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醉年

6、（二.二）

　　明天部队就要出发了。我没想到苏伊菲兹三世会半夜亲自来临。
　　“嘘，不要惊动其他人。”
　　“陛下！”
　　“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是奥菲路西亚向我推荐让你随军的。碰巧我也觉得你去会比较好。”
　　“陛下……”
　　“奥菲路西亚似乎觉得只要你一到战场上就应该发现自己该干什么，不过我没跟他说我实际想让你去的目的。”
　　“哦？陛下？您……”
　　“听我说完。我得到情报了，据说庇鸠鲁斯的军队随行有电。”
　　“电？”好熟悉的名词，我拼命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词。奥菲路西亚说他们有秘密的能源……
　　“是的，电。雷霆之王的利器。据说他们掌握了远古神明的发明。他们有电。他们的军队配备了电，可以让敌人在瞬间倒下，甚至都不用动一刀一枪。”
　　短暂的沉默。我回忆起来了，我曾经读到过这种东西，那确实是种能源，有时可以拿来帮助人们，有时可以杀死人……
　　“我希望你能混到他们的队伍里，搞清楚这个电究竟是什么。”
　　“好的，陛下，我一定尽力而为。”
　　不过，为什么苏伊菲兹三世要给我重复下命令呢？难道……奥菲路西亚真的一点都没有跟国王提他跟我私下的会面？

　　果然是电。
　　交战的第一天，我们被对方俘虏了几乎三分之一的人。蒙得菲斯军队装备的非常奇怪，他们并不像普通的军队那样周身铠甲，拿着攻击用的武器和护身的盾，他们只是在手腕上有绑带，背上装备有背囊。从背囊里有长长的线连接出来，和他们的手里的鞭子相连，只要他们的鞭子抽到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士兵就倒下了。
　　带队的将军不敢贸然行动，急的在帐篷里团团转。不过，如果只是电的话，未必没有办法……
　　“将军。”
　　“哦，清风，是你。请坐。”
　　“谢谢你，将军。”
　　“你都看到了吧？我们的军队不堪一击。”
　　“将军，星象师怎么说？最近会下雨吗？”
　　“在都城会吧。不过这里这段时间是旱季，几乎没有降雨。这和我们的作战有关吗？”
　　“对，有关。那么请问，这里附近有比较丰富的水源吗？”
　　“有，再往南半里左右，有很丰富的地下水。”
　　“那就可以了，将军，我们到那里去。”

　　电和水。在被水淋到的那刹那，蒙得菲斯兵们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麻痹，抽搐，然后倒下。两个小时里，三千人的军队被我们瓦解了将近一半。我们的士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那么将军，我们下一步要趁胜追击吗？”“不，先等等，我们要先等国王陛下的指令。”
　　两天后皇帝的命令到了，给我的密令也到了，然而令我惊讶的是我还收到了一份奥菲路西亚的密令。苏伊菲兹三世还是希望我能潜入对方的阵营，他希望能抓到庇鸠鲁斯，但是奥菲路西亚却要求我不要打草惊蛇。那么我该照谁的意思做呢？

　　晚上我在营地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试图做出抉择，可是我发现两个命令都那么有吸引力，抓或者不抓庇鸠鲁斯都有合理性又都不太合理。没有了电护卫的蒙得菲斯军队等于是送上门的猎物，抓住庇鸠鲁斯的话，那么对于蒙得菲斯国内必然造成相当的震撼，但是虽然这个皇帝在国内不得人心，但是他依然有很大的势力，而这些保皇派很可能借着皇帝被抓煽动国内的民心来同苏伊菲兹展开更大的战斗，但是如果不抓的话，放虎归山，把这个人交给他的人民来处决，这实在也是很冒险的一个办法，万一的万一，那么不仅我们的仗白打了，还可能无法避免将来更大规模的战争。
　　突然眼角有个黑影一闪，是在边上的树林里！那身影那么熟悉。我跟了上去。
　　“果然是你，这里很危险的。”小柯这次打扮的像个老叫化子，身上靠近就能吻到一股酸臭味。“你为了这个化妆多久没洗澡了？”我不由的皱起了鼻子。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意思。姐姐，我这次又有新发现了。”这孩子的眼里竟然有危险的闪光。“蒙得菲斯国内的保皇派和自由派的斗争已经明朗了，我在乌斯里斯的朋友给我消息，昨晚自由派试图攻占皇宫，但是被保皇派的部队给挡了。姐姐知道他们用的武器吧，就是那种电鞭。我听说姐姐的部队缴获了不少。”
　　“是的。那东西确实很厉害。”
　　“可是自由派手里没有电。如果他们也能掌握电的话，保皇派就没戏唱了。好了，姐姐，我得走了，给人发现就不妙了。”
　　“啊，小柯！谢谢！”
　　“姐你还谢啥，我们好多人都欠你情呢。你还记得小翠吗？我现在去接她，我们快有孩子了。”他眼里的光芒几乎可以照亮黑暗。
　　“真的？恭喜！”他的背影消失在丛林的黑暗中。
　　蒙得菲斯的自由派，为了抗议庇鸠鲁斯常年不停的对外征战而导致的巨大税收和人员征集而聚集起来的一股力量，这几年已经逐渐动摇到庇鸠鲁斯的统治，但是由于保皇派内部对于自身利益的保护，电的使用一直是皇室的秘密，即使是配备了电鞭的军人也只知道怎么使用而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原理。这就是自由派一直无法推翻庇鸠鲁斯的根本原因。
　　我再一次掏出奥菲路西亚的密令：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庇鸠鲁斯一旦失败会混入我军队伍，如果中途有士兵丢失，不要太执着。
　　……如果蒙得菲斯的自由派能获得电……我明白我应该怎么做了。

