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那些对爱情又没信心,或者是根本不相信爱情的人才会因为那些而渐渐地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变得害怕和恐惧爱情,避之如蛇蝎。”
想起以前流蓦与我说的话,我不禁唏嘘。
可是我又在想,若是连自己的骄傲和矜持都保不住,只是一味的去卑微的迁就,这样,别人又有什么理由爱这么渺小的你呢?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先爱上对方的那个人哪怕再怎么挣扎也会战败的体无完肤。就算对方站在你面前,依旧置身事外,然后低头135°来俯视你,你也狠不下心去伤害他,你在爱上一个人的同时便赋予了对方伤害你的权利。”
流蓦微笑的回答着我的疑问,清秀的脸上透出因为持久的说话而形成的红晕,但可笑的是,她的浑身都是如死人一般的冰冷彻骨。
八月的盛夏不再如刚开始时,满是孩童嬉戏的笑闹声,偌大的庭院里面是绿色的沉静。迟开的花朵并无春天时的含蓄,反而更加的灿烂。偶尔飞过池塘的蜻蜓点水宛如镜花水月,出现的太过突兀,消失的不太真实。
我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坐在万般寂静的房间里,门梁上悬挂的风铃向我报告着风之所向。
残阳疏窗,随着日落沉海,空气中燥热的温度渐渐平静下来,然而人声却开始鼎沸起来。
“浮溯,你快点出来啊,七夕都快要结束了!”与流蓦相处了这么久,但是她一惊一乍的声音我还是没办法适应。
“我没有关系的,你们继续去玩吧,那里人太多了。”相比起满是人类的大街,我还是更喜欢独我一人的庭院景色。
“哎……可是真的很好玩啊,还可以在树上写愿望哦,我可是一口气写了二十多个挂在树上面,把他们都看呆了,就连阿诺德也对我刮目相看。”流蓦骄傲的神情就像是一枝开屏的花孔雀。
“我看是你太厉害了吧,哪里有人会一口气挂这么多的?”
“我又不是人,我是妖怪!”因为跟阿诺德的相处,流蓦的脾气是越来越不讲理了,“所以你就算不喜欢人类,也要出去许个愿啊,要不然许愿牌你来写,我来帮你挂,放心吧,我是不会偷看的,绝对不会!”
我疑惑地看着她,一般来说,她越是这样保证就越是可疑,所以我才不会相信这家伙的鬼话!
“浮溯,你也一起出来玩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家康突然出现劝解我。
“我就不用了,反正那些人类都看不见我,我出去又有什么用呢?要是光看热闹的话,我想我在这里已经看够了。”不是故意说一些刻薄的话语,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而已。
流蓦的身体是人类的,自是让人看得见。
而轩唯的状态是黑猫,也是让人看得见。
却只有我,明明站立在这里,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一个时空,孤身世外。
彩灯悬挂,人影纷纷,街景繁华,然,都不是我所能拥有享受的。
“……呐,浮溯,七天后的夏日祭我们再出来玩吧。”而家康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刻薄话语,说出这样的约定,便匆匆的离去了。
就连流蓦也是意味阑珊的追着阿诺德跑了。
自那之后,家康便很少来找我,即使是来了也是憨然一笑,喝上一杯淡茶,聊上几句趣事,不会说这几日究竟是在做什么,但脸上的疲惫还是让人在意的很。就算询问他人也只说不知晓,似是在对我隐瞒何事。
我的好奇心不是很强,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晓,那我又何必自找烦恼呢?
但是看着眼前的人,我才知道更多的人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
“有事吗,阿诺德先生?”我观察着面前这位淡薄的男子,心中无限唏嘘,像流蓦那样风风火火的性格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心冷如冰的人?
“前面的客套话便省略吧,我只想问一句,流蓦她到底是不是人类?”
“……为什么这么问,你连你身边的女子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不知道吗?看来你也没什么值得流蓦喜欢的。”我故意说出这些话,想让阿诺德以为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像流蓦那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必定是一个人类。
但是很可惜的是,阿诺德并没有接收到,或者是相信我的暗示。
“不管是什么时候,流蓦的手都是冰冷的,而且我调查不到她的家原本住在哪里,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阿诺德说着自己的疑点,我也听得心惊胆跳。
为什么他明明全部都知道,却到现在才说?
“流蓦究竟是不是人类全在你是怎么想的,倘若你执意认为她是妖怪,那么你大可以将她赶出去,但你要是觉得她是人类,那么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会在意的。”轻轻叹一口气,我望着他的眼睛徐徐的说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流蓦绝对不可能是你的梦魇,她也绝对不可能伤害你。”
将阿诺德送走之后,我将目光有些无奈的投向房梁上那个寂寞的身影。
“下来吧,他已经走了。”我向她说道。
“原来他早就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他早点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缠着他了,我现在觉得我就像是傻瓜一样。”
在那房梁之上,我只抬头看见流蓦颤抖的娇小身躯,和那从脸上滴滴坠落的眼泪。前额的刘海挡住了阳光的追问,形成了夜般的阴翳,遮盖了她此刻蓄满泪水的眼睛。
“你要放弃吗?”想起她以前努力的身姿和幸福的笑容,我便知道这孩子刚刚被伤的不轻。
流蓦摇摇头,表示她现在还没有对阿诺德死心:“我还是想要去努力一下,还有半个月了,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不甘心以前做的种种最后却要化为泡沫?
大概是因为她心中的爱没有用尽,还没有找到更好的理由去离开那个沉默的男子吧。
我不会安慰别人,却也不忍心看着流蓦再这样下去,便独倚门前,听她哽咽在喉咙里破碎的话语。从炎炎的午后到不同与往日的喧嚣夜晚,哭够了的流蓦与我并肩坐在庭院里面,想着今夜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看月上柳梢头。
然,命运这东西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怎么在这里?”阿诺德从旁边进来,便瞥见了那个让自己找了一下午的那个人。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流蓦心中始终是有气的,所以才会这么对阿诺德。
“今天是夏日祭,所以赶快出来。”
阿诺德仿佛没有听见流蓦的话一般,一步步的来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牵着她离去,全然不在乎这里只剩下我独自一人,无人相陪。
冰冷的空气钻入我的皮肤,望见流蓦因为阿诺德难得的主动将原来的伤心全部都抛之脑后,露出与身前斑驳的街灯毫不逊色的笑容,我竟有些想念家康了。
那个总是伴我多时的男子,那个让我第一个明白喜欢为何物的男子,那个让我开始习惯其存在的男子,这个时候,他又在做些什么呢?
“浮溯。”我转头,那个我心念的男子此刻正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件蓝色的浴衣。
“家康,你怎么来了?”我原本想着,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他最亲的兄弟以及他最喜欢的人一起去夏日的祭典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先别管这些,呐,浮溯,你觉得这件衣服好看吗?”家康几步走近我,将折叠在一起的蓝色浴衣在空中伸展,好让我看见它的全貌。
“这、这个是……”我屏住了呼吸,惊讶地看着家康手中拿着的浴衣。那是让许多想要贪欢人世浮华的妖怪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可以使穿上它的妖怪让愚昧的人类看见。
“既然如此你知道的话,就穿上吧,然后我们去参加夏日祭。”家康将衣服推入我的怀中,带笑的目光几乎快要把我全身都打量完,然后安心的说道,“嗯,应该穿得下。”
“……我去换衣服了。”对于耍流氓的某人,我通常都是给予无视的态度。
呐,家康,难道你这几天都是为了这件衣服吗?
你可千万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害怕我会忍不住和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