　　抓庇鸠鲁斯其实很容易，他太依赖他的新能源了。没有了电之后他的部队真正变成了不堪一击的散兵游勇。当我们的三十人小分队在后半夜将他们的电能装备彻底破坏之后，庇鸠鲁斯才发现他实在太疏忽于军队实战能力的训练了。
　　苏伊菲兹三世非常高兴，奥菲路西亚却显得非常阴沉。“好了，奥菲利，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庇鸠鲁斯都抓住了。”苏伊菲兹三世哈哈大笑，塞给奥菲路西亚一大杯酒，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国王这么开心了。“陛下，问题不在于庇鸠鲁斯。”“我知道。你就是什么都会担心。告诉他，清风，除了抓到庇鸠鲁斯你还弄到什么东西了？”
　　“回陛下，我们还获得了电。”
　　我注意到奥菲路西亚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虽然他依然低着头，但是那翠绿色的光芒几乎将他面前的酒杯都映绿了。
　　“听到了吗，奥菲利？清风在抓住庇鸠鲁斯的同时，还带回了他们的装备。哈哈哈哈。”
　　“可是陛下，我听说这些装备在战场上都被破坏了？”奥菲路西亚轻轻的问道。
　　“清风，你来解释。”能够让无所不知的谋士偶尔惊讶一下，国王显然非常的高兴。
　　“是，陛下。其实我们第一场获胜的时候，那些装备只是淋了水而已。所以我让士兵穿上树皮做的鞋子和厚厚的手套，把那些装备都取回来了。这些东西在晒干之后就又恢复了发电能力。我们研究了那些设备才找出彻底破坏庇鸠鲁斯军队配备的方法。”
　　“哈哈哈，这些东西可以让我们做上一笔很不错的大买卖呢。不过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清风你是怎么计算出来庇鸠鲁斯一旦发现苗头不对会混到我们的军队中来的呢？通常战败的一方都会潜逃的啊，而你甚至都没有让人搜索一下临近的地方。”
　　这个吗？奥菲路西亚已经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我。“这个，陛下，其实，我想这只是我的运气罢了。”

　　我曾希望回到菲勒芭之后能看到清亮的月色，却没想到回来的这天晚上是个阴天，月亮躲的无影无踪，连一丝星光都看不见。
　　奥菲路西亚从坐下就一直没有说话，跳动的烛光映射着他的金发，一闪一闪的仿佛很多碎金。
　　“奥菲路西亚大人，如果您没什么话的话，很抱歉，我确实很乏了。”我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种沉默。
　　“我说过的，不要叫我大人，也不要称呼我您。”他依然盯着门外漆黑的夜色。
　　“……不管怎样，我确实想休息了，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在白天那样的冲突之后继续得罪他，然而要我陪着他这样沉默一晚上就太可怕了。
　　“我知道……”他的语气突然变的有点温柔，只是这话仿佛是说给黑夜听的一样。
　　“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照我的意思做？要知道抓庇鸠鲁斯是很冒险的事情。”他的语调突然又变得冰冷了。
　　“……你真的很介意吗？即使在我带回了发电设备之后？”
　　“…………不……”他眼中的神采突然黯淡了，“我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你做的很好。”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没想过他会这样说。“这，哦，感谢你的夸奖。”我希望能马上找到些话题来说，于是突然想起来，“对了，这些发电设备，其实并不需要完全的用于军事，民用也同样合适的。”
　　“是的，我知道。”他突然转过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行吟歌者需要知道这么多吗？”
　　“哦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满脑子都是那些禁书。
　　“国王陛下非常赏识你。”
　　“我，我非常荣幸。”
　　“这座城之所以叫菲勒芭是为了纪念菲勒芭女王。”
　　“嗯？”菲勒芭女王么？就是国王一生的珍爱菲勒芭么？
　　“王为了纪念她甚至用她的名字做为自己的登基帝号……”
　　“国王是个非常重情意的英雄吧……”除了这个我还能说什么呢？
　　奥菲路西亚突然不说话了，我抬头却碰到了他的目光，那翠绿翠绿的光芒里有些陌生的东西在涌动，然而也只是一刹那。
　　“知道为什么菲利普不愿意要子嗣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奥菲路西亚这样称呼国王，一下子，仿佛他们曾经那些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岁月都来到了我的面前。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这个国家唯一一个敢这样称呼国王的人了吧？
　　“这是陛下的私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听下去，那似乎很不好……
　　“那是因为，菲利普一直在等待菲勒芭回到他的身边……”奥菲路西亚的脸上显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神情，那么年轻，仿佛满怀憧憬却很迷惘的少年。
　　“哦，这个……似乎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不，你要知道。菲利普一直在等这样的人出现，他的子嗣只会是和这样的女人的后代。”首席文书奥菲路西亚又回来了，不容置疑，甚至很威严。
　　“我要走了。或许，以后希望你能唱诗给我听，最近繁琐的事情太多，陛下很少想到听诗了。”
　　他走了。灭掉灯火，我一个人坐在黑夜里，他告诉我的这些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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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ｪ)・)